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有“二”妻

刘端曹

　　陕西人说一个人说话冒失，口无遮拦，往往让人下不了台阶，称之为“二杆子”，简称“二”。俗话说十里风俗不同，也许你觉得很平常一句话，因为地域不同，人与人的生活习惯不一样，常常无意中就把人得罪了。

朋友王东，娶妻倩倩，东府人氏，美丽漂亮，就是说话让人受不了。为这，王东是深受其“害”，倩倩可怜也挨了王东好多次打。

　　王东与倩倩才开始同居时，我们都在一栋楼上住着。一天早上，倩倩已起来做饭，王东还在赖床。夏天天热，窗户敞开，我经过他们窗前时，伸手在王东身上狠狠地拧了一把，疼的王东“嗷”的一嗓子，高声骂道：“哎呦！你这死鬼，你是不是阴曹烂了？”我偷笑着跑开了。

等会，隔壁房子王东的表哥端一碗饭笑盈盈走过来，边吃边问倩倩：“倩倩，你哪里烂了，你王东一大早喊那么大声，满楼上人都听见了。”倩倩开口骂道：“日你妈地，你说的是你妈的皮话。王东哪里是说我哩？人家骂别人哩！”王东的表哥一下子愣住了。他原本只想开个玩笑，何况表兄弟在一块是允许开这种粗俗地玩笑的，有“老表老表，再耍不恼”一说，没想到倩倩一下翻娘老子骂人。王东一看表哥要翻脸，一把拉回倩倩，照脸就是两耳光，结果俩口子好一场厮打。

事情过去好多天后，倩倩才对人说：“我就想不明白，我就说了句‘日你妈’，有啥哩嘛？王东把我这样打，我家乡人开玩笑经常这样说哩呀。”但是在商洛，再熟悉的人开玩笑，绝对不能骂人家的妈妈与姐妹，不然非翻脸不可。倩倩是外地人，不懂这风俗。

　　一些地域型方言，外地人真的很难懂。你认为你骂人家哩，人家听不懂，还给你嘿嘿地笑。

比如“扒灰”一词。倩倩不知道从哪里听来说这是骂人的话，但她不知道是啥意思。一次一大堆人坐在一块谝闲传，王东不知咋样把倩倩惹恼了，倩倩张口就骂：“死王东，你爸在屋里扒灰哩。”众人哄堂大笑。王东也笑弯了腰。倩倩看见大家都笑她，只好睁着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不知所措地望向大嫂子。大嫂子也笑得前俯后仰，急拉了倩倩，去没人处解释了“扒灰”这个词语的意思。倩倩这才知道，以后再也不敢用这个骂王东了。

　　夏天天热，晚上大家都在楼顶乘凉。我猛然看见对面楼上一位妙龄女子正在梳头。可能刚洗过澡，那真是婀娜多姿，秀丽多态，不由得惊叹：“好一位美貌少女啊！”朋友张三听见我的惊叹声，急跑过来观看，看后也是连连夸赞。

倩倩看见我俩赞不绝口，也跑过来看。看后她竟撇撇嘴说：“你俩啥眼光？眼里真正没水，明明是一个婆娘了，还说是美少女？”我感觉倩倩说这话有点酸溜溜的味道，就对张三说：“三哥，你问倩倩，婆娘与少女有啥区别？”张三屁颠屁颠地跑过去问：“倩倩，你说婆娘与少女有啥区别？”倩倩想都没想张口就说：“你回去看你妈与你姐有啥区别？婆娘与少女就有啥区别。”张三一下气得暴跳如雷：“我倒是日你妈哟，我真正想打你狗日地哩。”我一看不妙，赶紧扑过去拉开张三，劝道：“婆娘家，婆娘家，咱不与她一般见识。”张三气呼呼地说：“唉！我真正是看咱与王东关系好了，不然非打她一顿不可。”

可怜的倩倩一脸无辜状，还不知道她咋样得罪张三了。

　　一次，王东带倩倩去朋友家做客。刚好朋友家的户口簿放在桌上，倩倩随手拿起来翻看。猛然间咯咯笑道：“你妈名字咋叫黑女呢？”一句话问得朋友面红耳赤，不知如何回答。王东恼怒地瞪了倩倩一眼说：“你看你瓜怂货，老人的名字有啥稀奇的？”倩倩嘻嘻笑道：“你爸咋还叫猪娃子？”王东气的火冒三丈，抬手就一耳光。俩口子瞬间扭打在一起，朋友一家挡架都来不及。可怜的倩倩到底都不知道她哪儿又说错了？

　　时间一长，人们慢慢地摸清了倩倩的脾性，也不再计较她言语上的得失了，大不了不与她搭言就是。

去年底，某次偶遇倩倩，笑着打过招呼后，她问我：“你过年回老家不？”我笑着说：“回，肯定回，老家是咱的根。”她却大大咧咧地说：“我觉得过年回老家的人，都是头让门夹了，下雨天没打伞――脑子进水啦！老家那烂怂地方，有啥值得留恋地？”我哑口无言，悄悄地离开了。你要问，我就应该回答，你却又这么说，放到一个脾气躁的人身上，肯定又一场辱骂厮打。她可怜挨了打，都不知道为啥。

唉！每一个远嫁的女子呀！你们是否也如倩倩一样因为言语不通，生活习惯不一样，吃了不少的亏，还落下个“二”的称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