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3>我的父亲是老电力,母亲是老财务,我是年轻的电力财务。<br></h3><h3><br></h3><div>幼小的时候,对父亲的印象不深,只是感觉他很忙。后来慢慢长大,才对他了解更多。那个时候,父亲在县里水电安装队工作,常年在外架线,经常不回家。偶尔回来的时候,我已进入甜蜜的梦乡。但他随身常带的三件“宝贝”,却给我留下了深刻的记忆。一件是磨得发白的电工包,一件是爬杆用的脚蹬子,一件是宽宽的保险带。说记忆深刻,是因为这三件宝贝,是父亲的工作必需,也是我儿时的玩具。每逢父亲在家的时候,我总是惦着脚将这些宝贝从那辆家里唯一的除了铃不响,其余哪都响的自行车上一件一件搬下来,挎在身上、穿在脚上,摆弄上半天。前一阵子观看学习宣传国家电网公司劳模吕清森的片子,触景生情,又情不自禁地回想起儿时经历的父辈的野外生活。一晃三十多年过去了,外线工人的工作条件与那时相比虽然改善了不少,但仍然非常艰苦。除了一些改变的,长期以来唯一没有改变的,是电网人吃苦耐劳、无私奉献的精神。</div> <h3><br></h3><div><b>父亲是我敬佩和影响我一生的人。</b>父亲的职务不高,但技术很好,从事的工作岗位也很多。他从电业局先后被借调去筹备水泥制品厂、化肥厂、电线电缆厂的初建等工作,主抓设备的制图、晒图、采购、安装、调试等技术性工作。万事开头难,初建时期的工厂,事情千头万绪,作为主要的技术人员,父亲不仅要懂技术、知设备、能安装、会维修,有时人手不够或者技术要求高,他还要和工人师傅一样开起龙门吊,站上机床操作台,甚至钻到锅炉里面指导维修操作。他的蓝色工作服,除了领子是蓝的,其它地方不是油就是泥,基本上看不出本色了。那个年代,白天上班,晚上接着开会,父母回到家时我已经睡着了,后来听说脸上还挂着泪花呢。遇到星期天、节假日,父亲从来没有休息过。母亲是另外一个工厂的财务会计,也要加班,没有人照看我。父亲常常把我带到厂里,他在办公室里制图,给技术人员讲解或者到车间指导调试设备,我自己就在办公楼前的空地上独自玩过家家。有时候,半夜厂子里有事,来家叫门,他二话不说,穿起衣服就走了。在我儿时的印象里,父亲就是厂子里最能干的人。没有他不懂的技术,没有他操作不了的设备,没有他解决不了的难题。实际上,他只是那个时代的一个缩影,是万万千千个技术人员的一个缩影,是普普通通的国企员工的一个缩影。那一代人对国家的热爱、对事业的追求、对家庭的忘我,是可歌可泣、可亲可敬、历久弥坚的一种宝贵精神财富。</div><div><br></div><div><b style="">父亲的文化程度不高,但特别喜欢学习、钻研。</b>除了省技工学校学习的文凭外,高小就是他的最高学历了。他常说,工作和生活中留心处处皆学问。他是这么说的,更是这么做的。他在工作上的小发明、小革新、小创造多的难以数说,为国家节约的资金也是个不小的数字。单是生活中的技能,也够数一阵子的。上世纪七十年代,家家时兴高低柜、大立柜。不知道什么时候,父亲学会了木工的手艺,购买了木料,借来了工具,晚上回到家和休息的时候就开干了起来。我是父亲最忠实的“徒弟”和帮手,他放线的时候,我帮他摁住墨斗线绳的一端;他锯木头的时候我帮他扶住木料的两边;他刨木板的时候,我在一旁帮他清理刨花……。经过一年的辛苦,眼瞅着柜子在一天之内组装起来,我们爷俩的心里别提多美了。除了电工是他的老本行,像刚才说的木工,还有油漆工、泥瓦工、水工、钳工等等,虽然没有评过职称,但他拿来就能干,干得还很专业。父亲的这些做人做事的态度和行为,一直影响着我,使我受益匪浅。家里有个小修小补、小打小闹的活,基本上都是我自己动手。我有时候静思,一个人的成长进步,真的会受父母的言传身教和家庭耳濡目染的影响。我感到在个人前行的道路上,总有父母的身影隐隐约约地随行。当儿女不易,做父母更难……。</div><div><br></div><div><b>父亲的业余爱好不多,但患难与共的朋友却很多。</b>除了抽烟喝酒,真是说不出父亲业余时间还喜欢玩点儿啥。说实在的,我们家这几十年尤其是我当兵出来前给我的印象,是父亲主内,母亲主外。小时候生病去医院,母亲抱着去的;学校搞活动开家长会,母亲陪着去的;走亲访友,母亲领着去的。家里盖房子,设计施工,父亲领着干的;家里来客人,做菜做饭,父亲下厨做的;家里搞副业,养兔养猪种菜,父亲带头干的。总之一句话,父亲外面的事,我们知道的很少,家里面的事,我们知道的不少。儿时的几件事,给我打下了很深的烙印。有一位扬州人,到我们那做竹编的活计,由于人们并不认同,加上他人生地不熟,吃了不少苦头,几乎到了穷困潦倒的地步,是父亲接济了他,还找了很多亲戚朋友购买他的竹编成品,帮他度过了难关。后来,他回到了老家。每逢过节的时候,我们家总能吃到他寄来的扬州特产。他每次从家里出门,坐火车只要经过我们那,都要下车和我父亲见个面,聊几句,感情至深,可见一斑。父亲的热心肠是出了名的。同事朋友亲戚邻居谁家有红白事,都愿意请他当“喜总”或“大总”(喜事叫喜总,白事叫大总),跑前忙后,东家满意、来宾高兴。遇到家里来客人,他不需别人帮忙,一个人就能做两、三桌子菜。他做的扣碗肉非常好吃,尝一回就令人念念不忘。</div><div><br></div><div><b>父亲是个勤勉朴素、心地善良的人。</b>有一次上班路上,他被一个农村的小伙子骑自行车撞了,造成髌骨受伤。当时围观的人坚决不让小伙子走。小伙子哭着诉说家里很困难,身上也没钱,父亲就放他走了。后来,花了不少钱不说,髌骨这个部位不好痊愈,好多年腿部一直浮肿,特别是上下楼梯都困难。他的朋友每每提起此事,父亲总是乐呵呵地说,当时就是让人家拿钱,我的腿不还是这样,或许他的家庭就此雪上加霜呐。父亲去世了,在父亲的追悼会上,很多人闻讯自发地来到殡仪馆,见他最后一面,令我们全家人很是感动。悲痛伤感之余,我深有感触地写下了一副对联以志纪念。上联是:会朋聚友人间有情送逝者;下联是:柱地擎天仙界无语迎来人(藏头是父亲的名讳)。</div><div><b><br></b></div><div><b>父亲的一生不仅自己十分俭朴,更是把俭朴作为教育子女的重要内容。</b>父母靠他们的微薄工资支撑我们这个家,但他们对子女的教育却从不懈怠。父亲经常教育子女读书要认真,工作要踏实,生活要俭朴。他和母亲的收入不多,除了赡养双方的老人,还要供我们兄妹三人。虽然生活开支后所剩无几,但我们学习上的需要他从来没有说过“不”。实际上,他的理念是很朴实的:再苦不能苦孩子,再穷也要投资教育。所以,只要是我们学习上需要买什么,他都毫不犹豫。他先后把两个儿子送到部队,圆了他青年时期没能参军的梦想。除了单位发的工作服,就是穿儿子“淘汰”下来的旧军装,很少购置新衣服。</div> <h3><br></h3><div><b>父亲总是把快乐带给别人,把痛苦留给自己。</b>2008年,他病重的后期,又是动了大手术的人,大家都没有听到他一声痛苦的呻吟。不管谁问他痛不痛,他总是说:“不痛”。癌症的折磨,还有不痛的吗?!只不过是他不愿把自己的痛苦转嫁给我们罢了!因为手术的创伤,他的嗓子发不出声音,医生让他锻炼发声,他就躺在病床上唱《东方红》、《没有共产党就没有新中国》。这种境界令大家钦佩不已。他是老一代革命精神的承继者,也是新一代精神的践行者,更是向下传承的示范者。当他病危的消息传来,我正在杭州参加公司组织的工作会议。当我匆匆返乡,依偎在他身边的时候,求生的本能令他的精神又好了起来。当我依依不舍地向他告别时,他的眼里充满了爱怜、充满了期待、充满了恋恋不舍……。我只得又返回到他的病床前,再次握住他的手,强忍住悲伤的眼泪,默默地祈祷,但愿他的生命能够再延续一些时日……。</div> <h3><br></h3><div>父亲走了,永远地走了。在汶川大地震发生的第四天,他怀着对生活的无限眷恋永远离开了熟悉的故土,离开了他依依不舍的亲人和朋友。每每回忆起和父亲在一起的一幕幕场景,总是欢乐和伤感相伴,怀念和哀思同在。在父亲的墓志铭上,我写下了这样一句话:生来是凡夫人间吃苦,逝去为仙者天堂享福。这是父亲一生的写照,也是我们永远的祝福!</di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