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大湾公路情结

山高水長

　　我的大湾公路情结

罗长友

大湾是云和县很偏远的地方，地处于海拔一千多米的山上。这里层峦叠嶂，崇山峻岭。在上世纪九十年代初之前，大湾没有通公路，只有一条崎岖小路连接着山外的世界。

一九九三年，我调到大湾乡政府工作。我从家里（当时我的家在崇头）到大湾乡政府就是走这条小路的。这条小路全长约有二十多公里。因这条小路非常陡峭，山势又高。从山脚往上看，这条小路好像就通到天上去了，故当地村民把它称作通天岭。

通天岭，是条让人望而生畏的山岭。如果是大热天，你把通天岭爬透，湿透你的两三套衣服一定不在话下。冬天，通天岭往往会结冰，人走在上面，非常容易滑倒。人们要把鞋子扎上稻草绳才能勉强行走。拍《西游记》电视剧，如果要找个险峻的地方，到这儿取几个镜头，我包管拍戏人一定满意。

去大湾工作，我要与这条小路打若干年的交道了。那时虽然年轻，但心里也往往有个怕字在，因为毕竟是爬这么远，这么陡峭的山路。如果有人问：去大湾工作，走这么远的山路，你怕吗？如果回答不怕，肯定是骗人的话。

一天，我头顶炎炎烈日背着行囊吃力地爬着通天岭，全身衣服湿透了。我来到一棵大树底下歇息，心想，要是哪天能修条从崇头到大湾的公路多好啊。其实那时公路已在造了，只是路基才挖了个粗坯，因缺钱，政策处理遇到非常大的阻力，工程搁浅了。把该路快点修好是当时大湾乡政府一项重要的工作任务。我调到大湾乡政府，成为了大湾乡政府一名干部，虽然我不是分管修路这块工作，可是分工从来难以明确的乡镇政府的工作特点决定了修路涉及到的政策处理工作肯定也少不了我的分。 政策处理是项非常棘手的工作。因为这毕竟是涉及到老百姓的切身利益的事。征用老百姓的山和田，要有补偿，那时政府穷，补偿的数额过低，老百姓抵触情结很大，一般都是不太愿意被征用的。我们只好多做思想工作。在做工作中，总难免遇到一些人不怎么讲道理。因此挨骂自然就是不可避免的了。农民白天要到地里山上劳动，我们就经常夜里去农户家做工作。有时候夜里去做工作，回来晚了，肚子饿了，因单位条件差，乡里没有食堂，又没有小吃店，大家只好泡碗方便面充饥。

一次，乡长约上我去一户“钉子户”做工作，钉子户就是钉子户，我们俩被狠狠地骂了回来。当然，最后钉子户的工作也是被做通了的。

做政策处理工作，很耗精力，很辛苦，很头痛，很受委屈。不过，大家抱定一个信念：只要能早日把路修通，个人吃点苦，受点委屈不算什么。

好事多磨，整条线路的政策处理自然是像攻堡垒一样，一个个被攻了下来。

因当时正在造路，而新路的路线是绕通天岭盘旋而上的。造路常常要放炮。我们走在通天岭上，常常遇上放炮，一旦听到造路工人的哨子响起，我们就要沿着路边的田畈跑得远远的，直到离开危险区域，等炮放完了，才折回小路继续前行。经常是提心吊胆的。现在回想起来还叫人心有余悸。

大湾公路，修修停停，工程进展很不顺利。不过，路最后是修通了。一九九五年下半年，开始浇沥青路面。浇沥青路面速度比较快。好像是没几天功夫就全线浇好。　　

看着一条油亮的沥青公路从崇山峻岭间蜿蜒穿越，一直以为大湾能通公路就是白日做梦的村民们看到梦变成了看得见摸得着的现实，大家自然是欢天喜地。我和全体大湾乡的干部自然是欣喜若狂的了。　　

日也盼，夜也盼，盼着大湾也有一天能通车，这是大湾几代人的企盼。大湾公路是经过多少人流了多少汗水，多少人付出了多少艰辛，多少人度过了多少个不眠之夜，才换来了胜利竣工通车。　　

大湾公路竣工通车，不好好庆祝一下，似乎有点说不过去。举行一下通车典礼？县交通局，乡政府都觉得有这个必要。　　

举行通车典礼，总要做一些工作。一天夜里，乡政府会议室灯火通明。乡里在开会，布置通车典礼有关工作。　　

我分配的工作任务是负责搞宣传。我和乡里文化员郑和水同一个组。分给我俩的工作任务是书写和张贴标语。普通标语好说，我俩很快写好，也很快张贴好。可是按照工作要求，要在坳头那个地方（也就是通天岭爬到顶那个地方，离乡政府有四公里左右，是大湾的东大门）挂一幅大横幅标语。标语内容是：热烈庆祝大湾公路胜利竣工通车！那时不像现在，现在做这种横幅标语，只管叫城里制作广告店做就行了。可是，那时没有这样的广告店。我们只能自己制作。我们到县城买来红布，然后在乡里写标语，我们把红纸裁剪成五十公分边长的方块。为了把这幅标语尽量制作得漂亮些，我就写美术字，这美术字，我还是头一次尝试。要用尺子一笔一笔地画，有时候一不小心，一笔没画好，就废了重新画过。每一个字都要耗时好久。晚饭后开始写，这样一幅字写好，就整到次日凌晨2点多。 第二天天刚朦朦亮，我和郑和水一道去坳头挂这幅横幅。我骑摩托车，和水搭坐在我后面。那天天气非常冷，路面有一层厚厚的霜，我没有手套，迎着寒风，双手冻得通红通红的，脸颊和双手被冷风吹着像刀割般疼痛。到达目的地，我两脚两手都麻木了，整个人像站不住，手像什么东西都拿不住了。把两手插入裤袋里，很久才能动弹。 我和郑和水费了好大劲才把横幅悬挂好 看着漂亮的横幅高高挂着，我俩的心情像是完成了一项历史使命。两人情不自禁地欢呼起来。

约莫九点来钟，参加典礼的县里有关领导来了，村民们燃放着爆竹、敲打着锣鼓迎接县领导的到来。

这一天，山沟沟里的大湾人头攒动，平日寂静的大湾沸腾了。

通车典礼宣告了大湾公路竣工通车。

要致富，先修路，大湾公路的竣工通车意味着大湾人民出行更方便了，意味着大湾的农产品更值钱了，意味着大湾与外面的世界更近了。意味着大湾人民脱贫致富奔小康的步伐迈得更快了，一句话，意味着大湾人民的生活水平更高了。

大湾公路的竣工通车为实现全县乡乡通公路添上了浓墨重彩的一笔。

大湾的路造通了，通车典礼开过数天，我就调离大湾，我怀着依依不舍的心情离开了大湾

二〇一八年六月十八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