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念爷爷

小敏

　　那天，去朋友家玩，朋友家不大的院子里，有一个很是小，很是小的水池。水池虽小，却种了几株荷花，那几株荷花在主人精心照顾下，竟也开得娇艳。这自家院中种荷，我早就熟悉了，爷也种过。爷，我又想您了……

小的时候，是跟着爷和奶奶长大的。大概是奶奶规矩太大，从小就怕奶奶。可爷，就不一样了，印象中，爷从来就没有大声说过话，对孩子们总是千依百顺……小孩儿心眼多多呀，谁宠着她，她就最黏谁！于是小时的我，真真成了爷的跟屁虫——爷走到哪，我就跟到哪。爷去打麻将，我也要坐在爷的腿上，給爷摸牌，惹得一同打牌的爷爷们都取笑我:“敏儿，就是你爷的心肝呀！”爷，他们一定是羡慕您，您说是不？

　　爷，那么小的我，有多么爱您！您能记起来吗？一次爸妈来河间，那晚我和爸妈住在您的办公室，您住在前院另一个爷爷的屋里。大冬天的早晨，我却早早的起来，跑着去您睡觉的屋，您早就起床了，看到我您那么惊讶:“怎么起这么早？”爷，我忘记我告诉您了没？小小的我，就是怕您中煤熏。那么小时的事，好像已经记不清了，爷，您一定会记得！爷，您一定记得，我小时候说得最多的一句话就是:“等我长大了，挣了钱，我要把所有的钱都给我爷……”您总会笑得合不上嘴，爱抚地摸着我的头！

　　爷，我小小的时候，一定很漂亮。我记得您说，我像一个洋娃娃。真像吗？我怎么印象中，邻居大伯总是笑我:大脑门，窝眍眼……爷，我还是信我爷的话——就是漂亮！爷，您可能不知道，我小时候最喜欢去您的办公室 ，我小小的心眼儿里，惦念得是您抽屉里那几分几分的钢镚，那闪着亮晶晶光芒的硬币，对我可是笔不小的财富呢！每次去您那，都会先去开抽屉，然后从飘着烟草味的抽屉里，(那应该是烟草味吧！很多年后，还能记起那味道）装几个钢镚，再然后把它换成穿着好看衣裳的糖块……

　　爷，我记得您給我买的第一个玩具，是一把红红的小雨伞，火红火红的小雨伞，我已记不得上面有什么图案。那小伞好小，小得只能容下一个小小的我。爷，那段日子，我大概问您最多的就是:“爷，什么时候下雨?”您总会笑着说:“快了，快了……”果真下雨了，我会撒欢似的，拿着小红伞去外面，去街上……小雨点落在红红的小伞上，又从小伞上滚到地面上，溅起朵朵小水花，小女孩的心里也美开了花。偶尔，碰见邻居的奶奶会说:“小敏，这小伞真好看呀”。“奶奶，我爷給我买的”我的小脸，可能高兴得比小红伞还要红！

爷，再后来我跟爸妈回城里上学。每次上午刚刚放假，中午您的电话就到了:“小敏，放假了，爷去接你！”那时候，车还不是很方便，六十好几的您，骑车子载着我，回老家。一路上，我们爷孙俩有说有笑。爷，我都不记得咱们聊过啥！可是，坐在后座上的孩子心里有多美——抬头望云，它在空中散步，想啥时回家就啥时回家；洼地里的玉米大棒子想长多大就长多大；路边沟渠里的野草想蹿多高就蹿多高；喳喳叫的几只麻雀，想再外边玩多久就玩多久；还有那不知名的小野花，喜欢什么颜色的衣裳就穿什么颜色的衣裳……爷，我高兴得想大喊，跟着爷的孩子要多自由就有多自由！

　　爷，现在做梦，我会经常梦见回家道上的那个大水闸。放再久的假，也愿在您身边待着。明天开学，今儿下午回河间，那还哭哭啼啼，惹得您也跟着眼圈儿红。后来大了，可以自己坐车回家了。每次回河间，您送我上车，您殷切地嘱咐；您使劲往我手里塞钱……每每我都不肯要您的钱，每每我都把钱从车窗給您扔出去(现在想来，爷，我多么后悔，我应该拿着您的钱。我太粗心了，不懂老人的心，您捡起我从车窗扔出的钱，您心里得有多心疼！)您弯腰捡钱；您嘴里心疼地埋怨；您手里攥着钱那样久久地立着！隔着车窗，我都不敢看您……这样的场景经历了，也数不清多少次，一次又一次！爷，您让我觉得，您老了，您老了，我讨厌“老”用在您身上，讨厌，特别讨厌，其实是害怕……

　　

　在您的坟上，我哭着不走，就是不走……姑姑劝我:“敏儿，你这样，你爷会不安心，会放不下你……”我撒泼地说:“我就是让他不安心，就是让我爷放不下我……”可是，我怎么会不知道，任我再怎么哭，再怎么撒娇，爷，您也不会再和蔼地出现在我面前，再那样宠溺地叫我:“小敏儿……以后每次放假，我还是会像您在一样回老家，每次在家门口的小胡同那，总会习惯性地望望，多么希望爷您还会像往常一样，推着自行车回家，远远就能听见那清脆的车铃声……

爷，您种的荷花，您还记得吗？您在咱家不大的小院里，用水泥磨了一个长方形的小水池。于是，每年您会在里面种荷花，那些荷花真給您长脸，年年如期而至。爷，那时我可没少向别人显摆咱家有荷花，可到现在，我都不知道您是怎么在池子里种荷花的……

爷，您走了这么多年了！那个被您呵护在手心里的小姑娘已经长大了，成了小姑娘的妈妈！爷，其实您从来没有告诉过我，您希望我成为什么样的人，可从您那我知道，我该做什么样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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