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日祭

月白风清

　　清晨，一队浩浩荡荡出殡人群，在蜿蜒曲折的现音堂公路上缓慢行走，走在前面有近百人举着花圈，走在中间是披麻戴孝的儿女，紧跟其后是抬棺匠人，压队是几套班子的乐队吹鼓手，锣鼓声，唢呐声，鞭炮声，亲人们的哭号声，哀婉齐鸣。青山含悲，流水低回，向一位平凡而伟大的母亲送行。

　　2018.3.24日中班，桂23:54时打来电话，“妈走了”，虽然知道妈身患癌症，不久于人世，在思想上有所准备，噩耗传来，还是惊愕不已，电话的那头桂音调凄婉，后转为悲恸泣不成声。上天啊！你为什么这么早把岳母接走了，接完电话怔怔地站着，沉默半晌回过神，敬爱的慈祥的妈永远地离开了我们。

翌日早上，从务工地应城乘坐火车，赶往宜昌奔丧悼念，火车在几百公里铁道线辗转奔驰，我的思绪随着车轮滚滚不息，象电影回放，一幕幕浮现在眼前。

1987秋，姨爹姨妈率领下，一辆9座面包车，在安陆至宜昌公路上行驶，姨爹原老县长，以他的名义市领导关心照顾，安排财政局单位的车前往宜昌探访走亲。

一行9人，在欢快乐曲（让世界充满爱）滚动播放中前行，在姨爹姨妈张罗下，我和付炎章两个准女婿，怀着喜悦的心情同行上门，第一次去宜昌，车行几个小时后抵达宜昌，美丽的宜昌你的准女婿满面春风来了。映入眼帘的是高耸的大山，群峰环抱，山峦叠嶂，车在连绵起伏山脚下穿行，两面群山夹道欢迎，满山苍松翠柏百树花红，轻风摇曳，点头微笑，山下清澈的河水，山间轻悠的小溪，哔啦啦弹着琴，谁家的蜜蜂采着鲜花，嗡嗡嗡地把歌唱。

下车后，还要爬一段崎岖不平的山路，我和朱四毛一起到，满屋的人忙碌着，各自迎接我们的到来，朱四毛见到岳母喊了声“小姨”，转而向我介绍“小姨”，当时还不知道站在面前的“小姨”就是准岳母，跟着四毛喊“小姨”，妈乐兹兹应承，打了招乎寒喧两句，妈忙不迭安排我们坐喝茶嗑瓜子。妈给我第一印象，笑容可掬，慈祥和蔼，热情好客，从容大度。姨爹姨妈岁数大后上来的，姨妈见到妈面，第一句"朝兰，我给你带了两个女婿过来了"。"让你费心了"。

大家安置下来，各取所需尽情玩耍，满屋子人有几十号人。远亲近邻，挚朋好友，早知道我们要来，特来道喜、帮忙、捧场、助兴，把妈高兴的忙坏了，山里人淳朴友善好客，到处都是笑脸相应，把我们当贵重客人奉为上宾，我们行程四天，四天里妈是最辛苦的，要安置这么多人吃喝、睡觉、玩耍，长这么大还没有象妈家亲人般呵护，无微不至待儿子服侍，一颗感动的心此起彼伏，庆幸遇见了天底下最好的母亲。那一刻，认定了妈，妈也恩准了我这个准女婿。四天时间好快，在妈的母爱下其乐融融度过。美丽的宜昌暂别了，我们还会再来的，妈和众亲欢送下，坐上面包车返程，仰望群峰高高的，蓝天白云飘，俯瞰河水波光粼粼，人是那么的好，水是那么的甜，回过脸来向妈和欢送的亲们深深地投以一瞥。

次年，花好月圆，水到渠成，我们结婚了，步入了婚姻殿堂，来往宜昌次数多了起来，逢年过节赶情搭礼必到宜昌，每次到来似到了幸福的天堂，那一次次都是快乐的旅行，很多时候妈安排我们到七姑八姨家走亲访友，走了不少亲戚家，皆以礼相待相见甚欢，好吃好喝不在话下，走时还给土特产，盛情难却，大幺姑是典型代表，每每来也匆匆，去也匆匆，那一草一木难以忘怀。

妈做的饭菜特别好吃，宜昌人口味重，偏咸重辢，好似生来该当宜昌的女婿，口味淡了不行，就怕菜不辢，正合我意口福好。值得一提的是，宜昌熏制的腊肉等食物，他们有专门的烤房，人可烤火同时熏烤腊肉，用各种木材树枝藤叶烧烤，经一冬熏烤非常入味，纯正腊香扑鼻，挂一年都不坏。

每次每餐顿饭成席，席面上有几道菜是熏制的，都是我的最爱，熏腊肉香肠等，有一道菜从未吃过，炸薯片，土豆切片晒干存放，吃的时候下锅炸，上盘成淡黄色，好看好吃焦脆乐口消牙，下酒的美食，和超市售买的薯片差不多。

一

　　不记得某年某月某日，我和付炎章两家去了宜昌，哪是一次难得的机遇，几位姊妹和姨夫们从各地到齐了，免不了辛苦妈，做好了一桌丰盛的菜肴，酒过三巡，耳酣面热畅快淋漓，个个兴致亢奋豪情万丈，席间付炎章提议，我们几个老姨连干两杯，一杯约2--3两，有几个老姨说不胜酒力，付炎章言之：我们聚在一起不容易是缘分，端酒碰杯是感情交融，是心与心对接，我们不知彼此洒量深浅，感情深一口吞，感情浅舔一舔，在付炎章巧舌如簧鼓动下，本来我们几个老姨都是性情中人，还有什么可说的，舍命陪君子，宁伤身体不伤感情，付炎章不吃菜带头连干两大杯，剩下几个老姨（连襟），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一一一饮而尽，尽管邓尚龙酩酊大醉，现场直播喝发了财，我们几个老姨却喝出了友谊，喝出情怀，从此再不让邓尚龙过多饮酒，妈让我们几个女婿紧密相联，情同手足亲如兄弟。

每当节假日，和谁家筹办喜事，是妈最牵肠挂肚的日子，如果是春节叫哥嫂召集大家回家团圆。如果是赶情送礼，妈要哥嫂带领众等前往贺喜。

记得2015年，姨侄姑娘出阁，妈早早的吩咐哥嫂及众亲，前往安陆参加姨侄姑娘婚庆盛典，妈在家有诸事缠身脱不开身，为了让他们安心赴约好好的玩，让身边的亲人们倾巢出动，置身孤人留下，想想妈没来好遗憾，尽管妈不知来安陆多少次，但弥补不了这次缺失。

QQ上传了一篇记事说说：二化务工归来，姨侄姑娘出阁，如约而至，亲戚好友从各地相邀，为姨侄姑娘婚庆盛典欢聚一堂，各位长辈及全家到了，哥嫂及家人到了，姊妹们姨夫们家人都到了，各路人马高朋满座。抬头嫁姑娘，低头娶媳妇。热闹场面精彩纷呈，在这喜庆的日子里，人人尽情玩耍，有说的、唱的、跳的，洋溢在祥和激情欢乐的海洋。酒不醉人人自醉，让我不醉也不行，每天的酒水灌的我烂醉如泥，醉在温柔的亲情里，醉在故乡的怀抱里，这是团结的盛会，欢庆的盛会，又一次见证了我们相聚的欢愉，聚少又分离难以割舍的情结，聚是偶然，散是必然，没有今天分手，哪有来日欢聚，重聚有期。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虽然曲终席散，心中感情的火焰不曾熄灭，白兆山峰巍峨耸立，白云悠悠，涢河之水碧波荡漾，山不转水转，青山在水长流。

回过头来再说逢年过节，妈最看重节假日，老想着儿女利用节假日回家团圆，以解骨肉分别离愁。每一次回去总能看到妈忙碌的身影，忙里忙外不厌其烦，围着锅灶转烧菜炖汤，虽然心疼妈，但又少不了妈烧菜的好手艺，我们回家没帮上什么忙，反到给妈添了不少麻烦，增加不少劳动负担，妈不因儿女作多大贡献，愿把满腹挂念倾注在团圆饭桌上，把母爱撒播儿女心间，体现了中国劳动妇女任劳任怨，朴实善良，乐观向上，折射出母爱本色熠熠生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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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哥嫂回来，少不了带上好烟好酒好茶等，破费招待大家，只要哥嫂回来增色不少，哥嫂是单位领导干部，回趟家不容易，哥嫂对我们没得说的，诚心和气愉色婉言，相逢在一起一团和气，彰显气氛隆重热烈融恰。妈和哥嫂把娱乐活动安排的细致周全，打麻将、炸金花、斗地主、或游山逛水任意。妈、哥、嫂好客爱热闹，常把亲邻好友邀来做客，正应了哪句：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多年前，哥、嫂为了尽地主之谊，亲自领队到举世瞩目的三峡大埧观光游览，是啊！那是我第一次见到向往的三峡大坝雄姿，圆了去三峡大坝的梦，有一句话叫作：除了栗树无好火，除了郎舅无好亲。

　　几天前，回家休假，桂说春快递了几斤茶叶给我们，看见茶叶睹物思人，许多年了，每年新茶出来了，妈就差人捎过来，喝习惯了宜昌的茶就是好。来自高山的茶，高寒低温生长周期较晚些，阳光充裕光合好，雨水甘露充沛，土壤肥沃滋润，树壮枝繁叶茂，郁郁葱葱。喝了很多茶，都不及宜昌茶，它不光清香四溢，益气生津止喝，最大的可比性是比别的茶经泡，别的茶比不了。人也走茶就凉，可在我心中，人虽走哪茶味甘香温润心肺，是一杯永远凉不了的茶。

　　我问桂，这瓶豆豉（酱豆）是哪个做的，桂答是大幺姑做的，不禁又想起了妈做的酱豆，宜昌做的酱豆风味独到，应该和安陆的做法大同小异，所不同的是安陆做出的醤豆是湿的，宜昌做出酱豆是干的，宜昌的餐桌上熏肉炒酱豆，是必不可少的一道特色菜，家家户户会做必备，是一碗长远菜，能放置很时间。妈每年都做，每年给我们分配一点，只要吃到妈做的酱豆无比欢喜，尤其在安陆吃到宜昌特色菜引以荣，正如在异地能吃到安陆的白花菜一样，再也吃不到妈做的醤豆，留给我们只有无穷的回味。

　　妈对我们几个女婿疼爱呵护，有一次和桂为某一事打口水战，桂叙事能力和语言表达能力转强，我落于下风，眼见如此，妈和春站出来，站在我的立场和桂交锋，支持我的观点与做法，难道妈不喜欢桂吗？非也，妈深知一个女婿半个儿，女婿是陪伴女儿的终身伴侣，呵护女婿也就是呵护了女儿的幸福。口水战胜负不重要，难能可贵的是妈识大体，如何去厚此薄彼，很多做母亲的平衡不了这层关系，这些浅显易懂的道理，妈心里自有一杆秤，不能不说妈得益于豁达、仁厚、贤德、慈爱集于一身，聪慧明智的母亲，非一般母亲能及。

　　艰难困苦的年代，妈生育了一儿四女，上善待公公、爷爷，下哺养一群儿女，向内理家事无巨细，向外勤劳苦做，晴天一身汗，雨天一身泥，面朝黄土背朝天。冬来春去，寒衣夏衫，吃喝拉撒，赶情搭礼，人来客往，一日三餐精打细算，将一家数口调理的细致入微，有条不紊。

妈性格坚韧不拔，为人心地宽仁，待人古道热肠，乐善好施，对内慈善家人与族人，对外友好近邻旧朋，无论在逆境还是顺境，挂记别人，克己复礼，满足他人，委屈自己，对一儿四女言传身教循规蹈矩，从居家过日子，到点点滴滴，到为人处世诸方面，用实际行动垂范后人。

　　悠悠岁月几十载，在平凡简朴的一生中，无怨无悔为家人奉献毕生精力，无尽的母爱。

30年前，有幸成了岳母的半个儿，感谢您生了漂亮的姑娘嫁给我，30年里，耳濡目染含辛茹苦的妈，慈眉善目的长辈。我知道世上不会有来世，可我多么想有来世，那样一定再做您的女婿，做您的儿子也行。

妈的生活圈很窄，却装满了儿女，我们的生活圈很宽常忽略了妈。几天前桂还在念叨，妈过世当天没及时去看最后一眼，送最后一程，沉浸在无限的悔恨与哀思，桂恨不能变思念制造通天的火车，让梦幻铺筑西天的路基和轨道，风驰电掣般将妈带回身边奉侍堂前。

过去忘不掉，悲痛心中留。愿妈九泉之下没有病痛的侵扰，不为柴米油盐奔波，只为自己过的好，

历经艰辛哺儿恩，

未及孝礼阳隔阳。

青山含悲泪滴尽，

流水饮恨湿衫襟。

随着妈的远行，渐行渐远，那逝去的将变成无尽回忆，深深地怀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