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3> 18岁来矿山的父亲,在55岁那年离开了他工作近40年的煤矿,退休回家安度晚年。 </h3><h3> 从最初的煤矿掘进工到机修工再到后来的材料员,父亲几乎没离开过矿井。从开始的三班倒到因年龄关系的长白班,几十年里父亲从没缺过一天班。 </h3><h3> 印象中,上大班的父亲总是清晨5点起床,一通猛烈的咳嗽后,吃些母亲为他准备的早点,6点不到就出门等早班车,每天比大班的工友早到单位一个小时,做着下井前的各项准备工作,天天如此从没间断过,准时的如同上满发条的闹钟一般。父亲的敬业,可见一斑。 </h3><h3> 而工友们对父亲的敬重,有此为证,每到年终评先竞争最激烈的时候,工友们多是众口一词选举父亲,父亲推让再三,很少接受这份荣誉,他多次把一年难得的一次机会让给同样在井下辛苦劳作一年的年轻工友。</h3><h3> “干活凭良心,为人凭真心。”不图名利,质朴得如同煤一般的父亲,没有文化,却有着自己一生坚持的做人准则。</h3><h3> 父亲耿直,待人真诚,言而有信。平常话语不多,人缘极好。身边的工友不管谁家遇到难事,父亲总是出手相助,从不吝啬。但在家里有时脾气急躁,对我们几姐妹严厉的近乎苛刻,让我们曾不敢亲近他,甚至有些怕他。</h3><h3> 许多年来,父亲心里只有矿井,为此,工作同样出色的母亲为我们付出了很多。从小到大,我一直喜欢敞开心扉与慈爱的母亲像朋友一样无话不说。而对父亲我却敬而远之,心里怨他为母亲分担的太少,对我们的成长关心的不够。</h3> <h3> 直到有一年去龙口矿务局参加全国煤矿讲解员学习班,出生在矿山的我有生以来第一次去井下体验生活,就让我对父亲曾有的怨言愧疚不已。我体会到了父亲工作环境的艰苦与危险。不说别的,单是来回两趟,从下井口到工作面的距离,当时就走得我力不从心,汗流浃背。在幽长的有些喘不过气来的巷道中,我想起了我的父亲,长年累月工作在远离阳光的井下,走着类似这段每天必走的路程,其间还可能遇到这样那样事先想到与想不到的困难,在迎头干上整整一个圆班,劳累程度可想而知。当时心里酸酸的感觉,至今难忘。我想今生我要对父亲好些,体贴些,试着用心去发现、理解我的矿工父亲。</h3><h3> 记得那年,去上海看望小妹,我拎着外出必备的大包小包,走在父亲的身后,只几步,已近花甲的父亲,就回身利落地拎过我手中的大 包,我说什么也不肯让有些苍老的父亲为我负重,可最终又没能拗过他。就在那一刻,我真切感到父亲不善言辞背后的那份关怀,我突然明白,这么多年,父亲就是以这种方式疼爱着我们几姐妹,默默地、平实简单地没有任何雕饰,而不用心时,又容易让人视而不见,难以感觉到。截然不同于我的母亲绵软、细致、可以触摸得到的温暖的疼爱方式。<br></h3><h3> </h3> <h3> 父亲在井下工作多年,养成了每天都要喝几杯的习惯。喝酒驱寒,这是从事井下作业的矿工大多有的嗜好,我们没谁反对他。可闲来无事,父亲烟抽得也凶,多年的“恶习”也没谁能劝得了他。在空下来常回家看望二老的同时,我喜欢变换着为父亲买各种品牌的酒,为着他的健康,尽量不给他买烟抽,想用这样的方式表达我的孝心与关心。可父亲总是说,回来就好,别再花钱买什么东西,家里什么都不缺。再有就是,读书时,父亲与母亲一样对我们期望很高,我们却因各种原因没能如父亲所愿金榜题名。这些年,我和妹妹在各自的岗位上,通过成人教育等方式,不仅实现了父亲当年的愿望,还在不断挑战自我的过程中,向着生命中一个又一个目标努力迈进,以此回报父亲、母亲对我们的恩情,让二老余生不再有遗憾。</h3> <h3> 父亲老了,他把最好的年华、人生的大半辈子都奉献给了自己钟爱一生的煤矿,父亲留恋他。隔些日子,他就会来矿上走走看看,家中的电话也多是打给多年的老友,相互关心着矿上的大小变化。天气好时的休息日,也常会有父亲昔日带过的徒弟来看望他,几个人喝杯酒、聊聊天,谈起以前在一起工作的情形,父亲总要短话长说,投机得聊个没完。<br></h3><h3> 突然想起来了,年轻时的父亲,无师自通,喜欢在黄昏时分拉二胡,笛子吹得也不错。现在细细回忆,脑海里依然留有父亲当年拉二胡的身姿,耳边也会有父亲吹奏的笛声悠扬地飘过。此刻父亲年轻俊朗的样子与如今岁月留痕的面容交相重叠为一体,让我不禁感叹时光飞逝,岁月无情。</h3><h3><br></h3><h3> 散文《矿工父亲》原载《中国中煤》《大屯工人报》 作者:陈素玲 笔名:晓羚</h3><h3><br></h3><h3>后记:父亲离开我们已经9年了,9年前的文字读来仍是满满的回忆。今天是父亲节,谨以此文纪念我的父亲,愿天堂的父亲一切安好!<br></h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