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父亲是个“兵”

光头强

父亲曾是一名老兵。退伍后，当过村支书，后辞职下海经商；当过“万元户”，后血亏回家务农；生病判过死缓，现相伴病患的母亲。生活的磨难似千钧重担，他依然秉持军人的作风，少言寡语，不屈不挠，坚强自信。——题记

听说，父亲当兵时干得很出色。因家里太穷，主动放弃提干的机会，回乡务农的。或许是曾经的磨炼和未圆的梦想，足留给他一生的“兵味”，也给予了我。

1.

高考落榜的那年，“万元户”的父亲在生意上也血本无归。

我便无意补习复考，去了上海打工，想着早一点赚些钱补贴家用。

临行时，父亲试问了我一下，他的意思我懂。多年受他的影响，这个念头早已有之。

两个月后，收到父亲发来的电报：征兵开始了，速归！

“回来啦！”车站，父亲简短的一句。

“嗯”！

“走，回家，你妈在等着你” ！父亲一把顺过我的旅行包。

我知道，他在车站等我已有大半晌了。

2.

年底征兵，曾经当过村支书的父亲对征兵工作流程自然很熟悉。

报名、体检、政审，父亲顶着烈日，带着我跑来跑去。

所幸，一切合格，顺利通过。

还是那个车站。

“到部队后，听领导的话，好好干！”

“嗯”！

我轻轻地应了一声，接过行囊，转过身，便再也没有回头。

后来听姐说，父亲是一直流着泪走回家的。

我知道，他舍不得老幺。

3.

当兵的第二年，收到父亲的信，说要来部队看我。

几日后，双鬓斑白的父亲佝偻着腰，出现在营区门口的车站。

两年未见，顿时，我眼睛一酸。

“高中课本都带来了”。父亲抢过话，大声地说， “你爷爷，你妈身体都很好”！

晚上，父亲住在机关招待所。

我要去陪陪他，他摇摇头说：“连队有正常的工作，不用陪我。”

次日一早，父亲便急匆匆登上回家的汽车。

我知道，他不愿打扰我。

4.

当兵第三年，夏。

“我考上军校了”！

当我接到入学通知书时，兴奋地在第一时间写信告诉了父亲。

后来听说，7天后，收到信的父亲当天晚上高兴地喝多了。

军校第一学期寒假，我入伍三年首次回家。

还是那个车站。

透着车窗玻璃，我远远看见寒风中的父亲。

当身着绿军装的我，肩扛红牌走下车时，父亲咧着嘴，直直地望着我，一个劲地笑。

那一刻，我发现父亲原本有些佝偻的身板突然间挺得很直！

我知道，他未圆的军官梦我帮他圆了。

5.

军校毕业时，我被分配来到东海沿海的“老野”部队。

严格的管理和繁重的训练，一改军校期间按部就班的生活作息。

陌生的专业和陌生的岗位，突遭始料不及的恐惧和莫名的茫然。

身心的疲惫和未知的前途，让人重新审视当初的选择和得与失。

拨通了家里的电话，我半天没有吱声。

“累了吧，你不是一直都这样过来的吗，咬咬牙就过去了！”

“嗯”，我轻轻地应了一声，放下电话，偷偷抹去了眼泪。

我知道，我的每一步他都在关注着。

6.

毕业第二年，我被选调到团机关，第三年被选调到师机关……

当三等功奖状和嘉奖喜报一份接着一份寄到家时。

父亲都认真地把它们一个一个框裱好，挂在中堂屋。

听母亲说，父亲经常站在框裱好的镜像前，看了一遍又一遍，似乎永远都看不够。

“跟你说件事”

一次探亲回家，母亲把我拉到一边，悄悄地对我说，

“你那穿旧的军装，能不能给你爸带一套？”

从此，没有佩饰的军装成了父亲的常服。

我知道，这是他心里从未泯灭的梦。

7.

走上领导岗位后，忙碌的工作，有时一两个月难得给家里打个电话。父亲也从不给我电话。他说，怕打扰我工作。

“在忙吗？一日，正要午休，突然接到父亲电话，吓得我陡然一惊，想着家里出了什么大事。

“我相信你能做好，但是憋了好几天了，还想提醒你一下。”父亲提高嗓门严肃地说，“当官，要当个清官！”

前段时间，我把决定转业的消息告诉他。

他半天没吱声，末尾轻轻地回了一句：“你自己的事自己决定，到地方后要一如继往地好好工作！”

我知道，父亲舍不得我脱下军装。

后记：当兵28年期间，相继爷爷去逝、奶奶去逝，母亲病危、他自己病危。这些事，我都是后来才知道的。他说家里有他就行。我是军人，家在部队。

原本陪您过父亲节的，但公务缠身，您能谅解。回头再回家陪您喝酒，顺便再给您带上几件您喜爱的军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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封面来自网络

2018年6月14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