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年父亲曾说过的话（父亲说）

妍妍

花开花落，又是一年父亲节。

每到父亲节，心里总会有种莫名的心痛。忘不了七年前的那个父亲节，那是怎样的一个父亲节啊！那年的今日（6月17日），父亲节的前两天，老爸常规体检被查出肺部有个阴影，虽说没最后确诊，不详之感一直笼罩在我的心头。

父亲节的第二天，爸由弟弟陪同再次到医院进行全面检查，一整天我都焦灼不安，无心工作，默默祈祷老爸平安无事。

下午3点从单位出门准备要去医院时，单位的同事和我说“妍妍，刚刚看见你老爸来找你了，我们以为你走了呢，你快去撵。”听后我马上追出去，没见到爸的影子。

给爸打电话没接，见来了一辆公交车便上了去，那时的我每天火车通勤往返两个城市上下班，车上接到爸的电话，让我中途下车，爸说在东芬站点等我要和我说几句话。

见到爸，只见爸拿出一个报纸包的东西，打开里面见到一个红色的信封，慈爱地对我笑了笑说：“妍儿，每年父亲节都是你送老爸礼物，今年的父亲节，老爸也送你点礼物，这是老爸以前攒的第四套人民币，共1996元，爸知道你喜欢收藏，你留着吧！你们姐弟都有份儿……”

瞬间，我明白了一切，那可是爸收藏多年的家底啊！此时此刻拿出来分给我们姐弟意味着什么，我强忍眼泪推脱着不要，可爸执意要给，说就当给我留个念想，并嘱咐我路上注意安全。

再次踏上公交车🚌，泪水忍不住夺眶而出，望着爸远去的背影心痛无比，看老爸表面装着若无其事，可我知道，心思细腻的老爸内心得承受着多么巨大的痛苦啊！有些事想瞒着爸是不可能的，聪明过人的老爸其实在做第一次检查时心里就已猜测出自己的病情了。

爸做什么事都很细心，信封里的100元、50元、5元、2元、1元各有多少都在信封的一角有详细的注明，我把爸的珍贵礼物小心地和我的那些藏品放在了一起，每次想爸了都会拿出来看看上面爸写的字，仿佛看到了慈祥的老爸。

可老天偏偏不开眼，四年前，爸离开我们一年半的时候，一场意想不到的灾难，家中失窃让我丢失了所有，所有贵重物品无一幸免，我收藏近二十年的几万元藏品、结婚时爸妈给买的戒子、我的贵重衣物、连同爸送给我的珍贵礼物一夜之间都在我眼前消失的无影无踪。

还没有走出失去老爸的阴影，又遭受这意想不到的灾难，伤心难过、哭泣心疼……这场噩梦伴随了我好久好久，每每想起心还会一阵阵地疼。

老爸，女儿对不起您，女儿不该马虎大意把这些贵重东西放在明处，明知自己住院手术得一段时间不能回家，就应该把它们藏好，如果您在的话一定会再三嘱咐我的。

女儿也知道，如果您在的话一定不会怪女儿，还会百般安慰女儿，每次女儿在生活中遇到难事、不开心的事和您说，您总会笑着对女儿说“没事儿，不管发生什么事，都有老爸在呢！”

因老公是军人，从有了孩子以后就和孩子一直和父母生活在一起，说是生活在一起，其实不在一起吃住，只是离的很近，爸妈把楼房让给我们，他们住在山上的小平房，平时每天下来到家里帮忙照看孩子。

那时的我贪玩儿，有了依靠有时就会很晚回家，放心爸会帮我照顾好孩子，有几次爸见不到我影子，是既生气又担心，当面唠叨我又不爱听，偶尔就会用笔墨留个三言两语。

一直珍藏着爸留给我的一个字条，唯一保留下来的，那是妈去逝半年后爸由弟弟陪同回庄河老家前一晚留给我的。

妍：

我去庄河市有你弟弟陪伴不必担心。

我对你有个要求，要关爱自己的身体，注意休息，人到中年更须保健。

我对你经常熬夜，晚上睡不好是最生气的，所以对你发脾气。

这几天要照顾好孩子，注意安全，看好自来水、煤气，走时和睡觉前检查一下。

做老人的总是瞎操心，明知说话人家不爱听，操心没有用，还是要唠叨、操心，难改呀！

父 字

2005年11月11日

字字句句饱含着浓浓的父爱啊！曾读过无数遍的我每次拿出来都会被泪水模糊了双眼。

老爸，女儿总是让你牵肠挂肚，总是让你操碎了心，女儿再次和您说声“对不起！”

多么想再听听您的唠叨，多么想再听一句您常在女儿耳边说的一句：“女儿，有什么话、什么心思和老爸说说，别憋在心里……”

老爸，女儿真的有一肚子话想和您说啊，您离开我们这五年八个月时间里女儿无时不刻不在想您啊！常常在梦里能见到您回来看我们，可您就是不说话……此时女儿最想说的就是：“老爸，女儿想您了！”

人说母爱如水，父爱如山，在我们家，爸就是撑起我们这个家的天，我们的主心骨，妈身体不好，爸是家里、家外一把手，精打细算过日子，家里的大事小情全由爸操持，从我们上学、工作、恋爱、结婚、生子……

刚刚和老公认识时，爸就和我长谈了一次，爸说只要人品好，对我好，当父母的不干涉，只是嫁给军人就要做好吃苦的准备，两地生活不是一天、两天的，你现在还太年轻，很多事情你没有经历就感受不到，婚姻不是儿戏，中途不出现不可逆转的矛盾不准离婚，其实我心里清楚的很，爸是不大愿意自己的女儿找个军人的，因为心疼女儿，怕女儿吃苦受累，从小到大，爸是最偏疼我的，为此两个弟弟经常有意见。

老公一直羡慕我有个好父亲，从爸的身上我们学到了很多。当年刚刚和老公谈恋爱时，老公写给我的第二封信时写到：“你有这样一个好父亲，真是幸运。你我刚刚步入社会，对人生的许许多多的问题还是一知半解，这时我们最需要明人为我们指点迷津，你父亲即是你的父亲，又是你的导师，也是你的知心朋友……”是的，老爸一直是我崇拜的偶像呢！

爸为人正直、善良、真诚，曾经在教育系统干了二十年，当过多年校长，后来历任区工会主席、区劳动人事局局长、区委组织部副部长、区纪委第一副书记、城乡建设管理局党委书记，“官”不大，却清正廉洁，从不以权谋私，我曾抱怨没和爸借着什么光，当年想调动个工作爸都不帮忙，有时会心存不满，可老爸对于困难职工只要能帮上忙的都会竭尽全力。

记得当年（上世纪八十年末）老爸帮忙给黑龙江一素不相识的职工调回了本地工作，让一对两地生活几年的夫妻终于得以团聚，事后那对夫妻特意到家里拿出200元以示谢意，老爸说什么也没收，最后那对夫妻“扑通”一声给爸跪下了，说爸是他们夫妻的恩人，这辈子也忘不了老爸的恩情，事后得知这200元还是夫妻俩借来的呢。

还有一次一客人走后，我发现茶几上客人遗留一个火柴盒，好奇打开一看，里面塞了500元，那时的我还没见过这么多钱呢，惊讶之余拿给爸看，爸马上撵出门，一直追到公交车站，把钱退给了那位客人。

那时候家里就是第二办公室，每天晚上走了这个，又来了那个，客人很多，来找爸办事的，研究工作的，求爸写材料的，只要不违背原则的爸能帮上忙的爸都会尽自己所能，经常是送走最后一位客人都快半夜了。

对于每一位来访的客人爸都热情相待，笑脸相迎，我就是负责端茶倒水的角色，对于个别有求于爸可又违背原则的事爸都会和声细语用不伤人的话委婉拒绝，对于个别送礼者爸更是坚决不收。爸常对我“你老爸这样做心安，晚上能睡个安稳觉，也不会被人戳脊梁骨！”爸退休后和爸闲聊时我常故意笑着“责怪”老爸：“老爸，你当年怎么那么傻呢！”

正因为爸的“傻”赢得了良好的口碑和大家的尊重，每每提到老爸，熟悉老爸的没有一人不竖大拇指的。老爸，您知道吗？女儿一直为有您这样的父亲自豪呢！

就连当年我结婚，老爸一直处于保密状态，在单位没做任何声张，事后，当爸给各科室发喜糖时，下属们才知道，都说“书记嘴真严呐，女儿结婚这么大喜事都不告诉我们一声。”

爸文武全能，当年单位组织的蓝球比赛从来缺少不了老爸的参与。爸的文笔极好，是区里有名的“笔杆子”，区里的重要材料大都由爸执笔，经常是连续几宿几宿熬夜写稿子，累出一身病，腰肌劳损、肩周炎……为了能打起精神写稿子，爸就得靠吸烟提神，爸在前几年靠毅力已经戒烟了。总在想，爸后来生病和那时熬夜、吸烟应该有很大关系。

爸写文章有时需要一式两份，一人忙不过来，就得找我这个私人“秘书”帮忙，爸写一页，我抄一页，父女俩配合默契，偶尔会熬通宵，幸好我也是夜猫子。

我特佩服爸的才华横溢，满腹经纶，爸写的文章没有华丽的辞藻，却如行云流水，让人读起来特别舒服。

其实爸的学历并不高，只因家境特别贫寒，考上大学家里根本供不起，才被迫学的师范，毕业后直接当了老师。爸是个苦孩子，五岁时便成了孤儿，是由奶奶抚养长大的，靠奶奶和姐姐给人做活、拾废品才免强完成学业的。

听爸说他小时候有算命先生曾给爸免费看过面相，说这孩子可了不得，长大了一定会出息，你们家也就这个孩子能光宗耀祖，在下一辈都不会有人超越过这孩子的。爸确实有过人之处，手臂就比一般人长，当年爸的学习成绩在全县经常是第一，因客观条件没上大学成了爸终生遗憾。

爸，女儿想您了！

总是忘不了当年女儿临产时您一人送女儿去医院的情景，当老公下午匆忙从部队赶到医院，在楼下见到正在等他的您忍不住问您“爸，生的男孩还是女孩？”您说一句“什么男孩、女孩的，我女儿生孩子时身边连一个亲人都没有，大人孩子都平安就是万幸了！”我知道您是心疼女儿呢！

忘不了孩子初中时您为了我们能安心工作，不顾身体不好，来到人生地不熟的女儿家帮忙照顾外孙子的情景，那时青春期逆反的儿子只要一和我拌嘴，您对您最疼爱的外孙说的一句“不许气你妈，她是我女儿，我还心疼呢，再惹你妈生气姥爷就不管你了！”

忘不了每周五女儿从单位赶往沈阳家中时，有您做好的热腾腾、香喷喷的饭菜在等女儿，看到女儿顾不上吃饭擦地收拾卫生时，您的一句“女儿，别干了，先歇会儿，先吃饭。”

忘不了您病重住院时，被病魔折磨得吃不下东西，连说话的气力都没有，当弟妹和您说要给我包饺子送来时，您吃力的一句“多包点给妍儿送来，我女儿最近都瘦了！”当时躺在另一张床休息装睡的我听到这些，泪水早已无声地滑落……

忘不了您来沈阳治疗期间，晚上老公开车接您回家途中，没忍住泪水的我握了握您干枯的手说“爸，看您瘦的”，您的一句“妍儿，别难过，爸一定好好吃饭。”

老爸，您的每字每句都是对女儿深深地爱啊，女儿多想再听听您对女儿说的这些话啊！每次想起来感到温暖的同时竟是揪心地疼。

最不敢想起老爸病重住院时的场景，当时手术我想让爸到沈阳的大医院来做，医保转不过来宁可自费，钱不够我来掏，可一生节俭的老爸说什么也不同意，我知道老爸是怕多花钱，事后我不停地埋怨，老爸说“去沈阳做手术就得以你为主，你还得上班、照顾孩子，哪忙得过来，我不想累我女儿，在这边做手术你弟弟他们都在身边，人多也方便照顾。”

手术后的老爸病情并没得到很好控制，术后的老爸经过一次次化疗、放疗让原本就虚弱的身体更加弱不禁风，后期吃不下东西，卧床不起，骨瘦如柴，曾经高大的身躯、结实的臂膀，宽厚的肩背已萎缩成了一团，看着心里万分难受。尤其是呼吸困难，肺气肿、肺大泡，肺纤维化，最后肺功能基本丧失，每次看爸被病痛折磨得上不来气“哎呀……哎呀……”地大叫，心像刀割一样难受，焦灼、无助、流泪、绝望……眼睁睁地看爸遭罪却无能为力，束手无策，对我们更是一种无情地折磨，每天都是以泪洗面。

爸来沈治疗那半个月时间基本就走不了路，每次治疗时老公开车给爸送到医院，弟弟和我用轮椅推老爸去治疗，“老爷子太瘦了！”成了医生的口头语，破例允许治疗时的老爸身下垫点东西，治疗后老公每晚开车过来接老爸回家。

一次老公忙工作走不出来，我们打车到楼下，爸上楼得需要人背的，恰巧弟弟回来也晚一步，看到楼下靠墙站着等弟弟的老爸站不到两分钟就站不住了，“爸，我背你上楼吧！”“不行，你一个女孩子背不动的。”“怎么就背不动？我试试！”不容老爸再说什么，我半蹲着拉起爸骨瘦嶙峋的双手放在我肩上……第一次背爸，感觉背上的爸很轻，背爸到三楼倒没想象的那么费劲。

事后爸内疚了一阵子，觉得自己拖累了儿女，爸啊，您总是替别人着想，您生病了，儿女照顾您不是应该的嘛！我们小时候您不知背过我们多少次呢！

记得爸常我说我小时候有一次高烧40度，爸下班后一摸我额头烫手，背起我就往医院跑，打了一针安乃近退烧药后，回来途中爸爸背上的我和爸说“爸，鞋掉了！”当时汗流浃背的爸心情一下子放松了许多。

见爸最后一面是爸走的前一天，那天儿子放假回来，老公带儿子到医院看望爸，当时家人都在场，带着氧气的爸还是不停地大口喘着气，望望这个，看看那个，最后目光停留在他最爱的宝贝外孙身上，注视了足足几分钟，使足力气对我们说：“孩子回来了，今晚你们回家吧，照顾好孩子！”

爸呀，当时我怎么就听您的话了呢，女儿本不该走的，您为什么非要我回家，女儿后悔呀！您为什么走的那么急、那么急……您最疼爱的女儿连您最后一面都没见到，成了女儿今生永远抹不去的痛！

2012年春节在弟弟家和老爸的最后一张合照

爸，特别特别想念您，您在天堂还好吗？如若灵魂有知，请您常到女儿的梦里走一趟，让女儿再看看您，再牵一回您的手，再抱抱您，再和您撒撒娇，就像我小时候那样。

爸，如若真有来生，我们再做父女一场，把今生的缘份延续，把今生的遗憾补全，把今生的恩情加倍报答！

如若真有来生，那该多好啊！

父亲节，祝天下父亲幸福安康！

图文原创

文字编辑： 妍妍

图片来源： 妍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