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游散记

王瑶

荷兰风车行（2006.2.5）

冬季布鲁塞尔的深夜里,巨大的环形吊灯投下温暖柔和的光线在公寓巨大的会议桌上。

一束淡黄色的荷兰郁金香静静地释放它的喜悦与淡淡的忧伤。

也许这就是欧洲之行最初也是最后一次的绝美体验，真的很难忘怀的绝美景色。这是最快乐的一天。

在计划之外的鹿特丹之行，又添意外。

当几番周折到达Kingdijk镇时，尚在担心太过著名的地方是否会名不符实。

当巨大的荷兰风车次第呈现在辽阔的草地上，水流婉转，小路蜿蜒，我的心灵震撼。多么美的自然，多么和谐的色调，棕黑色的风车张开臂膀在风中缓缓转动，带些苍茫的黄色芦苇摇曳着白色的花絮。水中野鸭悠游，水上海鸟飞翔，白色纤巧的小桥横呈在静静流淌的河水之上……

"蒹葭苍苍，白露为霜"，"枯藤老树昏鸦，小桥流水人家"，"常记溪亭日暮，沉醉不知归路，兴尽晚回舟，误入藕花深处…"，"山气日夕佳，飞鸟相与还"，还是"在康河的柔波里，我甘愿做一棵水草"过往的美景与佳句在脑海中一闪而过，但毕竟没有一样能描绘出眼前的美景，描述我此刻的心情。

终于明白，为何欧洲孕育了如此众多的画坛巨匠，留存了那么多的宝贵精神财富，就是在欧洲阴霾低沉的天空下，在大自然天赐的美丽里，才会有画家笔下的湖光倒影，云影变幻……

我觉得触到了欧洲的灵魂，感受到了它的尊贵、典雅、风华绝代。正是这样的美景，这样的历史，这样的文化，才造就了欧洲的迷人魅力。

即便是草地上的几只肥羊，甚至路边的枯树干，草地上堆积的原木，都是那么美丽，那么安详，那么宁静……

我徘徊在不可言说的古朴与优雅中，心灵得到涤荡。我呼吸着郊外大量的新鲜空气，凝望而留恋。

在天边五彩的晚霞中，依依不舍，难以忘怀……

暮色四合，我心中涌满感恩。

感谢命运，感谢机缘，感谢现今拥有的一切。我会好好珍惜，珍惜记忆中永难忘怀的荷兰风情，珍惜心灵与欧洲刹那闪出火花的一刻。

欧洲，让我再多几次走近，揭开你那神秘的面纱，至少一窥芳容，哪怕一丝芳踪，一缕芳泽……

浮影佛罗伦萨（2006.4.16）

当我置身于这个文艺复兴重镇的时候，不知是心理作用，还是切身的感受，我分明在微云的晴天下嗅到了那么浓、那么浓的艺术气息。

这里是拉斐尔、米开朗琪罗曾经停留并创作的地方，是里昂那多·达芬琪千古名作的主角蒙娜丽莎生活过的地方。尤其是，当听说这里也曾是但丁与初恋情人相遇的地方，我凝望那一座现已称作"金银桥"的老桥，心灵震颤这就是十四岁的我，懵懂读过的深奥晦涩的《神曲》诞生地。啃着那三本繁体竖排的旧书，随着那留着长髯的但丁游走于地狱·炼狱·天堂，虽然朦胧迷茫，但真的在无邪的少女心中留下了深刻印象，给身处边僻小城的少年开启了一扇通往天堂的窗……

在大卫、海神波塞冬、教堂与古老钟楼间徜徉，无限羡慕地望着乌菲兹美术馆前蜿蜒游动的长龙呵，梦一般的体验，怎能想到二十多年后，那个已经经历许多的女孩会站在她未曾梦幻的地点印证她人生刚刚出发时的朦胧感受。

在春天尚未到来的季节干爽明净的空气中，微风轻拂，薄云流动，我不像置身名城，倒像是流连在自已半梦半醒的艺术幻境中。

侧坐在那个满脸风霜的街头艺术家身旁，静静体会艺术的高尚圣洁。碳棒在画纸上沙沙移动，我耐心等待，暗暗期望那只布满皱纹的手能画出一双尚未被红尘淹没的眼眸……

当要离开佛罗伦萨的时候，我的心因刚刚接受艺术之都的洗礼而充满喜悦。

真心地希望：有朝一日可以重来，悠闲地呼吸这里自由浪漫的空气，静静体会诸多艺术名品的永恒魅力。

我望向蔚蓝的天空，挥手作别天边的云彩……

心仪海德堡（2006.4.27）

德国之旅中，印象最深的要属海德堡。

在巨大而残破的城堡门口，听到歌德曾说："把心留在了这里"我的心也因此而激荡。

莱卡河在山下奔流，站在城堡的护墙边缘即可眺望全城。

走过莱卡河大桥，穿过伊丽莎白门，我向往对面山上断层处的哲学家小路。

沿着海利根堡（Heiligenberg）那只容一人独行的山间步行道寻找……

几番周折，终于呈现了它的真面目。

这是康德、黑格尔、歌德曾走过的路呵，在高山的断层上，在重重的岔路间，几经徘徊，几多判断，终于看到那块石头上刻着的箭头指向正确的道路（Philosophennueg）……

漫山的树林之间，漫步在落叶铺满的小径上，太多的感慨。

已经历的人生一一回放，此时无人可以诉说，其实是无人可以分担那么沉重的一段青春过往。

从灿烂无邪的童年一路走来，睁着一双晶莹剔透的大眼睛，终生追寻着那似乎永远也摸不透的高远目标……

在我的人生经历中，不断地跌倒又爬起来，而我的心路历程比我的道路更长，有时是杜鹃啼血，有时是凤凰涅槃……我在人世的这一道轮回中就已有生死的体验沉痛又决绝的感觉呵……

想起了睿智的父亲，也忆起了心结所在记忆的长卷慢慢舒卷，我好像在替自己疗心上的伤。

碧云天，黄叶地，却是在欧洲的山径间行走，完全不同的感受。

在静下来的夜晚，我有静静的泪水从面颊划过，因为得到了生命的启示而略有所悟……

高迪的巴塞罗那（2007.5.3）

热情奔放的巴塞罗那，高迪的巴塞罗那。当我看到怪异的巴特娄宫（Casa Batllo），修了一百二十多年还没完工的神圣家族大教堂的照片，又仿佛回到了巴塞罗那，在加隆尼亚（Plaza Catalunya）与和平之门（Plaza Puerta de la Paz）两个广场间行走。在兰布拉大街（the Rambla）以及水口市场川流的人群中好奇而随意地欣赏着……

当时，因在欧洲旅行产生的审美疲劳，现在回想起来其实滋味蛮多。

位居山上的桂尔公园，有高迪的彩色蜥蜴；米拉宫，有铁铸的阳台和奇怪的烟囱；晚上的西班牙广场，有恢宏的音乐喷泉，美丽的水雾随音乐变幻着色彩……还去了大教堂及后花园，修道院。过而不入的有毕加索博物馆，好像什么现代艺术博物馆，还有辛苦找到却在装修的奎尔宫……

还有在阴天的地中海边被海风吹得翻飞的头发和裙裾，为歇脚和躲寒风而停留的小咖啡馆，也有暴走一天，夜里归来慰劳饥肠辘辘旅人的印尼特色炒菜、米饭；午夜家家爆满的露天酒吧有我们的生日party……

啊，岁月就是这样，当时不经意的瞬间一回首，却有道不尽的韵味……

其实,巴塞罗那留给我的惊鸿一瞥，却是它不同凡响的音乐宫，那华美精致的宫内外的造型，那高雅不俗的阵阵音乐，真的令我有余音绕梁的回味。

如果说巴塞罗那之行尚有什么遗憾，那就是再去之日一定要在我所钟爱的音乐宫静静听一场音乐会；顺道再去离巴塞罗那约70公里的达利故居卡达凯特一游……

浪漫巴黎（2007.5.3）

浪漫迷人的巴黎，可惜我与她相遇是在阴冷的冬季。记忆中满是寒风的冷和我的瑟缩，系上同学大姐的红色羊绒围巾还觉得打颤的巴黎冬天。

哥特式的巴黎圣母院（Notre Dame de Paris）,旁边就是静静流淌的塞纳河，一曲流水连同沿岸的旧书画摊，让我疑惑身在梦境。

虽然并不是很喜欢钢铁铸就的埃菲尔铁塔（Tour Tiffel），就像心里并不怎么认同古老的卢浮宫门口那个现代玻璃金字塔一样，我还是成为全团少数登上315米塔顶的一员感觉很豪迈，很痛快洒脱。那天，我是离上帝最近的人。

艺术之都的巴黎，最迷人的还在于闻名世界的卢浮宫（Louvre Museum），看到了无头的胜利女神雕像，断臂的维纳斯，还有神秘的蒙娜丽莎……

游走在宽阔的艺术宫殿里，扑面而来的是少数似曾相识而多数初遇的巨幅油画，当艺术之美浓缩着任你享用的时候，我唯一的感受是浸淫得太浅、太晚……

凭着个人的爱好和直觉，我痴迷感动在古埃及的石块面前，那上面契刻的古老文字和图形仿佛都与我心有灵犀。我精选拍下的照片，而后才知许多竟然是《卢浮宫指南》等艺术画册里常常提到的。

在寒风中，市政厅、丽莎酒店、协和广场、凯旋门（Arc de T riomphe）、新凯旋门……最令我心动的还是站在车水马龙的香榭丽舍大道中间，留下这一刻。虽然不似想象中的繁华，但对我已足矣！

我迷失在凡尔赛宫的一幅巨画前，那么熟悉的感觉，似曾相识，留恋难舍。迷魂般地重复买了好几张这幅油画的明信片，事后才知这是著名的拿破仑加冕仪式，画中那位使我着迷的美人是皇后约瑟芬。

凡尔赛宫超豪华的后花园，着实具有皇家气派。

夜游塞纳河的感觉不错，夜景很美，尤其是每小时闪10分钟的埃菲尔铁塔，很壮丽。

最后一天游了巴黎新区，看到了毫不重样的现代建筑，还到了圣心大教堂。

在巴黎的最后一晚在红磨坊度过的。也不过是不大的舞台，还有小小的供游人起舞的舞池，但衣香鬓影，侍者彬彬有礼，真的感觉很隆重高雅。品着用冰块镇过的香槟，目光所余处是年已老迈却穿戴得一丝不苟的老绅士、老淑女。穿着长裙的自己也在小小的舞池中央温馨起舞，吸引来自地球各端的目光。而后，舞台上热烈激情的无上装舞蹈，带来的是那么欢愉的美丽享受……

离开巴黎的时候，那么确信会很快再来。因为还有许多巴黎的角落没有去到，因为还有的是时间（45天），因为只有4小时的高速车程（从布鲁塞尔），因为……这里还有太多遗落的梦想。

但真的只有这一次，在欧洲的90天里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我还没有乘坐"欧洲之星"来到巴黎，在左岸的咖啡馆里找到一张可以写作和空想的小桌……

我会再来，换一个明媚的季节，带上一颗准备好的心。去游一游巴黎近郊的枫丹白露，再沿着美丽的卢瓦尔河谷去真正领略恬静古典的法兰西风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