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美好的地方(二)

风从东方来

<p class="ql-block">  乔老师是闫一辈子的恩师和贵人。我们逢年过节回霍州,别的地方哪里都可以不去,乔老师是一定要去看望的。乔老师做了一辈子教师,有着极强的教育情怀或者说教育情结。每次见面,最好的礼物是工作中取得了什么成绩,有什么收获,谈及这些,能感觉到乔老师发自内心地高兴,胜过送给她任何东西。我们交流最多的也是工作和学习。我做教师,闫做编辑。我们工作中遇到了哪些问题,该怎么样处理;近期看了什么书,有什么心得。话题很少涉及家长里短。乔老师就是这样一位特立独行,率真潇洒,脱离了世俗羁绊的人。乔老师生活简朴,唯一的喜好就是读书。每次去都会看到乔老师手头正在读的书,文史类的居多。有时居然在学数理化,还做习题。乔老师说为了锻炼脑力。记得乔老师退休之后,还想学逻辑学,我们把上学时的教材带回去给乔老师用。她老人家真正做到了终身学习,并乐在其中。《论语》中孔子赞曰:“贤哉,回也!一箪食,一瓢饮,在陋巷,人不堪其忧,回也不改其乐。”乔老师何尝不是如此!在世人眼里,乔老师太不会享受生活,吃穿用度极简。但我们知道,她老人家每一天都过得充实而快乐!安贫乐道不仅仅是孔子对他最得意的门生颜回的赞美,也是绝大多数中国知识分子的一份内心操守。因此,在乔老师那里,没有对物质享受的追求,有的是对自身学识及品格修养的不断提升。用时下的话来说,满满的正能量。有一部苏联电影叫做《乡村女教师》,非常感人。在我的心目中,乔老师跟影片中的乌尔瓦拉一样,是一位了不起的乡村女教师!她数十年如一日,在乡间贫瘠的土地里默默耕耘,播种知识,播种理想,播种希望。为了把一批又一批幼苗培养成有用之材,她呕心沥血,竭尽全力,无私奉献了自己的一生,真正是功德无量。</p><p class="ql-block"> 众多亲戚,只在过年的时候见一次,印象并不深。更多认识亲戚的机会是“过事”的时候。“过事”,指婚丧嫁娶这样的大型活动。这时候人最全,基本上家家户户都是老老小小全体出动。参加的次数多了,本家的重要亲戚也大都能认识了。不至于人家跟我打招呼说:“谁谁家的!”我却不知道人家是谁谁家的!闫家亲戚众多。闫的爷爷是抱养的。据说,爷爷的生父原有四个儿子。不知道什么原因,给出去三个半,自己只留下了半个儿子。有人说,是因为抽大烟把家败光了。原因是否属实,后人不得而知,也就跟着传说。日子过到了养不起儿子的地步,最终骨肉分离,是事实。闫对抽大烟一说,并不认可:“没根据的事儿,别听人瞎说!”其实他也不知道实际情况,只是本能地不愿让人随便议论罢了。</p><p class="ql-block"> 闫姓这一支,不是三个半中的那“半个”,是给出去的其中一个。同村有一刘姓人家,他们的爷爷跟闫的爷爷是亲兄弟,是给出去的另一个。平时闫刘两家有来往。过事的时候,司仪会这样喊:“隔姓的本家!”这种说法极其少见。闫的爷爷有四个儿子,加上隔姓的本家,要想弄清楚这是三叔家的媳妇,还是四叔家的闺女,又或者是隔姓本家的媳妇或闺女,着实需要些时日。媳妇的话,我该叫嫂子,人家都比我大; 如果是闺女,便不能随便叫姐,有比我小的。而且,她们习惯把名字放在前面叫。比如,什么哥,又或者什么姐。如此这般,你不知道名字,是叫不出来的。刚开始见谁都挺尴尬,一律点头微笑。但架不住有时人家问:谁谁家的,你还能认识我吗?上次什么什么事,在哪里哪里坐席,咱俩挨着。认错人的时候也有。她们挺省事,不用知道我姓甚名谁,认识谁谁就等于认识了我。后来我可以主动上前打招呼,跟本家嫂子或侄女热烈讨论这次的饸饹怎样,那次的臊子如何。甚至有一次婚礼上忙中偷闲,跟着大姑家的表姐和四叔家的侄女跑到表姐家的院子里,围着小饭桌坐在小马扎上喝茶聊天。派了个人去打听婚礼进程,说认亲环节还早着呢!我们居然还在小饭桌上打了几圈麻将!一切都变得顺眼,一切都是应该有的模样。</p><p class="ql-block"> 闫心目中这个美好的地方,车站设置还真是人性化,专门安放了可供人吃东西的桌子。但不知为什么,偌大一个候车大厅,非要把餐桌放在卫生间门口。都说万荣人思维独特,如今看来,霍州人想问题,有时也会别出心裁,有点奇葩。</p><p class="ql-block"> 实话实说,不好的气味是没有的,但不好的感觉,则挥之不去。当然,闫此时的感受一定与我有所不同。首先,家乡美好,爱屋及乌。况且,并非每个车站的候车大厅都有这种人性化的设施,有的用就是最大的好,至于放的地方不那么尽如人意,属瑕不掩瑜,可忽略不计。其次,闫此时品尝的,仅仅是美食吗?那是一份美好!是来自家乡,来自亲人的浓浓亲情! </p><p class="ql-block"> 照片上,闫对面的那一盒,是我在吃。“鼓楼北胖婆娘家的。”一上口,我就做出了一个判断,语气肯定。“婆娘”这个词,说不清是哪里的方言,好像湖南湖北包括洪洞霍州都这么说。我平时不会用这个词,说出来的时候自己都感觉怪怪的,用霍州话来形容,叫作“左咧咧的”,就是别别扭扭比较生硬的意思。“对!有进步。”看来,闫没觉得别扭,他更关注内容。 “对”是个四声字,应该是全降调。但闫说的时候,语调平直,不往下降。这样的时候,往往还加重语气,表示肯定、赞许。&nbsp;</p><p class="ql-block"> 在霍州,碗托是鼓楼北这家最好。当然,这是我们的看法,也许孤陋寡闻,还有更好的,我们不知道。看店面,特别不起眼。不但没有任何装修过的痕迹,甚至可以说比较破旧。墙皮是黑的,而且有剥落;地上甚至没有铺砖?记不清了。说它是个铺子都夸张了,就是一个小小的饭摊,只不过,有遮挡不露天而已。大约有个六七平米,左右里宽一些,进深特别浅。两三个小饭桌,特别低特别矮的那种。其中有两个,对接在一起。长条凳窄窄的,因为要跟小饭桌匹配,就更低了。人要是高大一些,再比较胖的话,坐下去,站起来都会感觉到困难。但这些丝毫不影响生意,她家的碗托,每天早早就卖完了,基本上到不了下午。闫曾经多次带同事、朋友去吃过;也多次往临汾、太原带过。</p><p class="ql-block"> 老板娘身体壮硕,嗓门高,声音大,人很爽快。说起往外地带,老板娘非常自豪:“不稀奇、不稀奇!我家的碗托,北京上海,西安郑州,捎去的地方海多着哩!”</p><p class="ql-block"> 照例,店家给配的各种调料,都只放一部分,这样,芥末、辣椒、咸淡,包括蒜醋汤汁的量,都刚刚好。入口微凉,味道酸爽。地道,正宗!看过一档餐饮节目,叫作“伟大的一餐”,制作精良,印象美好。我们这一餐,虽然不能冠以“伟大”二字,却也是非常难忘的一餐。</p><p class="ql-block"> 检票,上车。霍州,应该是最小的站,停车2分。找到位置,把东西放好;坐下,把椅子角度调好,2分钟足够了。车,缓缓启动。高铁站远离市区。窗外,高高低低的土坡、沟壑。望着深深的沟底里,斜斜的半坡上,那一小块儿、一小块儿庄稼地,很是感慨。在这样的地方种庄稼,从播种到收获,无论哪一个环节,都很辛苦。平板车拉不进地里,任何农业机械都不可以操作,所有的活儿,都只能人工完成,又费工,又费力。这样的地,浇不上水,还得靠天吃饭。</p><p class="ql-block"> 想起闫说的那句话:“一个美好的地方!”是的。家乡,无论她多么贫穷落后,在游子心中,都是最美丽的!故乡的一草一木,一山一石,一间老屋,一口水井,包括故乡人吃饭的习惯,说话的腔调,高兴时的样子——全都装在游子的心里,无论走到哪里都不会淡忘,是一生一世的牵挂。这种情感,这种眷恋,与故乡是否富足,是否山清水秀无关。对我来说,白龙村的美好来自有着五孔窑洞的老院子,来自一大家人在一起,其乐融融的幸福时光,来自姐姐这许多年里给我们蒸年馍,包粽子,捎美食,还来自乔老师那温馨的小屋和满满的正能量。那份美好,永远地留在了我的记忆里。</p> <p class="ql-block">  霍州高铁站。</p><p class="ql-block"> 地势高,占地广,颇为壮观。</p> <p class="ql-block">  霍州高铁站候车室。</p><p class="ql-block"> 难忘的一餐。</p><p class="ql-block"> </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