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们，去看野花吧/桃李【原创】

桃李

文图：桃李

　　夏天的北方和南方一样，植被丰茂，田野里密铺着各类庄稼，织成青纱帐，没有庄稼的小块空地，草们长得肆无忌惮，树们都穿着翠绿翠绿的衣裳，各色的野花随处都有，单株的，成群结队的，一看到就欣喜。

　　我的小城，没有大的公园，没有名胜古迹，也没有值得夸耀的山川……但到了夏季，和别处一样，少不了种类繁杂的花，多是我叫不出名字的野花，或是知道名字也叫得很土气的花，譬如打碗花，小的时候，老人告诫我们一定不要采摘打碗花，说是摘了，吃饭的时候就会打碎了碗碟，这说法，从哪里来的呢？又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摘了真的会打碎了碗吗？我们可不知道，只记得打碗花粉白的花开得一片一片的，翡翠绿的叶子，桃粉细瓷白相间的花朵，很美，挖野菜的时候，忍不住偷偷地摘几朵，回家不告诉大人，免得挨骂或挨打，经验证，并不曾打碎碗碟。这种花，伸着长长的绿色的蔓四处攀爬，牵牵绊绊，生命力极强，农人为了除去它，很头疼，现在不必头疼了，除草剂一喷，只剩了庄稼，什么都没了，也没了成片成片的打碗花，而且我住在县城里，很少去田野，只能在零星荒着的地方看见它了，开得跟牵牛花似的，只是没牵牛花硕大，也没有牵牛花这样好听的名字，我微笑地看它，不再有摘花的冲动，它是我的旧相识，它却不认识我了，它还那么美，我却老了。

　　早起锻炼，晚饭后遛弯，走着走着，就能碰到一朵花，独个地开着，有时也能碰到一大片，它们有的在树丛里，有的在道边，有的在沟渠，还有的从台阶挤出来，淡定地在夏天里长着，淡定地开着花，丝毫没在意自己身在何处，真令人惊叹。有花朵大的，一枝一朵，似乎很冷艳，它们同在一个植株上，开在不同的枝桠，彼此点头致意；花朵小的，就开成了一簇，形成一个个花束，它们姿色不出众，但一旦成片成海，就美得没发说，它们弱小却自有办法吸引蜂蝶的注意，吸引人的眼光，它们挤挤压压的，显得团结热闹，这是个大聚会，它们在说说笑笑，具体说什么呢，人可听不懂，风一来，它们摇摆腰身，是舞蹈吧，跳的什么舞呢，人也未必看得明白，只觉得它好看，看了心里就美哒哒的，柔情百转的，小孩子看了忍不住要惊呼：多么美的花啊！呼声里带着稚气，有点咬文嚼字。

　　绿化带里的花或树常被修剪得有模有样，要么剪成球形，要么剪成方形，要么被摆成各种pose，都是凹造型的高手，但都太整齐划一，长得憋憋屈屈，少了点个性，而人工栽种的花，有时候呼啦一下子全开了，然后又呼啦一下子全谢了，美得不可方物，又衰得目不忍睹，野花却各有花期，今天这种开了，明天那种开了，保证整个夏天花开不断，因为常常不期而遇，经过了便难再遇到，人常看到的是盛开，少看的是凋零，且无主的野花，也不精贵，所以少了对衰的哀叹。

　　没人管的野花没了束缚，开得随心所欲，横长竖长不碍人事，很恣意，姿态多，形色异，紫蓝的鸭跖草，我觉得它像豆蔻年华的小女孩，伶伶丁丁的惹人欢喜；苦菜花最爱聚堆，黄的白的，素朴的像劳作之余闲谈的小村少妇；紫苜蓿有点香气，很多蜂嗡嗡的围着它转；石竹花，花瓣像蝴蝶，五颜六色的，看着像花布；曼陀罗，这名字诗意又异域，淡黄色的花像喇叭，天天吹着，滴滴答答声音像它的颜色一样响亮；躲在深草丛里的无名花，像极了躲迷藏的小孩子，调皮天真……每天走出去，鲜草满地，野花偶现，和闲散的心情真搭调。要是一路走去，只一味的绿，或者光秃秃的大马路，有什么意思呢？

　　花们不管你来还是不来，看还是不看，它们有自己的世界，有自己活着的方式，它们和风说说话，和雨唠唠嗑，和蜂蝶谈谈恋爱，似乎没忧没愁的，天旱或中午日头太毒时，花和叶子就蹙缩起来，活像含羞草，下雨天或早晚时，花叶都舒展开，又欢蹦乱跳的了，苦是自己的，乐是自己的，在自己的小世界里，枯荣随着季节，也挺快乐，和大多数凡人差不多。

　　草木开花可不只是为了走秀，它们多是为了传宗接代，许多花草还有药用价值，只是一般人不知道，还是不知道的好，否则那些野花野草就遭殃了，譬如路边的槐花，常被人折成光头，因为槐花可以包饺子做菜；绿化带常被人踩踏，因为有人挖蒲公英，要是人们都涸泽而渔似的采摘，它们会被灭门的，绝了种，若想看，去博物馆吧……现在挖野菜，采野花，采野果，只是天地游荡的一种心情，不能仅为了满足口腹之欲啊。

　　那日突然想起了小区里的芍药，兴冲冲地去看，结果早凋零了，只剩绿油油的叶子了，叹息遗憾了半天，我想还是野地的花好，不用人操心，不用去惦记，也不用计算它的花期，错过了这样，还有那样，走着走着就碰见了，像得了意外的奖赏般惊喜，真好。

　　在屋子里呆腻烦了，出去走走吧，花啊，草啊，都在那妖娆着，还有藏在草丛树丛里唱歌的鸟，叽叽叽的蟋蟀，呱呱呱的青蛙，飞来绕去的豆娘，蹦蹦哒哒的蚂蚱，藏在野菊花里的蜜蜂，搬家的蚂蚁……人啊，吃饱喝足了，得有颗看花看草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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