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3>时光如风,转瞬远去。可能是自己已到不惑之年的缘故吧,每当有点闲暇时光,便会翻看以前的老照片,怀旧的情绪有增无减。为此,今年二月底,在母亲的十年祭日那天,我特意央求隔壁的三娘,让她给我一些父辈们的老照片,又凭着儿时的记忆,让娘家大哥找出了多年以前那些镶嵌在旧报纸与玻璃之间尘封已久的老照片。翻看着这些珍贵的照片,会激起内心一些年少时零零散散的记忆:温暖的、忧伤的抑或幸福的,都会摊在你的面前,静静地,淡淡的,开启你那些思念成河的千丝万缕。有些事情,本以为随着时间的流逝,一切都会云淡风清,其实不然,那些止于唇齿,掩于岁月的骨肉亲情在你的内心深处是根深蒂固的,不忍触及,却又常常念起,那些痛,那些事,始终定格在我的生命深处。</h3> <h3>我出生在一个不大的村庄,听名字你便会知道我这么说是有道理的:小高乐埠。凭儿时的记忆大概也就二三十户人家吧,在这个安静又不起眼儿的小村落,毫不夸张的说有一个大户人家,那就是我们杨家。我是如此的幸运和自豪,我能够出生在这样一个纯朴善良的“大户人家!”不客气的说,村里的东南西北处,都有我们杨家的子孙后代居住,上面照片里这位缠着小脚的,比蒙娜丽莎的微笑还迷人的老人,便是我们杨家的大功臣——我的奶奶徐春华女士。凭我的记忆,奶奶个头不高,背有点驼,模样应该很俊俏。听父辈说,我的爷爷去世的很早,也就五十多岁吧,具体哪年我已不曾想起,只依稀记得爷爷去世那天,我背着很小的妹妹红玉,我的那些娘们嚎啕大哭。那时我小得连亲人去世了都不知道悲伤,只是静静地跟在他们后面做个旁观者,似乎这一切与我无关。通过零零碎碎的记忆,爷爷的模样似乎和我的父亲差不多,依稀记得爷爷憨厚老实,话不多,每晚会来我家剥麻,搓麻绳,还会给我们拉瞎话。爷爷去世的时候,我的四大大都还没结婚成家,那时成家的只有我的父亲,还有二叔和三叔。奶奶和爷爷生育了八个儿女,六男二女,在那个吃了上顿没下顿的艰难岁月,可想而知,爷爷和奶奶养育他们的子女要付出多大的艰辛。我想,奶奶的驼背绝非偶然,肯定是干活累的吧。奶奶虽是大字不识的农村小脚妇女,但用现代的话说,奶奶是个天资聪颖的女人,她的计算能力惊人,不管几斤几两,她很快就能计算出该是几毛几分,丝毫不差。我想,我父亲的聪明该是遗传了奶奶吧?奶奶善良朴实又不失幽默风趣,无论生活多么艰难,都没有把她压垮,脸上从未有过愁容,始终挂着微笑。我和我的兄弟姐妹们小时候还有谁没吃过她滚得地瓜面煎饼?那薄如蝉翼、甜甜的地瓜面煎饼充满了奶奶的味道。奶奶既抽烟又喝酒,但身体一直很好,就是八十多岁之后,身体才渐渐不行了。在那么艰难的岁月,奶奶能活到八十多岁,我想其实上天对奶奶之所以这么眷顾,是因为奶奶一生勤劳、俭朴又善良吧。</h3> <h3>这照片便是奶奶的大儿子,也就是我的父亲年轻时的模样,这照片当时具体多大已无从考证。单看父亲的照片,除了脸长点之外,父亲在那个时代也该算个时髦的帅哥吧?在当时那个年代,父亲算得上是个有学问的人,在胶州上过中学,属诸城老一中毕业。听父辈们说父亲做过县委的秘书,但在那个激情燃烧的岁月,父亲领着母亲去闯了关东,隐约听他们讲起是在某个林场工作,直到我家大哥出生,父母怕大哥长成那种手指很短很粗的模样,便举家搬了回来,直到我和妹妹出生,我们还一直居住在村南头的低矮潮湿的茅草屋里。</h3> <h3>父亲是一名乡村教师,从我记事起,父亲的身体便不是很好,患有气管炎,那时又缺医少药,每到冬季来临,父亲便整宿的长咳不止,喘气很不顺畅,加之他又爱抽烟,这顽疾一直折磨着他彻夜难眠。小的时候,每当听到父亲这咳嗽声,心里就很难受,一下子就揪起来,恨冬天,也恨这顽疾,当时这样想过:只要父亲喘气顺畅,只要父亲别这么咳嗽,让我做啥都可以。</h3> <h3>父亲算得上是个做学问的人,也算是个聪明的人,为人仗义朴实,吃苦耐劳,酷爱读书看报,写得一手好毛笔字。每到过年,前庄后庄还有当庄的春联,父亲会免费写整整一个冬天,不大的屋子里处处充斥着墨汁的味道,干了一茬又一茬。</h3> <h3>在我还没就读小学时,父亲就是一名教师了,那时似乎是没几块钱的工资,能从生产队里挣工分换口粮吧。父亲是个很有才能的教师,记得我上二年级时,附近学区所有老师都来听他讲课,向他学习关于作文的写法,他的教学成绩一直名列前茅,正所谓是桃李满天下的人,每到过年,来给父亲拜年的学生络绎不绝,父亲教过的学生,现在应该有五十多岁的吧。</h3> <h3>虽然是个乡村教师,一个月没几个钱,家境也不怎么好,但父亲一生爱书如命,一直崇向读书写作,每周的星期天,只要有空闲,都会去城里的新华书店看书或者买书。小时候的茶余饭后,当我们缠着父亲啦瞎话的时候,父亲都会欣然同意,长大后我才明白,父亲当时所讲的故事都是他所看过的电影或者书籍,诸如《归心似箭》《牧马人》《刑场上的婚礼》《家》《骆驼祥子》等,日后翻看父亲的遗物,整整一袋子的笔记本,都记录着父亲的读书看报心得,我想父亲的写作能力这么强,并不是靠他的聪明,而是靠他天生好读书,好学习罢了。</h3> <h3>上面的这张照片,该是父亲五十多岁的样子,那时大哥还没成家。当时由于我们村子较小,我们村的学校便和邻村的小王门合并了,父亲也随之去了小王门教学。记得那年的清明节,学校里组织学生去爬离我们不算远的庐山,当时父亲班里有一个叫徐夕友的孩子,爬山时迷了路,所有的学生和老师都回家了,只有他找不到了,记得当时深夜三点多钟,有一个开着拖拉机的人把迷路的孩子送了回来,就在那晚,不知是父亲上火还是着急,他得了很厉害的脑炎,记得天刚亮的时候,父亲就不会说话了,当时是三叔和四叔还有小叔用干农活的平板车,拉着不省人事的父亲,一口气跑到了十里之外县城里的医院,才勉强救回父亲一命。从那以后,父亲的身体便大不如从前。</h3> <h3>这张照片该是在奶奶家拍的,当时小大大是和奶奶住在一起的,父亲一直很孝顺,虽然当时钱不多,但父亲还是会挤出俩钱逢年过节的给奶奶。经过那场差点要了他命的大病之后,父亲的肺和心脏也出了毛病,长年靠药物维持,而且一年之中要住好几次院。父亲是个很有内涵,很有修养,且很坚强的人,诸多疾病缠身,都阻挡不了他读书与写字,他在痛苦面前从不哼一声,也从不向子女讲。在2000年的正月,父亲又住进了医院,也是最后一次了,由于疾病的折磨,父亲的视力当时已经很差了,他不说,我们谁都不知,因为他和往常一样,和我们说笑,看自己喜欢的书,然后写心得体会与自己的见解,知道他视力极差,还是红玉要他削个苹果吃,才发现她已经视线很模糊,以至于削到手指,再就是整理遗物的时候,看到父亲写的文字已不如从前成趟成行的漂亮,完全是用手指摸索着写的。父亲是个很懂感恩的人,在整理他遗物的时候,我发现了一封他留给我的遗书,大体内容是感谢大闺女和女婿多年来的照顾,感谢母亲一生的不离不弃等。</h3> <h3>这照片该是父亲和他的同事拍的,只记得右边的老师是大高乐埠的孙庆海老师。</h3> <h3>这是父亲的笔迹,当时家里父亲和大哥栽种的花草很多,每到春天花开满园,父亲在这张黑白照片的背后就留下了这样一段文字。</h3> <h3>这是父亲和他的俩侄子,当时在小王门小学门口拍的,左边是四大大家的儿子杨涛,右边是三大大家的小儿子杨建伟。</h3> <h3>这是父亲和我四年级的老师王泽平的合影,那时的父亲看上去虽然很清瘦,但是还算健康。</h3> <h3>这是父亲和当时小王门小学老师们的合影。</h3> <h3>看着这张照片,我的心里会一阵难过,看看我那瘦骨嶙峋的父亲,当时我怎么就没能力照顾父亲呢?</h3> <h3>这是小时候的我和我大哥的照片,感谢父母在那么艰难的岁月,还能挤出钱来为我和大哥拍了这张合影。我的大哥,一个为人忠厚老实、正直善良、酷爱钻研与学习,又吃苦耐劳的人,大概是在父亲的影响下吧,大哥也是一名平凡的教师,所谓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大哥要比父亲还优秀,基本没他不会的东西,是前后村远近闻名的聪明人,还是前后村免费的电器修理工,走到哪里,都有人求他帮忙干这个,修那个。大哥以前喜欢练字,画画,尤其是画竹子,随着现代科技的发展,大哥最近几年又迷上了在葫芦上烙画,每幅画作都有板有眼,栩栩如生,不夸张的说,大哥就是隐藏在民间的艺术家,网络词就是:高手在民间。我的大哥,不仅仅是一名优秀的教师,还是我最亲的娘家人,虽然父母不在了,但是只要有哥嫂在,我的心里就踏实,就有说知心话的人,有再大的困难我也不怕,因为我有亲爱的大哥。</h3> <h3>这是我侄女结婚那天,我为哥嫂拍的照片。我永远忘不了,二十岁那年我出了车祸,是大哥没日没夜的陪伴着我,伺候着我,很多天的不省人事不知把大哥吓得流了多少泪,当我能够睁开眼的时候,看见的是大哥为我的新生流下了激动的泪珠,于是他不厌其烦的喂我吃饭,扶我走路,不知大哥熬过了多少个不眠之夜,才有了我今天现在的模样。亲爱的大哥,谢谢你哦,你妹脑笨嘴拙,说不出别的了。</h3> <h3>这是九四年的十月二十四日,我结婚拍的照片,当时该算全家福吧。</h3> <h3>当时的父母才五十四岁左右吧,怎会如此的苍老?一生爱烟如命的父亲连拍张照片都还拿着烟。</h3> <h3>这是我结婚之后,九五年的十月,我的娘们来为我的大儿子过百日吧。</h3> <h3>在我们杨家,这算一张珍贵的照片了,左起是小大大,四大大,我父亲,三大大,小姑夫,大姑父。这里我要说一下我的小姑夫和我的大姑父,他俩都是非常善良又和蔼的人,小的时候,只要没事,几乎天天蹲在他们家吃喝玩乐。记得小姑夫家有一口水井,每到吃炒面的季节,我每天都会去小姑家用刚提上来的井水和一碗炒面吃。在他家就像在自己家一样,一点都不感到拘束。我的大姑夫,记忆中他整天赶个大马车,那时我在他村里上初中,有时候会去大姑家吃饭,记得有一天中午,大姑在摸煎饼,大姑父说做好吃的我吃,他当时把白菜切成方块,切上肉,不知怎么炒的,直到现在我也没忘记那个味道,好吃极了。大姑和大姑父一辈子相敬如宾,几乎没吵过架,我们杨家只要在他村上过初中的,没有不在他家吃饭的。亲爱的大姑夫,您在天堂还好吗?</h3> <h3>这张照片前排是我小姑、大姑、三娘,后排是五娘和四娘。</h3> <h3>这该是小娘结婚时拍的照片了。</h3> <h3>这张照片在我们杨家也算珍贵的了,这该是四大大家我弟杨涛结婚时的合影。</h3> <h3>我三大大,就住在娘家的隔壁。我的记忆中他几乎一辈子都在忙碌,也没享过什么福,他当过兵,在村里干了很多年的书记,要是现在,当个书记家里怎么也会富裕点,可当时那么个小村子,穷得几乎连只老鼠都没有,怎会不清贫?三大大不信神,记得我父亲去世时,当时有双较新的皮鞋没穿,要叫别人会忌讳,根本不会穿,但是三大大就拿去穿了,对此我很感动,就像穿在父亲脚上一样,看见三大大,我就感觉父亲还活着。</h3> <h3>这是一生风流倜傥的五大大和三大大,关于五大大我无权多说,因为他本就是江湖人物,唯一惋惜的是他算英年早逝吧。</h3> <h3>这是我最亲爱的小大大和小娘,这该是侄女结婚时在我大哥家拍的。说是小大大,其实才和大哥差不多大,他是奶奶最小的儿子。我小大大虽是个男人,但他和我的大姑一样,心思相当细腻,只要杨家人无论谁有点事,他就吃不香,睡不好,忙前忙后的张罗,比他自己有事还着急上火。记得母亲生病那年,小大大和小娘没少陪伴母亲,一拉呱就到大半夜,那是母亲最开心的时光,因为母亲很喜欢小大大和小娘,她不止一次的在我面前说起他俩。小大大和小娘,谢谢你们对母亲的陪伴和付出。我的小娘,别看比我还小,她可是我们杨家公认的能人,她坦诚、善良,让人亲近,杨家不管谁,她有求必应。儿时的记忆是那样的美好,依稀还记得,那时没结婚的小大大在我家,拿着笤帚疙瘩有模有样的唱《我的中国心》的样子。</h3> <h3>这是我的小妹和她的俩女儿,别看她也过不惑之年,但在我眼里,她始终像个长不大的孩子,有些事经常为她揪着心。她心地善良,心无城府,可能遗传了父亲吧,有幽默风趣的一面。她写得一手好钢笔字,而且比较喜欢诗词。</h3> <h3>这是我小大大家的小公主杨洁出嫁时的照片,她从小文静,安然,,虽不善言谈,但落落大方。看着她如花的笑脸、幸福的模样,作为她的大姐,我很知足。亲爱的小妹,你们一定要幸福快乐到永远哦!</h3> <h3>这是大哥家侄女大蕾子出嫁时的样子,她从小就是个明事理的孩子,不乱花钱,不惹是生非,俭朴文静。他是大哥和嫂子的骄傲,我能深深地感受到,侄女的出嫁,大哥和嫂子是有多么的不舍。亲爱的侄女,没事的时候多陪父母说说话吧,有父母的孩子像个宝,他们是你这辈子最大的财富。</h3> <h3>题记:这些心心念念的句子,零零散散的文字,和着这几张新旧照片,便组成了我对娘家深深的眷恋和美好的回忆。</h3><h3>红梅2018年写于端午节之日</h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