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原创) 父亲的泪 </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前 言</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 父亲是需要用最漫长的时间去理解的人物。</p><p class="ql-block"> 父亲是一片蓝天,</p><p class="ql-block"> 父亲是一方沃土,</p><p class="ql-block"> 父亲是冬日里的骄阳……</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一直想写写父亲,但自己遣辞造句太过肤浅,总是无法真切地描写出内心那份最真挚的情感,最扣人心弦的爱。这种爱,早已深入骨髓,超越任何一种感情。无需用语言来表述,无需时时挂在嘴边,也无需向对方表达。陪着我们生生世世,永不过期。 </p><p class="ql-block"> 我只知父亲的坚强,父亲的眼泪我想更多是在他心里。这次看见父亲流泪,我真的感到父亲老了,那张印满了岁月痕迹的脸,那日渐增多的皱纹,无不在提醒着儿女:“父亲老了,需要你们照顾了,也可能会随时从你们的人生里消失。”这样想,很害怕,很痛苦,很难过。可是,他给我们更多的却是感动。 </p><p class="ql-block"> 2006年春节陪父母回老家。父亲心中一直有个愿望,想去看看他唯一的姐,也就是我的大姑。由于路途太远,父亲一直没说,但我清楚父亲的心情。大姑住在离我家还有近七十里的大山里,由于一直不通公路,父亲已近十年没去过了,姐弟俩也近十年没见面了,只是每年过大年后,大姑的子女来看看父亲。据大哥讲,山区公路才修通,但不知公路离大姑的家有多远,父亲担心车开不到大姑家,一直迟疑着去或不去。为了能完成父亲的心愿,我给父亲说不要紧,车开到哪里算哪里,如果离大姑家近就走起去,远了就返回。 </p><p class="ql-block"> 吃过早饭,我们就匆匆上路了。早上的山路,雾很大,才修的山区公路没铺水泥,雾气笼罩的路面湿漉漉的,有点打滑,道路也不熟悉,我时时提醒弟车开慢些。车行了近三个小时,因路貌改变了很多,只好把车窗摇下,凭父亲的记忆慢慢走。公路两旁几无人家,找人问路都很难,车越开越远,父亲需要时不时下车看看地形。随着道路的深入,父亲的心情越来越激动,依稀的记忆似乎清晰了许多,后来,父亲干脆下车来走在前面引路,叫车跟在后面。父亲越走越快,我知道应该离大姑家不远了。路越来越窄,也越来越滑,车也越开越慢。车转过一山湾,就看不见父亲的影子了。前面的路太窄车不可能再前行了,于是我们找了一处较宽的路面把车停下来。 </p><p class="ql-block"> 正纳闷父亲走到哪去了时,从山上跑来一男一女,大姐认出那是父亲的大外侄及媳妇,也就是我的表哥和表嫂,大老远都在喊舅娘下来坐。母亲也很激动下车迎了上去。 </p><p class="ql-block"> 大表哥,四十多岁,头发稀疏,上穿一件硕大的洗得已看不清是啥颜色的西服,只有两颗扣子,里面只穿了一件红色的春秋衫,领很开,整个颈和颈下面很大一部分都裸露在外面,在这么冷的山区的冬天,我们穿羽绒服都无法抵挡外面的寒冷,看到表哥穿那么少,心里不免打了一个寒颤。</p><p class="ql-block"> 走了十多分钟来到大姑家,大姑和姑夫早已在屋外等着。他们身体都还很好,和大表哥住在一起,但是分家吃,住的是破旧的平房。屋外是一平坝,喂了一些鸡,凌乱不堪。来到屋里,四壁皆空,坐的凳子都不够…… </p><p class="ql-block"> 在不经意间我看见父亲站在大姑身旁抹眼泪。我起初真不敢相信,从我懂事起从来没看见我父亲流过泪。我来到父亲身边,看见父亲的眼眶真的是红了。 </p><p class="ql-block"> 大姑家穷我们都已料到,我还记得在二十多年前,大姑他们每年春节后到我家来就是两把干面,后来也会送些不带馅的“黄粑”。但没想到二十多年了还是那么穷。据大姑讲,公路才通,也没啥经济作物,种了些茶叶由于路不通也卖不出去。因为穷,小孩读不起书,大都外出打工去了,整个村都只留下一些老弱病残在家。打工的也辛苦,有的一年到头工资都得不到,回家过年的路费都没有。 </p><p class="ql-block"> 我到大姑家屋外转了一圈,寻找儿时的记忆。过去我来到大姑家的时候总觉得到处都很热闹,现在整个村子都冷清清的,一些茶树没人修整,桔子树上还挂着柑桔,因为卖不出去索性就让这些柑桔在树上烂掉…… </p><p class="ql-block"> 大姑的几个儿女相继赶来了,只有大女儿还没来,说在蒸“黄粑”。见过了,聊过了,我给父亲说该返回了。不在大姑家吃饭是我们在路上就已说好了的。正在这时,大表哥端来一盆涝糟蛋让大家吃。说真的,看见大姑及其子女那么穷,谁还有心思吃?!我知道吃涝糟蛋是在这山区接待贵客的最高规格了。父亲看见没人动就在一旁喊:“吃吧,吃了好走!” </p><p class="ql-block"> 父亲说话的声音都有点沙哑了,眼圈又开始红了。我知道父亲的心情,不吃吧别人认为你看不起,吃吧确实没心情,我只好带头,拿起碗舀了一个鸡蛋吃了起来,随后大家都跟着吃了起来。 </p><p class="ql-block"> 在返回的路上,离大姑家不远,遇到了一个较陡的坡,车子打滑上不去,正为难时,大姑的几个儿女从小路跑来了,他们说就担心这里车上不去,过来看看。坡太陡,路太滑,他们借来锄头挖,用石头填,费了好大的力才把车推上去了。 </p><p class="ql-block"> 又一次告别。车刚开出不远,大姑的几个儿女从后面追赶示意停车。停下车来,原来是大姑的大女儿赶来了,表姐气喘吁吁的,双手捧着一筲箕刚蒸好的热气腾腾的“黄粑”。原来为了蒸“黄粑”耽误了时间,表姐赶到大姑家时我们已经走了,她赶紧追了来。表姐和我大姐年龄差不多,但看起来比我大姐苍老很多。以前大姐在这地区农村工作组干过,她俩接触比较多,一见面就是一个在农村里很难见到的拥抱,那么自然,那么淳朴,那么亲切。 </p><p class="ql-block"> 在路上,父亲一直沉默不语,我知道父亲看到大姑还那么穷心里不好受。大姐说她和表姐摆谈时才知大表哥得了心脏病几年了,花了不少钱,什么也不能做,子女打工的钱还不够医药费。这时父亲说话了,说你们几姊妹无论如何也要帮帮他们,二十多年了,还是那么穷,给他们指指路。我安慰父亲说,现在公路修通了,慢慢会好起来的。 </p><p class="ql-block">回来后,为了让父亲放心,我把大姑家的情况给做生意的几姊妹说了一下,他们都同意帮助他们的后代走出大山。 </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后记 </p><p class="ql-block"> 陪父亲看大姑后不到两年时间,大姑及姑夫相继离开了人世,大表叔也在病痛中走了。今年回老家又特意到大姑老家去了一趟,近年来,在我们几姊妹的帮助下,大姑后代都相继出去打工,生活状况大有改观,有点找到钱后已回到老家照顾家人,有的已当上村支部书记带领大家脱贫。我甚感欣慰,我始终相信,家永远是人生征途上的加油站,是人生扬帆远航的港湾,是永远带不走的留恋与牵挂,是解不开的情结,是力量的源泉。回家的日子过得清静平淡简单。因为平淡是真,简单是快乐。这样的日子把工作和生活中的浮躁、不安统统埋藏起来,好像回到过去的流金岁月,心也随之平静。夜深人静的时候,是思考人的生存价值和生活状态的好时候。每次回家,都会给我带来新的思索,新的开始。 </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2006年写于釜溪河畔</p> <p class="ql-block">作者:杨世忠,笔名落叶无痕,中学时代开始在全国各大报刊杂志发表文章,擅长散文写作。2008年出版散文集《无痕记忆》,2010年6月加入四川省作家协会。近年来,作者在写作之余,还喜欢摄影、旅游、登山。2021年出版散文集《行走记忆》。 </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