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作者: 魏聿虹</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中华诗词学会会员</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香港诗词学会会员</p> <p class="ql-block"> 矿山,是我参加工作的第一个岗位;矿山,是我走上社会的第一个起点;矿山,是我情感的第一个驿站;矿山,是我经常回忆的起源……</p><p class="ql-block"> 五十多年过去了,每当夜深人静的时候,矿山,那些尘封岁月的点点滴滴,像矿区门前的小溪,依然流淌在心田……</p> <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一)“捡来的”招工名额</p><p class="ql-block"> 上山下乡已经一年多了,集体户的同学比较团结,虽说有一些小毛病,但与附近的其他集体户相比还算好的,于是被公社评为“先进集体户”参加了“活学活用毛主席著作积极分子代表大会”。我在集体户是宣传委员,还当上了大队妇女主任,户里就派我去参加会议。稿子是我急匆匆赶出来的,可到了公社就出问题了,后来听说有人到公社告了我户的状,原因是集体户男生偷过社员的鸡(这事真有,买时捎带)虽然影响面不大,但当先进集体户就不行了。公社的一个同志告诉我,你们户不能讲了,你个人可以讲的——个人?我还真没准备。怎么办呢?讲还是不讲?我经过考虑决定还是要宣传一下我们集体户,于是我要求把我的讲用放在最后,在别人演讲时,我在下边开始重新组稿。</p><p class="ql-block"> 要知道我从小就爱好文学,小学三年级就写诗,写东西要的越急写的越快,在我上台的前半个小时就组稿完毕,台上我用第一人称先讲了集体户身边的人和事,之后又讲了自己的想法做法,还不时的引用毛主席语录和名人精典名句,加上自己写的小诗,没想到打破了传统的演讲方式一举获得成功。台下一片欢呼和掌声。我也好像刚刚发现,原来自己口才也不错呀,嘻嘻。</p><p class="ql-block"> 之后,我成了全公社仅两名额的“活学活用毛主席著作积极分子”参加了吉林市代表大会。</p><p class="ql-block"> 再后,国营的吉昌铁矿第一批招工,点名要参加过“积代会”的,我被录用了。</p><p class="ql-block"> 我觉得我的招工名额是“捡来的”,俗话说“来的容易未必好事”我走入“工人阶级”队伍后才发现,矿山,那是一个极其艰辛极其困苦的地方,但由于我单纯、要强的个性,竟然“干一行爱一行”,与工人师傅接触,逐渐的还爱上了那儿。</p> <h3></h3><h3 style="text-align: center;">(二)羞涩的印记</h3><h3> 早在文革后期,当年只有15岁的我做为“毛泽东思想文艺宣传队”成员第一次到吉昌铁矿演出过。</h3><h3> 在一个四面环山的小盆地里,有一幢既像厂房又像食堂的高一点建筑,四周有十几栋民宅,离矿区一公里外是一个小村庄。两条小火车轨道一直通到山外。</h3><h3> 我们来回坐的是拉矿石的小火车,行程约十几公里。</h3><h3> 演出结束后,回去已是黄昏。当时正是春节前夕,北风夹着小雪花直往脖子里钻,坐在敞篷翻斗式的小火车上脚冻得像猫咬,还不敢站起来,怕晃得掉下去。下车时已近冻僵,回到小旅店也不懂任何常识就把脚放在热水盆了,第二天起床后,脚疼得已不能走路,是同学搀扶我在马路上一顿神遛,才得以保住了双脚,但自从那次冻伤后,以后连续十冬都不得安宁了。</h3><h3> 当时我想,这个破地方,再也不来了!谁知命运作弄人啊,三年后让我带着冻伤的双脚立足在这个小山沟里起步。</h3><h3> 矿山有露天开采、斜井、竖井等几个车间,高高的铁矿石堆积如山,只是这里缺少水源,不可能有太大发展。</h3><h3> 吉昌铁矿浑名叫“大猪圈”,还有叫它“大酱缸”的。职工宿舍都是小土房。男宿舍一铺大炕睡十人,女宿舍八个人一屋两铺炕,冬天洗脸需要在门前的小溪砸冰取水。</h3><h3> 想回趟家不容易,需要搭矿里运矿石的卡车或小火车到十几公里外的明城火车站,有时还赶不上火车,花钱在小镇过夜也舍不得,只好蹲票房。一次,坐小火车在离车站约八九里的地方铁轨突然坏了,问一下修轨的师傅,他们说还需两小时才能修好,可离大火车开车时间只剩40多分钟了,怎么办哪?这里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头上是火辣辣的太阳,公路上一个人也没有,如果等两小时后再走,那肯定要蹲票房的,当时女孩就我一人,坐车的虽都是矿里人可我都不认识,我有些害怕了,想了想,心一横来个马拉松吧——其实我体育一直不好,这是我第一次长跑,我不知哪来的“坚强意志”,朝着火车站猛跑,汗水把衬衫都湿透了。</h3><h3> 谢天谢地,当我刚登上列车,车就开了,我瘫倒在火车上……幸亏来卖雪糕的乘务及时塞给我一根冰棍儿,才使我即将“跳出”的心脏缓和了下来。</h3><h3> 有一年快到春节了,坐火车下车时由于人多,前边有一个背菜墩的人卡在车门,怎么挤也没下来车,车长让我们在隔站靠山屯下了车,当时已是半夜感到特别饿,那个小站除了卖野鸡的其余什么都没有,想到年关了什么也没给父母买,于是忍着饥饿买了对野鸡。那次倒是因祸得福,买回的野鸡与家乡市场的比,价格便宜好多呢。</h3> <h3>(三)不知情的考试</h3><h3> </h3><h3> 我参加工作到矿山的第一天,来自各地的三十几个知青都到会议室开会。所谓的会议室是一个像俱乐部似的高大厂房,一次可供几百号人吃饭的餐厅。需要开会了,就把饭桌一撤,长条凳摆上就是会议室了。那天开会,长条凳围成一圈,人事科长在桌子上拿来一份报纸,首先让我身边的一个女孩念,可她念得不流利,就让给另一个女孩了,那女孩念了一小段,科长就又拿出一篇文章让我念,我在农村常给社员读报,念篇文章也是轻松的事儿,读完之后,人事科长简单介绍矿山概况,接着就开始宣读人事调动安排了。</h3><h3> 这个矿是个小富铁矿,(富的含义是含铁量高,小的含义是储量少)有着“三上两下”的历史,隶属吉林市管辖。全矿有一千多职工,我们这些知青是这次“上马”的骨干,矿工都是附近村屯的农民工,技术人员是上级派来的,还有过去曾经是省冶金局被打成“右派”的一些干部。</h3><h3> 我们有被分到车间开卷扬机和空压机的,有被分到技术科学测绘的,还有被分到机关后勤的,最后才说到我,我感到很紧张——“政工组,播音员,以工代干”当念到我名字时,我一时还懵了,这是我18年来从没有接触也没有想过的工作,我忽然明白了,刚才就是一个在你毫不知情情况下的面试呀。</h3><h3> 开始工作了,政工组是一个党政、工会、行政、保卫在一起的团体,组长姓吴,是冶金部下放的“老右派”,他整天都很严肃。副组长一个原是省局的干部,一个是本地干部,他们都四五十岁,像貌慈祥,待我像自己孩子一样。</h3><h3> 我每天早午晚三遍定时播出,转播中央台新闻、放音乐,白天到各车间收集稿件,回来自己编辑一下,有时稿件少就自己写,还有时播点生活小常识之类,没人管着我,感到很惬意。并且也得到了大家的认可。</h3><h3> 三个组长都鼓励我学习,其实我不谙世事常感到知识的匮乏,总爱请教这些老同志。尤其是赵副组长,经常教我写各种体裁的公文,还常让我去他家吃饭,他老伴对我更好,教我使用缝纫机“扣兜”“上袖”等高难技术。</h3><h3> 半年后,我嗓子总发炎,便提出调换工作的请求,可组长迟迟不答复,说是还没有合适人选。他拿来一个外单位的领导报告让我参考格式,要求我写一份全矿职工大会上的矿长报告。</h3><h3> 天哪,我哪会写矿长报告呀,尤其是矿的延脉川脉等术语都说不明白,可我没拒绝,下车间收集数据,回来就写,写完交给吴组长,他说不行,还不告诉哪不行,我一直写了七遍,都快要写哭了,他才叫赵副组长帮我修改整理。</h3><h3> 几天后,政工组改组,工会行政保卫都分出去,我不做播音员了,被任命为工会干事,专管宣传——播出稿件、画廊稿件和主编用“划钢板”形式发出的《矿山简报》。</h3><h3> 事后,政工组的副组长告诉我,写那个报告是组长对我的考查,他说我是个“人才”,要“加加压才行!”</h3> <h3></h3><h3 style="text-align: center;">(四)快乐的女工宿舍</h3><h3> 我们一个宿舍八个人,是来自吉林市和磐石的知青,虽然在矿里隶属机关、学校、后勤好几个部门,但和集体户没两样,整天叽叽咯咯的,尤其到了晚上更是闹成一团。没有收音机,电视还没出现,最流行的就是唱歌了,我们宿舍成立一个“滥唱团”,团长由后勤的小顾担任——尽管她唱歌有点跑调,但能非常圆滑的把一个歌引到另一个歌中,有时唱了十几个歌就像一首似的,常常引人哈哈大笑。团副自然就是我了,我常给大家讲“格林童话”,还学各种怪声报幕,什么“独子笛奏”“破锣畅响”之类的,大家一首接一首的唱,唱够了,熄灯,睡觉!这个宿舍我年龄较小,有几个姐姐宠我,可真开心哪。</h3><h3> 假如哪个姐姐对象来信了,保准有人就会偷偷拆开,看完才还给她,有时还会挑精句背一段,继而成了话把儿,不过没人会生气的,因为大家都是真心的祝福。</h3><h3> 食堂的伙食太差,整天是玉米发糕和白菜汤,炒菜也有,但太贵,一人一个月才一斤细粮票,都不知该怎么吃好。后来涨到五斤,我还是默默地按一斤吃,省下的白面给生病的老父亲拿回去。那时,大家都盼着开春,我们利用休息日就可以上山采蕨菜了,一次我们采了整整一水桶山菜,又从师傅的葱地里摘了半桶葱叶,沾上我从家带回的一瓶大酱,仅八个人就吃个精光,那叫一个爽啊,弄得大葱味两三天萦梁不绝呢。</h3><h3> 因为食堂有“我们的人儿”,我们也免了一次上当。那天,听说食堂第一次做了新下来的小白菜汤,大家正想去买,同宿舍在食堂工作的小李跑回来告诉我们,今早一个大耗子掉锅里了,烫得没毛了才发现,管理员捞出耗子但舍不得新小菜就又照常卖了。知道了这事,我们都很气愤,但又怕连累了小李,只好忍气吞声。于是我们宿舍的都破例在食堂外买豆腐沾酱油吃,还引来几个小伙的赞叹:“瞧人家,集体过节哪。”</h3><h3> 我们一个宿舍,大家就像亲姐妹,虽然生活在艰苦的环境却也乐得出来。我们常比看谁的被褥干净,看谁的工装合身,无论谁有什么困难大家都会帮上一把。</h3><h3> 一次有个叫小惠的女孩找到我,让我看一个男孩给她的几封求爱信,希望我帮她写封回绝信,小惠想回吉林找对象,而那个男孩和她竟然是一个市里来的,小惠没有看好他,可那男孩语言凿凿,让人无法拒绝。“你就是星星,我也要登云梯把你摘下来……”我没有写过这方面的东西,不知怎么写,就让小惠和宿舍的姐姐们商量,还是王姐的一句话提醒了我“找他薄弱环节呀!”对呀,我们几个把那几封信公开看了一遍,终于找到了“薄弱环节”,信中那男孩说:“我爱劳动,结婚后家务活我包;我还不能吃肉,结婚后有肉都给你吃……”哈哈,就是这儿,我在大伙参谋下这么写的:“婚姻是两个人共同的事,我们今后要同住同吃,我特爱吃肉,你不吃也会影响我的情绪,起码我们吃不到一块,倘若你非要执着的和我在一起,那么,先练练吃肉吧,当你一顿吃上一碗肉的时候,再来找我!”这封信由小惠抄完回了之后,果然奏效了。</h3><h3> 自那后,我们宿舍又多了一个节目,当一个人说:“你就是星星,我也要登云梯把你摘下来!”另一个人就会接上:“练练吃肉吧,当你一顿吃上一碗肉的时候,再来找我!”哈哈哈……</h3><h3> 我睡在靠窗的地方,窗台常常会出现插花,那原来是姐妹们谁见到都会采回来的野花。</h3><h3><br></h3> <h3></h3><h3 style="text-align: center;">(五)大山里的挚情</h3><h3> 在矿山上千职工中,女职工才一百多人,去了装卸队、被服厂的矿嫂们,年轻女工还不到三十人,因此我们成了矿里的“香饽饽”。生活上我们与男职工没两样,工作中各负其责,就是在情感上,我们这批知青都到了谈婚论嫁的时候了,介绍人挺多,可谁也不想在这个小山沟里找对象,有的开始想办法往城里调了,结果弄得人心惶惶。我们常常收到来自各方面的情书,也常常引来很多“回头率”,甚至在食堂吃饭也会有人注意。没办法,我们只好找这样那样的借口。比如我吧,一碰到介绍对象的就先声明有对象了,而且还是个现役军人,那年月军婚特别受保护,因此在那求爱信纷飞的日子里,我倒是感到很平静。可我和当兵的爱人通信五年才见面,不能不说是“纸上谈兵”。</h3><h3> 山里人是质朴的,矿工在家庭中多数享有特殊地位,因为他们工资是常人的两倍,(大约七八十块)每天的采掘,还能享受两个白面馒头的保健。再是矿山经常发生事故,他们时时牵动着亲人们的心。矿嫂们多数是农村姑娘,她们嫁给了矿工,同时自己也成了装卸队的一员。当时矿上多用带翻斗的小火车装矿石,矿嫂就一块一块的往上搬,她们个个身强体壮,面色红润,搬起铁矿石就像玩一样,有时还比赛看哪辆车装的快。闲暇时间她们闹得可欢了,说一些让姑娘们听见都脸红的话,有时遇上好闹的男性,这帮妇女会集体出动,把那个男人按住,好一点的就会掏出乳房往他嘴里挤奶,厉害的还会扯开他的裤子打屁股,直到他叫妈叫姑奶奶为止。矿嫂们闹归闹,对自己的丈夫还是疼爱有加的,她们除了搬矿石还种小片地,家务活都不用丈夫干,每到矿上发生事故时,她们不管是谁都会往矿里狂奔。</h3><h3> 有一年,不知是怎么回事,每隔一百天左右,矿里就会死一个人,他们都是由于斜井滑车撞的,当死到第四人又过了一百天时,人们惶惑了,死亡的阴影笼罩着这个小盆地,有的矿嫂不让丈夫下井,有的矿工脚刚迈出家门,屋里已经传出了矿嫂的哭声。那几天人们都沉默着,仿佛世界末日就要到来。</h3><h3> 在我的记忆里,那真是可怕的一幕,矿嫂们撕心裂肺的哭声至今还是不绝于耳。尽管这样,我们的矿工用博大的胸怀还是接纳了“六面石头夹块肉”的现实,他们为了矿山的建设默默工作着。</h3> <h3></h3><h3 style="text-align: center;">(六)矿山的热炕头</h3><h3> 农村常说“孩子老婆热炕头”是三件宝,可见寒冷的冬天热炕头的重要。刚入矿那天,睡得是十多个人的一铺大炕,我的行李不知被谁扔在炕中间,我打开就睡了,谁知半夜炕热的不能入睡,只好坐起来,为什么这么热呢?仔细一看才发现,原来灶膛口竟然在炕中间,烟囱在炕的两边。我从小就没有睡热炕的习惯,这是第一次享受热炕头,还真吃不消呢。好在第二天我们就换了宿舍,我悄悄看准炕稍的位置,谁也没人跟我争,结果时间长了换了好几次宿舍,炕稍的位置都稳稳是我的了。有一冬炕稍靠墙,墙上结满冰霜,我用了一个热水袋还冷得不行,那时还没有电褥子呢,没办法只好用上机关的“特权”找总务多要了一个草垫子立在墙边,谁知半夜把草垫子拱倒了沾了一身草末。那年月找个塑料布都是不容易呀,只好回家让妈妈找了块旧床单包上。后来环境好一点的炕稍就是靠窗了,旁边还有大家的小木箱摆放一溜,这让我非常高兴,因为我可以靠着木箱写诗、写信、写日记,那一块小天地很是惬意。</h3><h3> 由于我们女生都怕冷,所以烧炕时勤杂工都主动给我们多烧一点,也许正因为这样,我们女职工宿舍竟然在烈火中被“考验”了多次。</h3><h3> 第一次我回家刚回来,在火车站就听说矿山女宿舍失火了,可我还有二十多里的路,在矿车上我胡乱猜测着着火的原因,就是没有想到会是烧炕烧的。那时一套被褥对一个青工来讲,的确是一笔不小的“财富”,有几个女工烧了被褥,竟然小声地哭了起来。我的被褥都被大家抢出,但弄得很脏,还损失了几件衣物,矿上给我补助了二十尺布票,正好以旧换新。</h3><h3> 第二次是我们隔壁宿舍着火,也是烧炕烧了被褥后火上房了,当时我正一个人在宿舍,第一反应是喊人救火,看到有人来了之后,我又冲回宿舍开始救火,屋里烟气很重,我摸到窗口用拳头敲碎玻璃,事后才想起为什么不用脚呢,真傻呀,玻璃划破我的手腕,血喷溅一样窜了出来,我急忙找一条白毛巾缠上了,之后就疯了一样往出扔屋里的被褥,大家的小木箱我搬不动,,就都搬到地上,因为我认为火从隔壁棚上过来、烧到地上还要等一会,当我把宿舍的东西快搬完时,突然眼前一黑趴在窗前就什么都不知道了。</h3><h3> 我醒来是在矿卫生所里,那个女大夫告诉我,说我流了很多血,手腕上的一条白毛巾已经全红了,倘若再晚一点,恐怕就要“割腕自杀”了。大夫姐姐开导我,钱财乃身外之物,生命最重要,出了这么多的血,还顾及大伙的被褥干什么?多年后我理解了她的话,但在当时虽然我嘴上没说什么,心里还有点不服呢。</h3><h3> 五年后,我离开铁矿后听说,那里的女宿舍又着了一次火,也是因为烧炕。唉,因为太冷了,恶劣的环境让人们总是在犯着同一个错误。</h3><h3><br></h3> <h3></h3><h3 style="text-align: center;">(七)美差!当了一回检查团</h3><h3> 还在矿里政工组的时候,省市来人检查让我陪同宣传报道,一同到离矿区五公里之外的汞洞子车间去。</h3><h3> 检查团总共才五个人,两个上边的领导一个矿领导和两个工作人员,汞洞车间我还是头一次去,五公里地不坐车是走山路去的。</h3><h3> 五公里山路实在是太美了,沿途多是密林,我们听着鸟叫,似乎林涛在歌唱,最引人注目的是一路上有无数小红粒集聚成又红又甜的“托盘”果,一边走一边摘吃都摘不过来,我连跑带颠到了目的地,竟然一点也不觉得累。</h3><h3> 我第一次参观了竖井,矿工那艰苦的作业环境对我一个十八九岁的女孩来说,实在是很新鲜,我只会用欣赏的眼光来看矿区的风景,丝毫不了解百尺井下那些惊心动魄的人与自然的抗争。</h3><h3> 午饭虽然没有肉,但鸡蛋是管够吃,因为食堂自己种稻养鸡,鸡蛋羹一盆、煮鸡蛋一盆、大葱大酱,还有一盘炒蕨菜,都是山里自产,最显眼的是有一盆大米饭香气扑鼻。啊呦,我似乎已经好长时间没吃过大米饭和鸡蛋羹了,只觉得这次“检查团”当得值呀,又“游山玩水”又有吃有喝的,太“奢侈腐化”了。</h3> <h3></h3><h3 style="text-align: center;">(八)“大姐”和“大辫”</h3><h3> 矿山男多女少,使得女人倍受关注,在我们中间有两个人就更引人注目,一个是“大姐”,另一个是“大辫”。</h3><h3> “大姐”姓许,瘦弱的身材,短发,大眼睛,牙不太好,显得很憔悴,是一个非常刚强的女性。她与我是同时同一乡镇抽调上来的,我在“学习毛主席著作积极分子代表大会”上结识了她,我俩都是瘦弱身材,短发大眼睛挺像,所不同的是,她长我六岁,是返乡青年代表,我是知识青年代表。她是党员,我是团员,她是劳模,我顶多是个“劳力”。</h3><h3> 在矿山,我与许大姐同被分到政工组,她管党务,我管宣传,我们还一个宿舍,真是其乐融融啊。许大姐有着高涨的工作热情,干起活来十分忘我,没事的时候,我常和她到井下去与矿工一齐“扛筐”劳动,可我们却受到了政工组长的严厉批评。那一次我想不通,哭了。</h3><h3>大姐找我谈话,她说她知道错在哪儿了,我们的工作不是井下扛筐,我们要宣传矿工的艰苦奋斗精神,崇尚高风亮节,而不是仅仅当一个矿工。再说我们下井不懂规范,会发生安全隐患的。她分析的对,我理解了政工组长的一片苦心。</h3><h3> “大辫”姓林,圆脸庞,浓眉大眼,尤其是两根大辫子特别漂亮,她似乎有三十岁左右,自己在我们宿舍旁租房住,她可能是个固定工,还有人说她是“特嫌”受工人阶级管制来了。</h3><h3> 我不知大辫有着怎样的经历,只知她很能干,她在产量最高的二车间露天矿堆头上,每天往下扒矿车倒下的矿石,不管雨淋日晒,寒冷的冬天也一样站在风口上,况且他们车间就她一个女人,于是就引出很多传言,有的惜香怜玉被认为是通敌,有的帮她的男人被认为想与她通奸......矿里多数男人不敢理她,矿里多数女人不想理她。</h3><h3> 我办《矿山简报》经常到矿工中采访,一次发现有几个矿工抬着大辫往卫生所跑,我正发愣,就听有人说:“嗨,你是女孩,看看她吧,俺们是一帮大老爷们啊......”我跟着下山,到卫生所,发现大辫裤管里流出血来,我那时并不懂流产之类的事,就以为只是月经过多呢,急忙帮大辫买了一些手纸,就回去了。过后,人们悄悄议论说大辫是未婚先孕了,但谁也不知她男人是谁。那天,我偷偷去看她,还没进屋,就听见她屋内有几个男人说话:“你说,你和谁?”“你要不说,明天就干活去!”大辫没吱声,我也没敢听下去,内心突然觉得她很可怜。</h3><h3> 接连几天,大辫没上班,整天自己躺在小屋里,把带血的手纸扔得哪都是,吓得男人不敢再进她的屋。我怕她饿坏,就叫食堂给她送些吃的。那时,我觉得她真是又可悲又可气。</h3><h3> 我与许大姐一齐上山,我们边走边聊,大姐似乎比我更多了解大辫,她说大辨被定“特嫌”是因为和她相好的男人文革期间跑到国外不管她了,她替那个男人背了罪名。那天,许大姐说着说着突然晕倒,把我吓坏了,我急忙背起与自己体重相仿的她,踉跄着向山下奔去。几百米的山路,我汗流浃背,下山后我大声喊人,当看到第一个冲上来的人时,我便瘫了......经卫生所查,大姐似乎头部有病,需到上级医院复查,于是大姐走了。</h3><h3> 那一段日子,我特想大姐,也逐渐对大辫产生好奇。有一天,领导郑重分派我一个任务,让我与女工小蔡共同看护大辫,说她想自杀。天哪,这是为什么?</h3><h3> 那天晚上,我与小蔡在大辫家大谈人生,实际是有一句没一句的劝大辫呢,原来大辨遇上了大麻烦,她被几个青工暴打了一顿,原因是问她都与谁“乱搞”,她不吱声,他们便动了手,并且还扯掉了她的裤子猛打....大辫在众人面前暴光,觉得无脸见人。就产生自杀念头,幸好及时被发现。小蔡是个阳光女孩,胆大连蛇都敢抓,她主张应该去告而不是去死,我虽胆小,但也同情大辫。我们谈到后半夜,大辫慢慢睡着了,我和小蔡还不放心,为了不困,就下象棋到通宵。天一亮,大辫保证说再也不想死了,我们就放她走了。</h3><h3> 大辨辫走了十几天后传来消息,红头文件为她平反昭雪,她不再是特嫌,并调回原籍。那些打她的人分别受到了处分。</h3><h3> 几年后我离开铁矿,在长春遇到了大辫,她把大辫盘在头上,还是挺漂亮,身边一女孩是她领养的,她告诉我,她一直未嫁并不愿再提过去的往事。</h3><h3> 许大姐走后,再没回来,听说看完病后到总厂当了一个小头头,之后竟与一个普通农民结了婚。我想是找到知疼知热的了。</h3><h3> 我一直没有许大姐的消息,在过去的日子里,我心里总在问,大姐,你还好吗?</h3> <h3>图片多数由吉昌铁矿老同事周平提供,在此表示感谢!</h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