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3> 父亲离开我们已经有五年多了,早就想写些东西疏解一下自己不能承受之痛。可是越想写越想说却又无法说起,其实正如整日之酒醉,怎么会愿意刀刀深刻般那清醒之后的无尽痛楚。<br> 父亲,您在天堂上可安好?!</h3> <h3> 一次偶然的机缘,我把我十九岁时候的照片与父亲十九岁时的照片摆放在一起,竟几乎完全相同。泪水默默下流,我是您翻版,我是您的翻版!难怪,兄妹五人中只有我与您最相似。如今,我比您同龄时要胖一些,心中的罪恶感便不由自主滋生出来。真不知在您去世的年纪上我是否如您。</h3> <h3> 父亲是姊妹兄弟中的老幺,在他七岁的时候爷爷就病逝了,他接受的父爱是最少的,可怜到几乎对他的父亲没有什么记忆。还好,父亲读书一只到初中毕业,在乡野间也算得上是难得的知识分子。写字,画画,雕塑,器乐,算账以及推算阴阳面面精通,是闻名方圆数十公里的名人,多面手。我们兄妹五人均受到他美术的熏陶,有二个靠美术吃饭,我更是以美术大学生,研究生,博士生出身,得父亲的继似乎更多。村中婚丧嫁娶多由他找好日子,记账和知事,每年的春节村中大多数的对联为他所写,因此可以说是村中最不可缺少的人。</h3> <h3> 父亲还是一个收藏家,尽管他并没有收藏什么珍宝,他最珍视的是图书,这在偏远的乡村简直是不可思议。我得到您这个爱好的好处最多:记得小学时处于文革期间,感觉语文等课本太过简单,课余时偷偷把您的藏书从墙上的木板拿下来翻看:植物学,动物学,生理学,地理学,三字经,百家姓,再往后是增广贤文,四书,五经,左传,三国.......见识了不少的东西,这些书籍在当时是不可能购买到的。至初中时,您的藏书我基本阅览,依然无聊,便寻得剩余的周易,星象学,奇门遁等囫囵吞枣般看下去。不得不说,我今日之知识很多是得益于您唯一的爱好-----藏书。</h3> <h3> 父亲是个爱家爱妻子的人。我们五人以及后人的出生时刻和四柱八字您记录的最详细,连我们的胎毛和脐带都归挡整理。您为村中的会计兼出纳,大伙干活时是您公平地对村民进行记工算分。往往是您在记分间隙匆忙地回家做饭,在农村集体生活时,母亲几乎没有做过多少饭。也正是村中会计和出纳的工作,您遭受到人生最大的打击:有一年年终算账时,一搭搭票据突然被大伯家饿极了的绵羊吞吃下去,尽管及时抢救却也残缺很多。失去的票据便有村民就借机乱报,聚集下来,数字巨大,您也就成为了"贪污"嫌疑。因为家中的钱与村中的票据钱款放置在同一个箱子中,钱箱封存,那年春节是我们一家人唯一没有肉的最为简朴的春节。春节一过,您"逃"了,与自己的乡邻算得清吗?您逃到了太白山,干起了伐木工。三年后的一个深夜,您方归来(因为村民良心发现,自觉承认自己想占便宜瞎报账,您贪污罪名方平反)。您黑了,瘦了,从此再也没有胖过。</h3> <h3> 您对子女的教育和管理是极为公平和瞻前的:我们五个每人都有一个自己的小黑板,小书包,刻上自己名字的板凳,饭碗和筷子,这是我对您一视同仁的最清晰的记忆。我们兄弟三都上过高中,方圆独此一份,我是全乡建国以来第一个大学生,都得益于您的恩赐。记得我想学习画画,报考美术专业,但附近是没有先例的,您说:自己的路自己走,走不通撞南墙再转个方向,没什么,我支持你的选择。由此,我成为全县建国以来第一个美术大学生,亦得益于您的指导。</h3> <h3> 农村联产责任制以后,您开始了新的学习:学使牛犁地,学扬场......抛弃了知识才华,干起了专职的农夫,我们心痛您,但又有什么方法呢?<br> 至晚年,您再次拿起了笔,整理家谱,记录经卷,书写心得,创新"梅花篆字"。数数有数百本矣!这些都是您给后人聚集的珍贵财富。<br> 知道您爱酒,知道您礼佛。每每在您的忌日或清明节时,我会给您敬上三杯酒。您在天国还好吗!?</h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