逝去的老村

叶边缘

<h3>原来栽在园子角落的那棵小杏树已长成了大树,只是结的果实还是像以前一样,零零星星,看起来都觉得酸。而那棵栽在我家窗户外面的老柿子树,至少有50岁了,似乎没有多大变化,没有长高,也没有变粗,也许细微的变化就是它的年轮在增加,越来越细,越来越密。</h3> <h3>年复一年,树依旧是那棵树,还会长出嫩绿的新芽,结出火红的柿子,在四季里轮回。而在它荫凉下嬉戏的孩童已长大,成家立业。它原本的主人已于今年与世长辞。更大的变故是3年前白鹿原民俗文化村落址于此,这个老村从此就成了旅游景点,再也回不到过去。而那两棵树的存在清楚的证明我家老宅的位置。</h3> <h3>我们老村地处坡岭地带,由于交通、地形的影响,发展相对滞后。早些年,有些经济条件稍好的人家就搬离此处,新宅于白鹿原之上,后来的人家就在国家扶贫计划中通过整体搬迁全部移迁到白鹿原。剩下的几户老人,一直居住,直到白鹿原民俗文化村的成立,才顺势搬迁了。所以,白鹿原民俗文化村的成立,也算是将废弃的老村商业化、价值化了。</h3> <h3>  以前在我们老村没有被收购时,无论它是破旧的,还是古老的,只要它还在那里,我们就无所谓,也没有经常回去追忆过。反而,当它被收购之后,仿若我们的东西被人抢走、回忆被抹杀一样,心一直在纠结。即使这是通过正当途径,即使这是有拆迁补贴,我们却不能将自己的心和理智相重合。只是觉得当我们足够大,当他们足够老,我们挥之不去的童乐和越来越浓的乡愁惊醒着我们:我们宁愿我们的小村一直都在那里,即使它破旧。我们愿意看着老村永远在那里,变成老宅、变成历史。我们想只要我们需要它时,它一直都在。</h3> <h3>又到一年割麦季,再也看不到老村的那年那月,甚至看不到原来的老村,回忆总很伤啊! <h3><br></h3><h3> 那年春,我还小,麦却香,新麦就是泡泡糖。生活条件有点差,人们却互扶互持。那时大人在大场里用脱粒机脱麦穗,一家挨一家,分工明确。妇女们,在厨房备好简单的酒菜来酬谢乡亲的帮忙。那会虽然有些累,看着丰收的小麦心里喜悦。那会虽然有些累,乡亲之间有说有笑毫无距离。我们小孩子成群接队,东躲西藏,仿若每年夏天的盛宴都会不期而至。<br></h3><h3><h3>那时,天很蓝,夜晚的月亮和星星交互闪耀,没有风扇更没有空调,也不会有手机。每家都会卷着席铺在大场,一家挨着一家。那些夜晚,我们吹着微风,你追我赶,也没有感觉到无比的热。躺在席上,仰望星空,寻找着北斗七星。那会我们还特别期待那条天空的银河,一直以为牛郎和织女在我们睡着后才见的面。天亮后,大人早早起来忙活去了,熟睡中的小孩,直到太阳光照射的睡不住了,才各回各家。</h3></h3></h3> <h3>那时的水,清,甜,凉。大部分人家中都有一口浅井,村里有一口泉水井,流到外面泉水用来洗衣服,人们把那个地方俗称“水泉”。那时的女孩子没有现在孩子的娇情,我们会连同妈妈或是和小孩子们一起端一盆衣服和鞋子去水泉洗,也不记得能不能洗干净,可能更多的是为我们小孩子在一起玩找个事做。当然,因为小,也有很多次会掉进水里,像个落汤鸡一样哭泣着等大人来接回家。</h3> <h3>  那时的饭,很简单,没油,没肉,只有辣椒。早上,玉米榛子,很黄很粘很有味道。菜很简单,腌的酸菜或是凉调萝卜丝。而碗却很大,老碗。我们四五家人都会把碗端在门口外面,爷爷总会靠墙蹲着吃。我们小孩子围着外面的石头当饭桌。那时,无论自己家的饭菜好不好吃,反正总是觉得别人家的最好吃。</h3> <h3>那年冬,打开房门,院子全白了,冬天里的第一场雪。早起的爷爷从院子中间的厕所回到家,一路嘴里哼着秦腔,声很大,很响。被催促起床后的我们,拿着一个碗直接压在厚厚的雪上,翻过碗用手将雪压实,再取出来,就一个雪碗放在院子里的青瓦上。雪的白,瓦的青,白青相间,那是一种民间的真实感。</h3> <h3>那年春,记忆中家门口的迎春花总会先开,绿的叶,黄的花,简单、清香、美丽,就像农村女孩的漂亮、大方、朴素。而隔壁家门口的一棵石榴树,就显得华贵,娇艳,除了花美现,还能吃石榴,在那个年代的农村,真得很让人羡慕。这大概是村里唯一一棵吧,因为村里大多是杨树。说起杨树,时至今日游客都说是漫天雪花的春天,也许是以前的以前有点远去,有点早了,我记忆已经模糊,那些年的杨絮应该也是这样吧!只是没提过呼吸道感染,更没有人带着口罩。杨树价格低廉,遮荫效果好,当年也没有那么重视过它的吸尘作用,可能仅仅是因为它价格低,所以就满村栽植了。相比较院中的柿子树,杨树也只能是栽在庭院之外,并不能入室越是显得它的普通。那年小,幼稚而又可爱,只记得那个很小的年龄已经知道爱美了,每次梳头照镜子时,总会用镜子照看院子的柿树叶子,而树叶在镜子里面的成像会更绿,尤其在太阳光的照射下人会更美。那会儿以绿树和蓝天为背景,在镜子里照着各种造型的自己,时不时用镜子反射太阳光到家里,让那束光在家里跑个遍。</h3> <h3>  那年秋,收获了柿子,就是窗户外面的那棵柿树,这基本上就是每年冬天的水果了。从捡拾落下的柿树花,串成手帘。到用刀子削柿子皮,串柿子晒柿饼。这样的过程在儿时都觉得简单而又美好。秋季收获的柿子冬天吃,奶奶每次做饭时都会围绕着锅热上一圈柿子,如果我们小孩子不听话闹腾时,就会用这个来打发。其实,柿子凉着吃比热着吃会甜很多,冬天里用软柿子和炒熟的面粉,味道特别甜美。还可以做成柿子镆,又甜又软。除了那些,柿子也能用火烧着吃,具有药效作用,可以治疗拉肚子。有没有医学根据我没探求过,只是我们小时候大人都这样做。每年冬天,奶奶总会挑一些品相娇好的柿子放在笼里,做好防冻措施,然后挂在柿树上,这是留给她没在家的儿子们的,谁也不许随便吃。</h3> <h3>回忆总想哭,回忆中的点点滴滴都是回不去的曾经。当白鹿原民俗文化村建址于此后,拆掉了老宅,部分民俗性东西保留着,大多数的树木未曾砍伐,而正是这仅有的东西,依稀保留了原村的底样。这种人非物非的感觉。就仿佛一座没有历史的新城一样,纵然它朝气蓬勃,却缺少情感。我每每游走在民俗村中,却是一种不伦不类,一边在新的时代气息中畅游,看尽长势发展,而另一边,一不留神,一条路,一棵树,一个物件又会惊醒我,告诉我这是我的老村,这些东西是我们村所属。本想体验白鹿原民俗文化村的内在魅力,也想是一次轻松的郊游,而突然店铺中出现的熟悉面孔,又把我拉回到现实,清楚的告诉我这是我的老宅,这人是我乡亲。那种虚幻和现实的交叉,真的是种折磨。所以我很少去白鹿原民俗村——-我的老家。</h3> <h3>老村,是土的墙,泥的路,处处是朴实。我的孩童时代曾在这里,而我的爷爷的一生都在这里度过,前年他老人家88岁时,行动不是很方便了,硬是让我带他在回次老宅。他坐在那棵老柿树下,老泪纵横,房子没了,院子没了,井没了,人没了,只有这棵树还在。而唯有这棵柿树才能映射出他的一生,他出,他回,他喜,他怒,他年轻,他年迈,甚至是他的至亲。突然就明白了“落叶归根”,恍然间就想起别人说过的一句话:人们生儿育女,有时就是为了,在自己离开人世以后,甚至过了很久之后,还有那么一两个人知道、证明自己曾在世上走过一趟。就像老村在,记忆在,柿树在,故事在。</h3> <h3>老村,留给我的是:有种感情叫发小,你我彼此见证成长<h3> 有种感情叫乡亲,你我彼此互帮互助</h3><h3> 有种情怀叫思念,你我彼此映射人生</h3><h3> 有种情感叫乡愁,你在我在根系老村</h3><h3><br></h3><h3><br></h3><h3><br></h3></h3> <h3>这是一张经别人手保留下来的照片,是我的老村一角。那种泥土墙面,那条泥土小巷,那些印证历史的老树,看多了满眼都是泪。现在想想,都没有那么一两张老家的照片,又用什么来追忆我的童年!</h3> <h3>俯瞰我的老村变化!</h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