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梦里老家

千百度

<h3>今天开斋节,回老家给爷爷走坟,在等姑姑的时候,想着没事,去小时候住过的窑院看看,家乡属于丘陵地带。有好几道沟,我出生在东沟的窑院,长到8岁,父亲在中沟盖了一间平房,我们都搬去了中沟。高二时盖了两层楼,搬到了大路边。后来上大学,毕业参加工作,结婚,在洛阳已经住了20年了。十几年前我就听说沟底的窑院都被推平种上了庄稼,因为父母都已经住在了洛阳,我上班又离老家很远,所以老家只是每年开斋节给爷爷走坟时回一趟。每一次都是来去匆匆。但是每每午夜梦回,家的概念还是当年的窑院。今天因为要等姑姑,时间充足,于是我一个人往曾经住过的沟里的窑院走去。这条路,是小时候从中沟往叔叔家的必经之路。如今已成了这样了</h3> <h3>这是小时候麦收后的打麦场。如今被谁家种了核桃树。我爷爷兄弟四人,好大一个家族,共用一个打麦场。那个时候,各个小家的麦割回来后堆在场上,男人们负责把一株株麦秸变成一粒粒干净的麦子。女人们则是负责做饭往场里送。一般会炸麻糖(实际上就是油条),这对于孩子们来说,是一年中难得吃上的美味。至今记得大伯逗一个小堂妹,问她:你啥时候升级?堂妹答:收麦吃了麻糖就能升级了。麦收季节,对麦孩子们来讲,不仅仅意味着美食,还有麦假。半个月不用上学了,打麦场就是我们的乐园。麦秸摊在场上的时候,可以随便在上面打滚,甚至把自己藏在麦秸下面捉迷藏。麦秸堆成垛时,会爬到麦秸垛上,看着年龄小,爬不上来的一大群堂弟堂妹们,有君临天下舍我其谁的神气。犹记得和一大群弟弟妹妹们蹲坐在一圈打扑克牌,好像是交公粮。我把好几张小牌塞在腿弯里。等手里的牌出完,拿到第一名,一边拍手,一边假装高兴的伸出腿去,小牌就掉在已经出过的扑克牌里。没有一个人发觉我作弊。我总是赢,弟弟妹妹们都佩服极了。争着和我一组呢。如今几十号堂兄弟姐妹们,很都各忙各的,难再聚在一起了啊。</h3> <h3>这是打麦场上的石磙,已经被淹没在杂草丛中。犹记得麦子收回来后晒干后,撒成圆环形状,四爷家的五叔,牵着牛,牛拉着石磙,绕着圆环不停地转圈,直至将麦子从麦秸上碾下来,将麦秸清除干净后。爷爷和四爷会拿着木锹扬麦,将麦子里的杂质,土粒清干净,再将小麦摊在地上,晒几天太阳,抓几粒麦子一咬,干了,就可以装袋了。但是最怕的是六月天孩儿脸,突然要下雨时,所有的人都会手忙脚乱往打麦场跑,小麦如果被雨水冲了,就会发芽,一季的劳作就白费了。大人们是将麦子用各种工具将麦子往一起拢,小孩子们则是拿起袋子,两两结合用手撑开袋子,大人拿撮箕装上麦子往袋子里装。往往,一撮箕倒下去,你得赶紧先闭上眼睛,要不然从袋子里腾得升起一股灰尘,就会迷了你的眼睛,让你睁不开眼睛。这一股灰尘,混着泥腥味和麦香味,顺着你的鼻腔,直冲进你的肺,让你会禁不住咳嗽。好嘛,等所有麦子装好,用塑料布盖好。你看看每一个孩子的鼻孔里,都是黑乎乎的。好像是四五年级的时候吧,就不再用牛拉磙子了,直接有了打麦机,后来,又有了收割机。家家户户都往丘陵高处地带盖了楼房,晒麦可以在楼顶,或者柏油路上,于是,打麦场就彻底废弃了。如今,只剩下这个石磙静静卧在这里,可是在怀念当年那忙碌的时光?</h3> <h3>当年,我们搬到中沟后,爷爷奶奶还在东沟住。我经常回爷爷奶奶家里住。这块草丛,应该是必经路上绍爷家门前的那一大片地,当年种了好多树。绍爷和绍奶经常在大门边坐着,他家的几只大白鹅和一只大公鸡在门口晃悠着。让我生气的是,每当我经过绍爷家门前,他家的大白鹅一见到我,就头贴地,嘎嘎嘎地来攻击我,何止大白鹅,那只大公鸡也看我好欺负,也凑热闹,扑腾着翅膀跳将起来啄我。我跑都来不及,好几次都被啄到。那时候小,一啄到我就哭,绍爷绍奶赶紧哄我。我常常咬牙切齿地问:你们啥时候将它们宰吃了啊。临走路上常常恨恨地想,你们要是不宰,总有一天等我长大了,我宰。如今绍爷早已经作古,鸡呢?鹅呢?还有门前的那一片小树林哪里去了呀</h3> <h3>这好像是绍爷家的窑洞。</h3> <h3>这个应该是在中沟的那一间平房的位置。整条中沟里的房子全部被推平复耕了,找不到任何可参照的东西了。父亲是当年村里的能人,这一间平房是镇供社销在村里的代销点,卖的东西可全了。各种点心副食品,生活用品啥都有。就是那个时候,把各种点心月饼吃伤了,长大后再也不吃那类甜食。还有一种小孩爱吃的零食,叫酥糕,应该是玉米膨化成一米长的金箍棒的形状,记不清楚是不是一毛钱一根。我很喜欢吃酥糕,但是还要卖钱,不想让妈妈骂,怎么办?于是,我想了一个办法,我每一根上都掐一点吃,让它们的长度保持一样长。过几天又忍不住了,再掐点。等到剩下80公分长的时候不敢再掐了,因为再掐下去,变得那么短,就会被妈妈发现了,就会挨打啦。如今,超市里琳琅满目的各种小食品,却再也吃不到小时候那样的美味了</h3> <h3>转了一圈,很悲伤的发现,我在东沟里的老家,根本确定不了在哪里了。啥都没有了,这仅剩的几个残破窑洞,不是我家的,因为我家离路口没那么近!我家的窑洞应该是被黄土完全覆盖了。</h3> <h3>大概我家的位置,黄土堆上摇曳的野花。我一次次在梦里回到的窑院呢?!!你哪里去了?犹记得两三岁的时候,我生病了,妈妈抱着我,坐在做厨房的窑洞门口,用一个黄色的搪瓷碗喂我中药,我嫌苦,不喝,妈妈抓了点白糖,说我喝完就让我吃。于是我就大口大口喝下了中药,然后将那白糖一口塞进嘴里,真的好甜啊。窑院里种了一棵枣树,七八棵桐树,桐花开的时候,满院清香。妈妈会将桐花洗净,烙成桐花饼,三十多年没有吃过了,已经忘记了那饼的味道。夏天的夜晚,即使窑洞里也热,于是就在院地里铺了凉席,妈妈,姐妹几个都睡在院里。我记得大概是五岁的时候,虽然没有上过学,但是二姐已经教过我数数。有一天夜里我醒来后,看到月色很好,树叶在月光的映照下在地面上留下斑驳的影子。睡不着,我就开始数妈妈和姐姐妹妹们有多少只脚。好像一直数不清楚是几只,因为农村娃,不到上学年龄,哪有幼儿园可上?到最后究竟有没有数清楚,不记得了。但是在月色里,我蹲在妈妈脚头,数脚的情景却深深地印在了脑海里。爷爷还在距离近的两棵桐树上拴了绳子,做成秋千,让我和妹妹玩。妹妹小,我在旁边送她,妹妹每次荡回来,爷爷都会拿着扫帚往妹妹屁股上一拍,妹妹,我,爷爷,都会笑了起来。那笑声,在小院上空回荡回荡…如今,爷爷已经去世21年了,小院,以及小院里的一切,都被埋在了这黄土之下,只剩下这野花在风中摇曳。我的老家,再也回不去了,从此,只能在梦里了。</h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