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3> 那是在我生命中出现过,被我深爱着且无法忘却的第一位优秀的男人。 </h3> <h3> 棱角分明的脸庞与冷峻刚毅的神情相得益彰,伟岸笔直的身板上永远搭配着合体洁净的中山装,在追求自然与朴素的那个年代,一米八左右的个头为父亲的颜值起到了锦上添花的作用,他那精神抖擞的模样也为自己的儿女,尤其是我的自然成长注入了不少的能量与活力。</h3> <h3><font color="#010101"> 父亲出生在新中国成立前夕,家里兄弟姐妹10人,他排行老九。从我记事起至今,父亲的双亲及手足中,除了三伯和六叔在我的生命中留下了一些印迹外,爷爷奶奶和其余的伯叔及姑姑们我似未曾谋面过。在那个吃不饱、穿不暖的岁月中,生活的苦与一次次失去亲人的痛,激发了父亲昂扬向上、抗击苦难的斗志。身为六十年代的师范生,父亲在十来岁的年纪选择背井离乡,去实现自己的人生价值。从偏远的乡村沿白龙江一路顺流而下,和着辛勤的汗水,父亲将自己的忠诚兢业与认真执着浇筑到了执教过的每一所学校,将满腔热血与滴滴汗水播撒到了自己辗转过的每一方土地。千辛万苦中,既经历了岁月的磨砺,又承受了风雨的洗涤;既体验到了耕耘的苦,也品尝到了收获的甜……骨血里独有的傲气与他的思想及言行交融汇聚,将父亲锻造成了一名有责任、有担当、不卑不亢、顶天立地的伟男子。</font></h3> <h3> 在那个饥荒的年代,人们收入都是极低的,父母亦如此,但他们却能够从微薄的薪资中像挤牙膏般地挤出点节余来,等到积少成多可以出一趟远门的时候,他们便利用宝贵的寒暑假期,拖家带口、舟车劳顿,有规划的探亲访友,这方面一直是我所敬佩的。且不说交通不便,只想想肩背怀抱拖油瓶似的几个娃儿,就是极其辛苦的。不过,父母的这种省亲方式在一定程度上将我们与家族成员有效地联系到了一起,现在,即使父母已去往天堂,也不用在阴阳相接的端口忧心我们在尘世里独来独往。</h3> <h3> 如果说,与家族成员的关系处理上,父亲是聪慧的,那么,与同门师兄弟姐妹之间的关系处理上,父亲就是大智的。听妈妈讲,父亲读师范时,学校里包括父亲在内共有49名同学一起吃大锅饭,为了公平起见,学校规定同学们轮流掌勺舀饭,每人一天,四十九天一个轮回,有同学在自己掌勺的那天,总是先给自己盛满,然后再给同学们舀饭。轮到父亲掌勺的那一天,他总是先给同学们盛满,盛完最后一碗,如果他自己的那份已被分装到了同学们的碗中,那他注定就要挨饿了。不过,同学们的眼睛是雪亮的,父亲的无私与真诚大家都看在了眼里,记到了心里。在每一个四十九天的周期里,父亲只有在自己当值的那天会饿着肚子,其余的四十八天总是饱腹的。父亲这种大智若愚的做法,让我很早就明白了“吃小亏占大便宜,占小便宜吃大亏”的道理。</h3> <h3> 在我的记忆中,父亲对周边的人与事都是友善的,唯独对姐姐和哥哥是极其严厉的。思来想去,理由可能只有一个,那就是姐姐为家中长女,哥哥为家中唯一的男孩儿,父亲对他们寄予了厚望。</h3> <h3> 听妈妈讲,姐姐三岁就开始与她们分床而睡,五岁就开始踩着小板凳,在父亲的教导下学着做简单的饭菜,皆因姐姐老大的身份,在父亲的思想里,老大是要给身后的弟弟妹妹做榜样的,等姐姐上了小学,父爱与学习挂了钩,要求便更多更严了。姐姐在小学阶段学习成绩挺好,尤其是作文屡屡得到老师的好评,可是,我却没有见过她的任何一张奖状,那是因为,当姐姐的考试成绩较前一次有所下滑时,伴随着责骂的还有前一次的奖状碎片。</h3> <h3> 对于哥哥,父亲严厉得近乎于有点儿苛刻,我猜想这与他养儿防老和光宗耀祖的思想是有一定关系的吧。男孩子,或许是脑洞开得早的原因,打小就喜欢冒险、创新、恶作剧,所以,从来不会像女孩子那般文静。当然,淘气是需要付出代价的,跪举凳子、关禁闭、打屁股便是父亲时常送给儿时哥哥的淘气福利。</h3><div><br></div> <h3> 许是幺女的缘故,父亲对我却是极宽容、极温和的。他经常会宠溺地一边逗我笑,一边用双手卡在我的腋下,将我轻轻地举起,越过他的头颅,最终将我安放于他的肩头,并柔声指挥我俯下身子,抱紧他的脖子。等到我坐稳了,他就开始边哼着为我自创的儿歌:“xxx,大坏蛋,骑到马上不动弹……”,边轻轻地摇晃我,每当这个时候,我总是用柔嫩的双臂紧紧地环绕住父亲的脖子,用脸颊在他的后脑勺上蹭来蹭去,并坐在父亲的肩头肆无忌惮地哈哈大笑,全然没有一丁点儿女孩子的矜持。可奇怪的是,每一次,父亲都和我一样开心,对我的不雅形象他貌似一点儿也不在意。</h3> <h3><font color="#010101"> 被父母之爱包裹着,被手足之情呵护着,我无忧无虑、幸福快乐地度过了生命中的前八年,未曾想过,我与父亲的缘份竟然只有这短短的八年。我们共同拥有过的这个八年,除去我那襁褓中的婴儿时光和记忆还未扎根的幼儿时光,除去父亲上班、劳作、访友的时光,除去我上学、作业、玩耍的时光,除去我们闭目养神、安然熟睡等等的时光,就只剩可怜得为数不多的珍贵片断了,幸而,这些仅存的记忆都是温馨快乐的,它们始终不离不弃地陪伴着我,并时时刻刻温暖着我的心窝。</font></h3> <h3> 可能是即将跃入不惑之年的人儿该患的通病吧,现在的我变得越来越喜欢回忆往事了。前段时间和哥哥聊天,聊起我们小时候的趣事,我还不由自主地感叹了一番,并向哥哥提出了一个迷糊已久的疑问:“为什么同样的父母在同样的环境中养育出的孩子,脾性会存在差异”?结果,刚听完这句话,哥哥就直截了当地反驳了回来:“我和姐姐的生长环境和你的肯定不一样啊”,言下之意,身为幺女的我是泡在蜜罐里长大的。也是,记忆里,父亲没有指过我一个指头,没有给过我一句重话,父女相处的所有片断,总是和他那温暖的怀抱和宽厚的肩膀有关,而姐姐和哥哥的记忆里,这部分的回忆大约都是虚幻的。</h3> <h3> 父亲去世后,妈妈曾对我说过这样一句话:“这个家里,你是最幸的,也是最不幸的”。我幸,是因为从小到大,父母给了我宽松、温馨的成长环境,让我感受到,并铭记住了豪放的父爱、细腻的母爱和宽容、迁就的手足之爱。我不幸,是因为很多爱的持续时间太短太短,短到我还来不及好好感受,短到我仅能在夜深人静的时刻从心脑间攫取出来回味许久。</h3> <h3> 在2018年父亲节来临之际,在父亲不知道的这个也属于他的日子里,我又忆起了有父亲相伴的那八年时光,在重感幸福与快乐的当口,我只想疯疯地对天堂里的父亲喊上一句:“爸爸,我爱你,感谢你在我生命中留下的印迹,下辈子,我仍旧希望做你的幺女!”</h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