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漠诗行

天行者

张蕴钰，解放军中一将领。1958年奉命到敦煌考察核试验场。看着鸣沙山，月牙泉，古烽火台，敦煌文化古迹的自然、人文美景，决定舍此继续西进…… 　　“ 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古边塞诗给人们带来一种壮观和苍凉。如今的军人有怎样一种大漠边塞的体验呢？ 　　挺进罗布泊，走进“死亡之海”开启艰苦行程。在这大漠上，他一边考察一边思索：“自然之景入眼，心血之涌成言，实时记事，乘兴抒情……”在行军路上，在勘察途中，在大漠沙场，在山路马背，在试验指挥部，在咸斋月下，昨吟一首，今成一句。“捉诗”成趣。 　　 深入不茅 玉关西数日，广洋戈壁滩。 求地此处好，天授新桃源。 （他站在玉门关外的大戈壁上环顾四周，沙滩、沙丘、沙谷，空旷、开阔、荒凉，都是一样的粗犷。曾经的天上无飞鸟，地上不长草，风吹石头跑的不茅之地，就是他的首选） 观古龙城 远望穆森森，风流贯古今。 龙城今得见，幸者几多人？ …… （他们是新中国第一批踏进这里的人，20世纪初只有西方的探险家到过此地，留下一些枯骨） 集岛成大国，瀚海生土林。 碉堡列千阵，万里过鲸群。 有胆还需智，深入陷迷津。 （戈壁滩上风刀雕塑的千姿百态的雅丹地貌，即神奇又危险） 风失踏查路，尘迷炊爨湾。 日写标桩影，月行始新元。 （虽然经常在风中迷路，但他们开启了一个新纪元） 　寒风持刀沙助虐，军帐蝶飞坠伞兵。 此役战平人无失，车漆剥去控天公。 （与天斗，与风斗，与戈壁滩斗，与缺水斗，家常便饭喽） 戈壁深处 戈壁无树且无烟， 平沙尽处是天边。 日月孤独少趣味， 有心人却另眼看。 （这地方，最可看的风景是太阳、月亮和地平线。时间和空间，生命和声音似乎停滞、凝固了。他点上一支烟，，大口大口地吸着，默默地望着远方。他好像看到了这里未来的风起云涌……） 　戈壁水来喜逢神，五百公里载一吨。 常饮却与酒齐价，知难克俭解放军。 （缺水是戈壁滩上最大困难，所以有“一三五刷牙，二四六洗脸，星期日干擦”的说法） 　　孔雀河水有点苦还有点咸。 <h3>　　只有骆驼草能顽强的在这里生存</h3> 夜宿罗布泊 玉关西驰，地漠天眩，借问无人。 看夕照芦柳，戈壁私处； 美景豁然，疑幻疑尘。 陶潜未作，鱼郎难寻，罗布泊自演冬春。 …… （几十年后的今天，罗布泊已经没水了，只有干枯的湖床和死鱼骨架告诉来者，这里曾经是片湖） 博斯腾湖 芦势竞高春，冰融自消魂。 鱼泳水中市，鸭游湖上屿。 浪搓缕风细，涌揉片云稀。 低头见明月，举杯饮星辉。 雪封村南渡，敦薨满浦银。 健身开冬连，金花拥冠军。 （新疆最大的淡水湖，开辟了金沙滩旅游） 莫生害心，黄羊温偎， 视我同行为己群。 欣有得，逆孔雀河上，筑室为邻。 （黄羊，从没见过人，不知躲避） 　　（在古楼兰遗址，他想象着当年的西汉讨伐楼兰国的故事） 吊古楼兰 当年傅介子，驰马盐泽西。 暗戕安归王，携首玉鞍回。 镐京迎胜利，将军凯歌归。 …… （面对两千年的遗址废墟，他感叹，他想到民族的团结与融合） 白骨咒曛日，苦月吊墟荫。 悲风寄沙砾，孤羊恋旧池。 罗布一眶泪，流诉衅墙争。 矢穿两千载，余痛遣今人。 汉内融合策，宇内一亲亲。 开屏村 孔雀河流汉代水，玉门关度今世风。 楼兰城颓甲子废，开屏村响计时钟。 （古楼兰已经作古，小河墓地的女神也早湮灭。在这里将有新事业的计时开始。开屏村是核基地一处站点） 　　他有时会用直白、诙谐的语言叙事抒情 夏日过火焰山 事急吐鲁番，午正过山阳。 热风吹发卷，日灼肉生香。 行不数十里，蒸汽鸣水箱。 停车待降温，立地如贴铛。 空无出飞鸟，昆蚁似冬藏。 山麓色似烬，巔头雪飞扬。 远眺鬼风阵，幻湖水汪洋。 迎面来者近，维族一老乡。 皮冠玄冬氅，褐脸眉须霜。 拘笑重唇裂，露白牙一双。 代步承小兽，灰驴倭不长。 左边水葫芦，皮鞭右鐙藏。 相见礼往还，请烟报水浆。 问村程几许？还言路不傍。 向车频摇首，逊驴亦有时。 行当日未出，更宜乘晚凉。 您何载日走？公社事正忙。 同出阳光下，分笑各东西。 天山巍迈迈，寒暑一身齐。 随张爱萍同志观天池 瑶池与天竞青蓝，作浪戏邻山。 翠枫绕水卧影中， 潇洒白云点点过匆匆。 每逢喜事精神好，核爆世人晓。 新疆山水更传情， 念诵人民图强党英明。 （画面感好强的诗句） 新疆好 克拉玛依，喷石油，天山藏铁。 望南疆，麦仓米囤，用之不竭。 驼马牛羊满疆牧，瓜果葡萄棉雪。 桑麻盛林湖间鱼猎，何所缺！ 好地方出英杰，兄弟族久融洽。 壮年多魁伟，姑娘妙绝。 勤劳勇敢志如铁，友善风俗义节。 毛泽东思想红旗鲜，满疆揭！ （他提出，在新疆工作就要爱新疆，把新疆当家乡） 歌马兰垂柳 一身青翠五丈余，举目观时枝更垂。 叹止杨柳活广宇，有志何地不相宜？ （借物咏志） 马兰村好 朝来西山望雪。晚近东谷眺虹。 入夜湖高水月明，四野煞然安静。 极景不负时光，勤业巨细惟恭。 马兰村小可牧鸿，天叫风云画成。 （抒发干好核试验事业的志向） 　　在马兰基地，科学家群体的领军人物就是“两弹一星功勋奖章”获得者程开甲。张蕴钰对程开甲及他所带领的团队政治上的关怀，生活上的照顾，工作上的支持，使他们建立了终身难忘的战友深情。张蕴钰九十大寿时，程开甲送来亲笔条幅： “德高望重，一生功勋”。 　　张蕴钰为程开甲写诗： …… 专家学者风沙里， 同与战士历苦辛。 戈壁寒暑成大器， 众人尊敬我称师。 他把科学家当老师一样敬重。 马兰广场上立着这座将军院士碑，镌刻着此诗，成为他们亲密合作、深厚友情的见证。 　　在第一次核试验最紧张的前夜，还能作诗，信心、乐观的情绪给部队以鼓舞 原子天骄 （首颗原子弹爆炸前夜） 戈壁因人成胜概， 烈日如伞光如盖。 帐幕如云车如龙， 乱尘降，警沙败， 连天打扫晴空待。 莫道瀚海不宜耕， 谁肯论价贿连城。 大地蓬勃血脉通， 请学者，聚兵工， 原子天骄今世生。 成功之夜，激动万分，夜不能寐，欣然作诗。 首次核试验当日夜 光巨明，声巨隆， 无垠戈壁腾立龙， 飞笑触山崩。 呼成功，欢成功， 一剂量知数年功， 敲响五更钟。 短短几句，包含了光、声、形、情、意，暗喻着新的黎明到来。 氢弹试验 蘑菇云高高又重， 大地伸显一爪龙。 青天拾得霹雳手， 狂徒挑昏八面风。 导弹核试验 东来火箭裂长空， 万籁不敌核弹鸣。 洛水巫山神女态， 红橙黄紫卧西风。 地下核试验 （一） 脚下一声雷，尘起交云会。 莫道撼山难，剥石声声碎。 （二） 扬尘报惊雷，龙行九泉下。 阴阳骤合春，人为成造化。 　　这是一片荒凉的之地，神奇之地，也是胜利之地，幸福之地，英雄之地。天山像伟人一样安详地注视着英雄们的壮举，陪伴着我国的核事业蒸蒸日上。 　　将军在这片大漠戈壁上工作了十三年，信念与努力、艰苦与乐观相伴。他喜欢写诗。他说每当完成一次试验任务，心里高兴的就想作首诗。他带领部队在这戈壁大漠上作了一首很大的史诗。已成为共和国崛起、中华民族复兴的一段精彩乐章。他后来调到北京，又参与组织指挥了洲际导弹、潜地导弹、通信卫星等重大国防科学试验任务。但他的诗最精华的部分是写在了马兰这片土地上。 2008年是马兰基地成立50周年，张蕴钰真想再回到当年艰苦创业、伴随着东方巨响、辉煌成就的基地去看看。怎奈病重体弱，已无力前行。随即给基地党委写了贺信并附诗一首： 马踏西陲， 兰花问早。 精心梳妆五十载， 神韵世人晓。 基业再兴， 地阔天高。 喜看马兰新一代， 盛世创业豪！ 这是老将军人生最后的一首诗，献给了他心中的马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