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故乡的老屋

惜缘

<h3 style="text-align: left;">  所谓“故土难移”——这一情景在我那年迈的父母身上真正得以淋漓尽致地体现。</h3><div style="text-align: left;"> 从我记事起,近40年的漫漫岁月,我的父母,一对老实巴交的农民,一直坚守着故乡的老屋,未曾有过一丝一毫的搬迁念头。其间,他们从精力旺盛的壮年渐渐变为蹒跚老者,从未改变初衷。这种执着,令人唏嘘。</div><div style="text-align: left;"> </div> <h3>  这种执着,是一种信守祖辈诺言的执着。<br></h3><div> 我的父亲一共兄弟姊妹四人,一个哥哥,一个姐姐,一个弟弟,他本人在兄弟中排行老二。从我记事起,我的那些大伯、三叔、姑姑都早已迁居县城,过着富足的、安逸的生活,唯独我们家留守在农村,日复一日,面朝黄土背朝天,过着艰辛的农村生活。平时倒是没有什么感觉,只是偶有机会去过那些叔伯姑姑家,回来以后,小心眼里便会充满不平衡,满怀疑惑:为什么同是祖父的子女,却只有我们家留在农村过苦日子?每每此时,慈祥的母亲便会拉过我,搂在怀里,轻声安慰着:“这是要为你们的祖父在老家留下根呀!”哦?这就更激起了我强烈的好奇心,非缠着母亲给我讲讲清楚。从母亲的娓娓讲述以及老一辈亲戚的闲聊中,我终于弄清了原委:我的祖父是个老革命,在老家也是一个响当当的人物。上个世纪七十年代,国家对这些老革命给予了相应的政策扶持:安排子女进城安家落户。就这样,我的那些叔伯姑姑很快就搬进城里了。本来,我的父母也是可以理所当然地进城的,谁曾想,祖父突然冒出一个念头,要在老家留下一支血脉,说是将来老了可以叶落归根。于是,子女中排行居中的我的父亲自然成为了祖父落根故乡的不二人选。若干年后,祖父确实是叶落归根了,而我的父母亲也实实在在地扎根农村了,成为祖辈愿望的忠实承诺者。</div><div>&nbsp; </div> <h3>  这种执着,是一种无奈的、近乎抓狂的执着。<br></h3><div> 上个世纪九十年代初,改革的春风吹遍祖国的各个角落。很多头脑灵活者借助这股强劲的改革之风,发挥自己的聪明才智,大显身手,大刀阔斧地行动起来。于是,乡邻们纷纷富裕起来,体现最明显的是他们家房屋的变化。一座座宽敞明亮的平房、楼房如雨后春笋般冒了出来,呈现出一派生机勃勃的农村新气象。然而,于此形成鲜明对比的是我家那低矮的茅草屋子,瞧,它格外刺眼地坐落在村子的一隅,显得那么卑微,那么另类。父母亲的善良,待人实诚改变不了他们贫穷、落后的面貌。一来,是因为家中年幼子女较多,三女一子,缺乏主要劳动力,同时,还要供我们上学读书,经济更显拮据;第二个原因,也是最根本的原因:就是父亲的令人可气,可怜,又可叹的性格!我的父亲,家乡的水土虽然造就了他淳厚的品性,待人实诚友善,珍惜与乡邻亲朋们相处的缘分,但是却又是一个集诸多缺点于一身的人。他懦弱、懒惰、因循守旧、安于现状、遇事缺乏主见,难以适应新生事物,跟不上时代的步伐。在我的记忆中,家里家外,大事小事,从父亲的眼中流露出来的全部是“愁,愁,愁,无尽的愁!”无奈之下,都是由母亲一人出面处理,是母亲用她那柔弱的双肩独自支撑着这个贫困的家庭。于是,看着一个个同龄人住进了父母为他们营造的高大的、宽敞的、舒适的家,而我们姊妹却只能在这低矮的、无比寒酸的茅草屋内读书、学习、生活、劳作……这样的家庭环境,也造就了我们无比自卑的性格。我们寄希望于未来…</div> <h3>  当我们姐妹三人相继从茅草屋出嫁的时候,我们把全部的希望寄托在父母亲唯一的儿子--我们的弟弟身上,期望他能够改变这个家庭的命运,然而--我们这个唯一的弟弟,除了流淌着父亲的血液和遗传了那仅有的可怜的优点之外,竟然继承了父亲所有的劣根性!</h3> <h3>  于是,我的父母,他们只能无奈地坚守着故乡的老屋。</h3> <h3 style="text-align: center;">哦,我故乡的老屋。</h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