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午小院麦蝉香

若蘭

　　兒時的端午，現在想來，是滿滿的幸福回憶！

      五月五到了，一大早，父母早早起來，房前屋後，灑掃一新，父親首先燃起茶爐子，茶罐罐翻起水花，一縷茶香飄滿小院。母親下廚，準備著走親戚的鍋盔，貪睡的我睡夢中都想著過五月五，吃麥蟬。等不及娘的呼喚，小烏的吵鬧，一骨碌翻起，三下五除二穿就，精腳兩片子奔出門去，失笑的是小夥伴說我連衣服都翻穿，可我競毫不察覺，結果"精屁捏推磨――轉著丟(r)了一圈人"。因為早一天和小夥伴擬就了上百種過節的計劃，折(we)柳梢、編柳帽、淘雄黃雀(qiao)……女兒娃則是繡荷包，編手串(Kiah)，抹雄黃，小媳妇这天还要绞眉毛，小小男子漢的我們，卻不屑於此……

      这天，亲戚家嫂子给咱爸妈拜节，说想吃酸杏。本来凭一身百发百中的弹弓绝技，我完全可将捎杏敲下来，可逞能的我想给嫂子露一手，还未等她们吩咐，便噌噌噌几下子蹿到树梢，此时早已将母亲小心的叮嘱抛到脑后。果不其然，乐极生悲。只聽"叭嚓，嘣”一聲，不知咋嘮的，一个倒裁葱，连人连树枝摔了下来。她们听到响声惊了过来。不看便罢，一看，哎呀！害死了：只见我一个仰八叉直展展卧在地上，不停的哼哼着。她们吓得捏捏这里，摸摸那里。我试着蹬腿展胳臂，摇头摸肚子，似乎并无大碍。便一骨碌翻起奪門而出寻小伴去了。我边走边想：今儿个咋这么背气？噢，想起来了：原来今日一早，去后院看落杏，枝头小鸟正喳喳，我取了弹弓，蹑手蹑脚俏然树下，瞅准，夹弹射去，正中雀儿肚下，那时弹技虽无百步穿杨之神功，却已达到弹弹不离屁捏门之地步。可怜，欢唱的雀儿应声摔下。难道，晦气由此而来？想到这里已到岁胡爸家门，便敲得门扇山響，這自然招來肉匣子鄰家大娘呵叱，但還是約長世、和生、旦旦求、岁歹娃一起陳家場拔蒿草、曹家巷道水塘邊折柳枝。那時侯，，家鄉的路兩邊、田埂上滿是蒿草，不大一會，就能捋一大捧，我却要盡可能多弄一些，五月五用畢後曬幹，父親還要擰成艾蠅，夏天，晚上燃起可阻擋蚊蟲叮咬。母親將艾葉摘下，研細，以備艾灸。柳梢就只有歲白家門前或守倉家門前池塘去折。等我們去時，勤快的大人早已離去，比我大點的爬在樹上，折得比我們的長，我們站在池埂上，用手去拽，卻怎麽也弄不斷，我用鐮去削，糟了，不曾想一鐮下去，柳枝沒弄下來，倒把中指、食指连肉带皮削了两片，我那里还顾的疼，兩條肉皮一捋倒貼上去，衣襟隨手一撕，布條一纏，便没事人一般，照折不误，但不敢再削了，地上专捡人家不要的先编一頂柳捎帽戴上再说。然后吹着柳哨，扫兴回家。

      走進小院，第一件事便是看咱媽的麥蟬烙好了沒？想不到，娘正烙鍋盔，麥蟬的影兒都看不到，嚷著鬧著，媽媽三擀兩轉，三個麥蟬烙好了：姐一個，我一個，鄰家小孩一個，那時的饃咋就外麽香，小紅麥石磨面粉加上蕎灰鹼水酵子饃，烙在鍋裏就能聞到小麥的面香还有淡淡清草的香味。只有這一天，大人小孩可尽飽吃。父親忙著殺豬、擦涼粉，做(Zu)豆腐，忙得不亦樂乎。母親要走親戚，我除拔豬鬃外，再也幫不上个啥忙，又禁不住門外小夥伴的呼喚，一转眼，早就溜了和小夥伴盡興疯玩去囉。

　　留在記憶深處的是六十年代初期的五月五，那時，國家糾正大躍進極左政策，農村實行"三自一包、四大自由"，加上風調雨順，到處一派繁榮景象。印象最深的是六二年五月五，我們也學普米子娃抹了雄黃去掏雀(qiao)，按早找(Xie)好的雀(qiao)窩去掏，剛要出窩的翅膀硬的、黃嘴角少的(ge)養起來，掏到紅翅翅的，那可就慘了：皆旦頭勿論。接下來，我們在二院子就捉迷藏，打杏兒，……

"甄姐來了，叫我們！"不知誰喊了一聲。"還帶了禮物哩！"

"甄姐來了？!"大家不約而同的問道。

甄怡姐，就真的來了！一人一雙麻鞋，十支鉛筆，十本筆記本。驚喜之餘，約定下午和甄姐捥苦苣菜。因為，我們給甄姐外婆抬水，星期做好事，幫助跛大娘打掃衛生，甄姐對我們也很好。中午，心急火撩的吃了涼面，临走还未忘给甄姐带去麦蝉馍，但她只掐了丁点尝了尝，连声说好吃，并说小时候吃过类似的饼。下午去幫甄姐拾菜。那時的甄姐，可能十七、八歲的樣子：高挑的身材，扎一對小辮，長得白白凈凈，笑起來兩個酒窩，很好看。說起話來柔聲細語，我們說方言，有一句她聽不懂，就學我們說話，然後就是一串锒铃般的笑声。我們每人一把小鏟，不一會兒，就幫甄姐拾了滿滿一籠。晚上，寧靜的鄉村沒有啥娛樂，我們為甄姐演土電影，就是將手電筒蓋擰了，碎玻璃片上绘有巜劉文學的故事》，纸筒卷一个喇叭，按課文上的内容解說，给甄姐解闷兒。她高興極了，感受著鄉村小孩的純朴與熱情，時不時還提醒我們讀錯的字。第二天，甄姐要走了，我們全巷道小夥伴將她送到喇嘛墳路口，直到能看到渭南鎮火車站，带看依恋与不舍才各自回家！

　　麥蟬飄香，佳節易逝，但留在記憶深處兒時的趣事皆歷歷在目。每當念起，感覺還是那麽的親切，那麽的溫暖！

別了，我的童年美好！那時的五月五，沒有棕香，甚至連聽都未曾聽過，只有家鄉的甜醅子，小朋友喜歡的麥蟬。不知咋的，就是這簡單的吃喝卻能充分感受到濃濃的節日氣氛！

別了，我惦念的甄姐！自鄰家大娘去世後，甄姐再沒有來過。僅有一次，大哥去北道火車站，聽到有人喚我名字，回頭望去，甄姐誤把大哥當我，遠遠呼喚。後聽說，甄姐在北道火車站工作，我卻再沒見到和靄可親，美麗善良的甄姐！

在今天的現實生活中，雖然，五月五，什麽都可吃到，但再也體會不到那時節日的幸福與快樂，也再感受不到人與人之間那種溫暖與純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