<h3></h3><h3 style="text-align: left;">我是个土命。<br></h3><h3><br></h3><h3>天生就离不开土地,离不开乡村庄稼。</h3><h3><br></h3><h3>常常,我的一帮朋友们在聚餐时就打趣我:狗日的程玉宇,一看就是个农民。</h3><h3><br></h3><h3>立即有人接住话茬:你说人家是农民还出书哩、画国画哩,你咋不写不画唻?</h3><h3><br></h3><h3>我那位乳名叫葫芦哥的一脸坏笑,反唇相讥:他狗日的就是作家,农民作家!他画得再好也是个农民画家!</h3><h3><br></h3><h3>大家伙儿哄堂大笑。</h3><h3><br></h3><h3>我亦大乐:狗日的葫芦,没有我这样的农民爷爷农民伯伯种地生产粮食,你儿还能当政府干部?</h3><h3><br></h3><h3>老同学聚会,各自介绍近况,我实话实说:我在城里没买高层住宅,如今还住在五里桥红椿树沟口,自家盖了一幢房子,种了二亩地的庄稼,搞了个小菜园子。</h3><h3><br></h3><h3>那些富婆们阔太太们敷衍的说:住在农村好呀,空气好呀!</h3><h3>我明白她们的潜台词:你真是个老土,到现在还种庄稼?那又能值几个钱?</h3><h3><br></h3><h3>我自己心里也清楚,种庄稼不是钱不钱的事,那是一种回归,一种寻找原乡和生存理念的寄托。</h3><h3><br></h3><h3>同学们又谈起了在困难年月他们上山下乡的各种生活细节。我觉得索然无味,便早早离席。回到家里摊开纸笔,写我的乡村,写我的庄稼,还写了一篇文章:《庄稼的河流》。</h3><h3><br></h3><h3>写罢,再读一遍,原来我写了那么多乡村土地上的庄稼、农作物,但也仅仅只局限于秦岭南坡的乡村植物。就是秦岭南坡吧,也还有谷子、糜子、大麦、红苕、黄豆、绿豆、小豆、黑豆、蛮豆等等一些农作物未曾涉及。罢了罢了,写作是思想和一种诗意的表达,又何必面面俱到,画蛇添足呢?</h3><h3><br></h3><h3>在我的眼中,或者说在我的感情和意识里:乡村土地不仅仅只是土地,土地是有温情的,土地也会叹息。而乡村庄稼,甚或每一棵树木、一丛花草都是有灵性的、有生命的东西。</h3><h3><br></h3><h3>没有深入农村,没有经历过稼穑生涯,没有亲近过任何一棵或是一株乡村植物,我们所看到的仅仅只是一种土地和庄稼的表象。只有你将双脚根植于土地,只有你满怀怜悯和喜悦之情,去亲近、抚摸每一株庄稼,为乡村植物锄草、灌溉,施肥,甚至打茬、支架,掐掉多余的枝叶,你才能深深的感受到劳作的快乐,仿佛那些乡村庄稼就是你的儿女和子孙一样,你为它们的壮硕而喜悦,为它们的瘦弱而忧虑。而且,在乡村生活,在庄稼地里劳作,你听着各种鸟雀在你周围鸣啭,路过的邻居与你亲切地打着招呼,相见无杂言只问桑麻事。那种安宁,那份祥和,使你的整个心身都放松了好多。最是夕阳衔山的傍晚,夕阳满天,倦鸟归林,被绿树笼罩的屋顶上飘着蓝蓝的炊烟,谁家年轻的媳妇儿,又在一声一声的呼唤自家贪玩的孩子。那种生活,早已远离了都市的喧嚣,回归到了一中淳朴的乡土原点。</h3><h3><br></h3><h3>我吃着自己种植的瓜果蔬菜,除了心安理得,还有一份自豪。初夏的早晨,五点半就再也睡不着觉,洗一把脸,就提上一个竹笼子去距离家门不到二百米远的菜地里去,拔半竹笼子青菜,摘几个西红柿,拽几根黄瓜,再捋几颗小葱,掐几把豇豆或是豆角......不到半个时辰,就把菜品都采摘齐备了,足够一家子吃上两天。我一边采摘一边欣赏每一株植物生长旺盛的模样,心中的欢喜,实在无以描述。</h3><h3><br></h3><h3>清晨的菜园和庄稼地里的露水,常常溅湿了我的衣袖裤脚,但我闻到的气味,都是乡村植物散发而出的芬芳之气。仔细分辨辣子、豆角、西红柿散发的是清苦的味道,而正在扬花受粉的包谷林,则散发出来的是一种鲜甜的香气。行走在千棵万棵的乡村庄稼之间,特别是一个人独自散步在铺天盖地的庄稼林里,我突然敏锐的觉察到,每一株乡村植物都释放出一缕气息,那一缕一缕乡村植物的气息,千缕万缕的汇聚在一起,便如千万条溪流一般,沁入我的呼吸,渗进我的血脉、肌肤......倏儿忽变成一条波澜壮阔的河流,在我的周身翻腾奔流,我的血脉就此全部打开,它们所到之处,美妙无比,我发现自己竟然如此愿意淹没在其中,它们让我顿感身轻体健甚而翩然欲飞。</h3><h3><br></h3><h3>我明白,我是接受到了一次大自然对我圣洁的洗礼,那些气息,贯穿了我的五脏六腑,扫荡了我的三万六千个毛孔,闯入了我的血肉之躯,抵达了我的鲜活生命。</h3><h3><br></h3><h3>直到此刻,我醍醐灌顶般大彻大悟:在乡村土地上生活,与庄稼、草木为伍,亲近土地,热爱自然,就是幸福,就是美好的生活!</h3><h3><br></h3><h3>换言之,那是一种自身的清洁,一种在天水中的沐浴,一种进入禅境的修行。既如此,看谁又能敢说他的生活比我更美好?!</h3><h3><b><br></b></h3><h3><b>作者简介:</b>程玉宇,陕西山阳人。陕西省作协会员,商洛市作协副主席。从上世纪八十年代开始发表文学作品,先后在《延河》《农村青年》《诗歌报》《陕西日报》《时代文学》《陕西文学界》《散文选刊》等50余家报刊发表各类文学作品300余万字,其中《庄稼乡村》《与鸟同眠》等散文作品先后被六省市作为中考试题、阅读练习题,出版有散文集《麦草的围困》《村在苍茫云水间》。</h3><h3 style="text-align: right;"> </h3><h3 style="text-align: right;">( 编辑:浮生)</h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