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四军的儿子 (四)梁甫成

Xiao Huan

<h3>1940年半塔集</h3> <h3>1940年半塔集</h3> <h3>五、故乡行<br><br>三十年中,我多次想回梦中的故乡,但都未能成行。<br><br>八0年养母和弟弟仁信从安徽来沪参加了我父亲的遗体告别。之后,我随他们一起回到了我童年故乡,实现了我多年的愿望。<br><br>从上海出发回家的行程,正好和三十年前离开故乡时相反。这次先从上海乘火车到南京,在此稍作停留,再改乘长途汽车,跨越江苏省界,经安徽天长县城,最后抵达汊涧小镇。<br><br>这是一个寒冷的早春,天气阴沉,小雨淅沥。离开汊涧时,我刚十岁。这次回来,已是不惑之年了,我深爱的养父已经作古,我再也看不到他的面容了。也许老天知道,我这次回来是来为他送葬的,上苍在和我一起哀悼,所以迟迟不肯放晴。直到我离开的时候,天空始终阴沉著。<br><br>小镇的一切都改变了模样,已经丝毫找不到我童年时的踪影。小时候住的老房子没有了,家门前的那片熟悉的场地没有了,我上学的第一家私塾也不翼而飞。我家附近的那个水塘,我和小伙伴们小时候曾在里面扑腾、嬉戏,曾是我们一家和周围乡亲们饮水的源泉,现在也随之统统消失了。正如一汪平静的池水,突然间被巨石击中,波浪起伏,水面失去了宁静。我小时候熟悉的美景,被三十年的变迁,碰撞得支离破碎,荡然无存。这一切,让我感到莫大的失望,甚至悲哀了:家乡只滞留在我的回忆中了。。。<br><br>回故乡的第一个晚上,我住在养母的房内。这是一间不大的房子,比我小时候家中的老房子小多了,也矮多了。室内有一张大床,一个灶台,一个柴火垛,房角还堆放了一些杂物。晚上,养母坚持要我睡她的大床,我拧不过,只好在床上躺下了。而她自己则把柴火垛草草平整了一下,在上面铺了条褥子,就睡下了。大概是太疲倦了,很快就听见了她均匀的呼吸声。但这一夜,我怎么也睡不踏实,心中充满了愧疚。养母辛勤劳碌了一生,老年生活还这样艰难,让我心里很不是滋味。几十年来,我这个儿子未能尽到孝敬之心 ,只有在今后的日子里,来尽力补偿了。我想以后一定要接养母到身边,让她多看看外面的世界,享受天伦之乐。<br><br>仁信弟弟已是三个孩子的父亲,在汊涧附近工作。养父母在五十年代后期又有了一个女儿,也是我未曾见面的妹妹,也已成家,在离汊涧不远的另一个集镇工作。在以后的几天,我随养母到弟弟、妹妹家作了拜访。还到离小镇不远的乡下去了一次,这里住著养母的亲戚,也是我小时候常去玩的地方。就是在这里的打谷场上,童年的我因突发奇想曾点火烧著了我堂兄的头发。遗憾的是这次未能见到堂兄,否则我一定会当面向他表示歉意的。<br><br>假期已到,我不得不离开故乡小镇,登上了北去的列车。一路上,养母和弟弟、妹妹依依不舍地为我送行,养母是那样地忧伤,反复地叮咛,让我一定要再回小镇来,她会等著我。我满口答应一定会常回家来,让她老人家放心。<br><br>万万没有想到,还没有等到我重回小镇,就接到了弟弟的来信,告诉我养母已因病去世,这使我感到莫大的悲哀。几年后,仁信弟弟和仁华妹妹来到了北京我的家中,我们在首都相聚了,遗憾的是养母已永远不能和我们重聚了······<br><br><br><br>半个多世纪过去,历经社会变迁,人生磨砺,无数往事如过雨烟云。而唯有童年,象雨过天晴后的一道彩虹,在我的回忆中是那样绚丽。唯有我思念的故乡,象隐藏在山林中的花朵,永远散发著清纯,温馨和让人回味无穷的芳香......<br><br><br><br>后记:<br><br>我的母亲也在七年前病逝了。按照母亲的意愿,母亲追悼会上播放的是新四军军歌。父母骨灰合葬的墓碑上只刻着 『新四军老战士』,省去了他们的生平和功绩。 『新四军老战士』是他们最大的荣耀,也是留给我们的最珍贵的遗产。<br></h3><h3><br></h3><h3><br></h3><h3>发于2018<br></h3><br> <h3>陪同朱德参观</h3> <h3>1979年邓小平在上海接见</h3> <h3>1946年6月在山东为罗炳辉抬棺送行。左二父亲,左三陈毅</h3> <p class="ql-block">作者梁甫成 (1941-2020),毕业于中国科技大学。文革中因父亲被监禁,不准从事飞机制造业,而分配到邯郸钢铁厂。文革后回北京从事行政工作。业余研究新四军军史,担任了“回顾新四军军部”的副总编。</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