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3> 有句老话讲得好,好来好去爷和娘,吃来吃去鱼和肉。如果把爷比作鱼,那么娘就是肉了,爷和娘在子女心里的份量,大家应该都是有数的,所以我认为鱼和肉,就是全世界最好的东西,当然肉要比鱼还要好。按照中医的理论讲起来,我们平常所吃的肉,大致可以分为红肉与白肉两大类,红肉是指牛羊猪三种肉,白肉是指鸡鹅鸭三种肉,红肉当中的猪肉最温性,白肉则是老鸭最滋阴。上海的名中医潘先生,每次为我把了脉看过舌苔之后,就要告诫我:侬明显就是脾虚湿热肝火旺的体质,而且还有点脉细,平时侬就尽量要多注重健脾清热滋阴降火,饭食上要少吃点牛羊肉,而且还要吃得清淡一点,最好多吃点芋艿荸荠山药之类的食材,迭个有利于清肺滋阴消结节。侬要是条件好么,还可以买点枫斗来煮汤喝,假使经济不宽裕么,也可以到侬老家的太湖滩上,去掘的芦根来烧水喝,迭个劳么子也是老好的。刚开始听了潘先生的话之后,我就不大敢吃牛羊肉和鸡肉了,一般就只吃猪肉鹅肉和鸭肉。不过话还得要说回来,要是饭桌上只有牛羊鸡肉,没有猪肉鹅肉鸭肉,那我也是照吃羊肉牛肉鸡肉的。又过了段辰光,慢慢地不管是啥个肉,我熬不牢又开始吃了,再过了段辰光,我基本就已经忘记了潘先生的关照,索性放开肚皮又狠命大吃了。尤其是老顽童叫我们吃饭,台子上的好菜多到不得了,叫我如何煞得牢那个吃的惯性?我到外面去吃饭,一般都只吃菜不喝酒。我从小就自学过地道战地雷战的各种战略战术,什么蹄胖酱肉鳗鲡王八鳜鱼野鸭小龙虾大闸蟹,只要是荤菜,我都会采用老祖宗留下来的兵法,干净彻底全部消灭它们。毛主席说过:除了沙漠,凡是有人群的地方,都有左中右,一万年之后还会是这样。老人家的话真是太英明了!我可以肯定地说,老虎这个狗日的,只要分析一下他一直以来对我的所作所为,就可以看得出来他就是个不折不扣的漏网右派分子!老虎过去与我一样很吃得落,但是这几年的胃口,好像开始有点不如我了。人民大众开心之日,就是阶级敌人难受之时!老虎这个漏网的右派,有辰光看我吃得很开心,他的心态不平衡就难受了。天生的右派潜质,让老虎马上就露出了马脚,他等到实在憋不牢了,就会酸溜溜地对我说:喂喂喂,你的吃相阿好低调一点啊?老顽童叫你吃饭,哪趟都不会得少点菜,我们要是能吃掉他点的一半菜,也算蛮狠了。你看看台子上还有这么多的好菜,我们又吃不光的,你做啥要吃得这样的穷凶极恶?我一听就火了,马上反驳他:又不是你叫我吃饭,我多吃少吃关你个卵事啊?你要是吃得进么,你也吃好了。正如老人家说的,凡是反动的东西,你不打他就不倒。老虎被我打了一记之后,马上就倒下来开始装逼了,翻着白果眼说不与你这种素质的人多噜嗦。也许有人就要问了,既然已经有医生劝你不要吃太多的肉,吃得太多对身体的健康并不好,那你为啥还要死命地吃肉啊?这里面还有故事,且让我慢慢地说下去吧……。</h3> <h3> 前几年,朱官人叫我喊陶兄到吴江来上个课,陶兄是我多年的好朋友,他从一院到一妇到胸科再到肺科,混过上海的好几家三甲医院,陶兄的B超,做得还是很牛逼的,我经常带人去叫他相帮超超。前几年,他竟然还在上海滩的医疗系统里,混了个上海市的十佳医生。那天陶兄叫了胸科医院的蒋大师,还有肺科医院的林妹妹和复旦大学的杨博士,一道来到了吴江。当天下午,陶兄他们在卫生局里,装模作样地胡说八道了一番之后,我们就驱车到同里肖甸湖的十八灶去吃饭。那个土灶头上烧的菜,全是梁山强盗们的套路,野鸽子都是整只头囫囵烧的,老鹅要切到比拳头还要大,红烧肉都是膘肥体厚的肋条肉,切得方方正正的,每块肉起码有二两多重,烧得浓油赤酱又甜又糯,一咬就满嘴直淌油。席间,陶兄喝了有斤把白酒,他对所有的菜都赞不绝口,蒋大师对烟和酒都来者不拒,说最对胃口的还是那大块头的五花肉,林妹妹虽然看上去溜肩细腰弱不经风,然而对鱼啊肉啊的也都不忌口,杨博士也不管是上的啥菜,都说蛮好吃蛮好吃。杨博士是复旦研究基因的大学问家,光靠写论文,一年就能混个几十万的稿费。杨博士说自己从来都没有喝过酒,然后那天也喝了半斤多白酒,他喝了酒之后非但不醉,而且脑子还比其他的人都清爽。杨博士对我们讲,饮食结构对人能不能长寿,似乎关系并不是太大。他讲啥人要是想活得健康长寿一点,爹妈的种气最重要,自己也要活得没心没肺地直肚肠,还要做到有话就讲有屁就放。听了杨博士的话,我们就更加敝开了肚皮,放心放胆地大块吃肉大口喝酒,搞得煞瘾到不得了。等到大家酒足饭饱之后,胸科医院的蒋大师,还舍不得那吃剩下来的几块大肉,就叫跑堂过来打了包,说是要带回到上海去再吃。由此我就想了,既然医生也吃得大肉,那我就为啥还要装逼不吃呢?杨博士都巳经说了,啥人活得长啥人活得短,那是由老天爷管的事。我又不晓得自己还能走多远,为啥要硬劲违背自己想吃肉的意愿呢?还是想得穿一点,想吃啥就吃啥吧。不要等到时辰到了,阎罗王突然签了个红头文件,派牛头马面来通知你要走了,到那个时候再后悔,还来得及个卵啊……。</h3> <h3> 我在熟悉我的人当中,能吃肉吃肥肉的名气还是蛮大的。好多年前的一个大热天,我为了应付上面要的乡镇工业情况,就到各个镇上去凑数字。我并不是个上得了品的鸟人,平时下乡到了吃饭辰光,也就是跟着工业公司的人,到政府食堂或者公司边上的饭店,蹭个盒饭混个肚儿圆。那天到了金家坝,也不晓得是什么路数,七弄八弄地竟然就与镇上的老大,坐到一个饭桌上了。那个镇老大很会得喝酒,一坐下来就讲:今天天气太热了,我们大家就一道喝个啤的吧。老大的跟班,马上就叫跑堂搬上来二大桶生啤,老大端起那个起码可装半斤啤酒的玻璃杯子,叫跑堂都倒满了啤酒,然后让大家都跟着他一道喝。我没有举起酒杯与他喝,老大看我不喝酒,就很不开心了,他大概认为我是不卖他的面子。镇上的老大都是强横角色,他说的话全都是圣旨御批,全镇没有哪个人敢不听他的。他就对我讲:你是不是男人?为的啥连个啤酒都不肯喝,阿是太看重自己的身体了?我讲实在对不起大领导,我并不是不敬你酒,也不是太看重自己的身体,我只是不会得喝酒。老大讲:既然不是为了保身体,那就好好地喝吧,啤酒并没有多少度数,所以也不能太算酒。我讲:你大领导非要叫我喝酒,而我真是不会得喝酒,那我就喝自来水吧。我阿可以与你大领导赌一把?只要你喝一杯啤酒,我就喝一杯自来水,并且再吃一块红烧肉,你喝多少酒,我就喝多少水。老大大概觉得这个玩法蛮新鲜,就很爽气地说蛮好蛮好,就这样搞吧。于是我就与他开战,我们两个人,一杯酒一杯水一块肉地斗下去,政府食堂的红烧肉,味道烧得也蛮好吃的,那天中午,老大喝了大半桶生啤,我吃了一大盆红烧肉,还喝了一面盆自来水,我们打了个平手。我那个时候年纪轻,而且还经常练身体,所以吃了这么多的红烧肉,再喝了这么多的自来水,后来也没有什么不适意的反应......。</h3> <h3> 十廿年前,有权有势的有铜钿人,在饮食上还不懂得怎么讲究保养。在吴江机关里混的人,都晓得芦墟永鼎电缆厂的食堂里,每个大厨都有几个拿手菜,尤其是那个红烧扎肉烧得特别好吃。我也跟着工业公司的人,去永鼎的食堂里吃过好几次。那个肉烧得真是太好吃了,选的都是三精三肥的肋条肉,切成大约三寸长寸半宽的块头,重油重糖烧好之后,端上来肉的颜色红得发亮,肉碗里不见汤只有汁,挟起肉来,那个汁厚得像膏子药一样粘在肉上,吃进嘴里又甜又酥又香又糯,而且入口即化。妈妈的东西,常常让我们胃口太好的人,吃了一块还不是很煞瘾。不过那个肉切得实在太大了,就算像我这样的猪狗肚皮,吃个两块也蛮胸闷了。前几年,工业公司巳经熄火打烊了,我在混饭吃的那个局,也摘掉了帽子变成了不局。由于工作调动的原因,我与永鼎也没有联系了,所以不晓得他们现在还烧不烧这个红烧扎肉了。如今很多有铜钿的人,都讲要好好爱护自己的身体了,在饮食上都十分挑剔,吃得越来越精益求精,再也不肯大鱼大肉地死命瞎吃了。尤其是那几个暴发户,装起逼来比贵族都会得发嗲劲。我有时跟着猡猡狗狗们,一道到下面的镇上去吃饭,经常会看见好多的老板,肉么一定要买农民养的土猪,鱼么非得找太湖边上的渔民去买,有的老板甚至都弄了块自留地,荤的素的都是自家养的和自家种的,所以我再想大块大块地吃肉的机会也明显少了。就算难得搞上趟把有得大肉吃,那个味道也很难达到永鼎烧扎肉的水平。除非我自家买了肉来自家烧,要说烧大肉的套路也不是太深,一般的烧法,就是先把肉切成块,放到锅里焯好水后,用清水汏清爽漓干,再开油锅将肉爆炒后浇上料酒,盖上锅盖焖一下,然后倒入老抽放进冰糖茴香桂皮和水,用大火烧滚之后,再换成小火慢慢地炖熟收干汤汁,就可以出锅了。但无论我怎么用心烧,总比不上用大铁镬子烧的肉,味道来得好吃......。</h3> <h3> 我记忆中吃肉吃得最伤的一次是在杭州,那还是在好多年前,我们单位组织了二十几个人,到安徽和浙江去参观考察乡镇企业。在外面兜了个把星期,临近结束回来的前一夜,我们就在杭州的一个饭店里吃夜饭。那时各种好规定还没有出台,吃个大餐喝几瓶名酒,都是正常的范围,但我们出来了巳经好几天,肚皮里积累了太多的油水,所以还是谢绝了当地的陪客。饭桌上都是自己单位的人,所以也没人怎么劝酒劝菜,大家吃饱喝足之后,就准备离席回房间里去打牌了。然后我有个老乡有点喝多了,他平时在家里,一天也要喝两顿酒,每顿就是一斤泰山。我一点都不瞎讲,要是把他几十年喝掉的白酒,全部灌到混堂的大池里,笃定可以让我们都泡个白酒浴了。那天夜里他喝了有七八两高度的水井坊,虽然没醉却有点忘形了。他醉眼朦胧地盯牢我说:我们一道出来考察的人,这次大家都很开心,就你这个家伙不太上路,几天来一滴酒都不肯喝,你这是算啥意思?我讲:你自家欢喜喝酒,不代表我也欢喜喝酒,你今天算喝了点酒了,为啥就一定要叫别人也喝酒呢?那个家伙就说:你不肯喝酒就是为了保身价,好像你的命就比别人来得值铜钿?这个狗日的酒鬼,真是越说越不像人话了,让我听得都有点火起来了,我就对他讲:你既然讲我保身价,我也不想跟你噜嗦了,我们两个人就比赛吃肉阿好?他讲:我不想跟你比吃肉,我们要比就比喝酒。我讲:你算老几啊,我为啥就一定要听你的话呢?旁边的人就一道起哄,说你们两个人可以一个吃肉一个喝酒,来个混合比赛,说叫他再喝半斤水井坊,叫我再吃半斤红烧肉。他一听要再喝半斤水井坊,大概有点怕了,于是就说算了算了不喝了。看到他怂了,我就偏不让他缩,我对他讲:我们饭都吃好了,大家都巳经准备到房间里去打牌了,可是你偏要猢狲扒卵子挑起是非,现在我们都不要做缩头乌龟,你喝酒我吃肉,我们两个人好好比一把。大家都说蛮好蛮好,就这样比吧。他一看巳经没退路了,就只好答应比一比了。于是我们又重新坐到了饭桌上,叫店家再上了半斤水井坊和半斤红烧肉。同事们都坐在边上监督着我们,我和他谁也不卖谁的帐,他硬着头皮又喝了半斤水井坊,结果喝得当场就朝天乱喷了。我皱紧眉头又吃了半斤红烧肉,吃的辰光倒没有什么特别的反应,然后回到房间里之后,只要我一横倒了床上,喉咙口就有一股油花冒上来,说不出来的难受,肚皮里也涨得要死要活,难过得整整一夜天,我都没有睏得着觉......。</h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