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年记忆六：拾稻穗

虫一

周末，携妻漫步书林寺。放眼望去，到处翻滚着无垠的金浪，流淌着沁人肺腑的稻菽飘香。远处，几个小孩在嬉戏追逐。孩子们无忧无虑逗闹打趣的身影，不由得勾起了我儿时稻田拾穗的美好回忆。

记得小时候，还是大公社集体劳动，生产队长号子一响，大人们陆续从自家出发，一起参加农业劳动。插秧，锄草，摘棉，割稻子等。

因为是计工分的，人们做起事来争先恐后，那时妇女不但能顶半边天，有的比男人还强。我们村就有几个妇女做事风风火火，每天工分打满分。

小孩子达不到计工分条件，便帮着村子偶尔放放牛儿，送送茶水，挣几个小工分。

八十年代没有收割机，村民先用镰刀把禾苗一排排割倒，几十棵为一把放好，两把呈八字叠在一块。

三两天后，稻谷和秸秆都晒干水分，庄稼人就用稻草将一蓬蓬稻穗捆扎成束，然后每五个码成一堆。女人们负责清理捆扎递稻穗，男人负责打禾肩挑运输。

相比于别的农活，印象最深的是拾稻穗。拾稻穗，在我们家乡祁阳地方语又叫“捡禾芯”，就是收割后遗落在田间地头的稻穗去拣拾。

记得小时候那年代，我们国家是最困难的时期，我们家乡几乎家家吃过糠饼饼，吃过红薯煮饭、红薯藤饭，吃过野菜饭、萝卜饭，也吃过山上野菜做成的饼饼！

那时候我虽然小，也是家里帮手之一，一旦到了收割季节，拾拾稻穗，捡捡地上的稻粒，弥补家里粮食不足，便是我们小孩子的头等大事。

在那个吃不饱穿不暖的时代，拾稻穗成为村民家每个小孩的必修课。每到双抢和秋收时节，大人们早出晚归忙得脚不沾地，小孩们也跑腿送信呼来唤去同样紧张得不亦乐乎。

因为集体生产，粮食是集体的，而拾到的稻穗可以拿回家自己用，所以此项工作在大人们的重视下，小家伙们做起来更是风风火火。

捆扎稻谷时不允许小孩们进去拾稻穗的，可是总有一两个不听话的偷偷摸摸的溜进去，抓了几根赶紧出来，队长眼盯着，大声呵斥着撵出来。

可是他一个人顾得了东顾不了西，这个才被撵出来，那个又溜进去了。

僵持了一会儿，大人们把稻子收了大半，队长也就由着小家伙们进去拾稻穗，大家呼啦一声抢占有利地形。

有的妇女看着小孩可怜巴巴跟着，不由手下留情，故意漏下几根稻穗在地上，小孩子们如获至宝赶紧拾起。

拾稻穗看上去很简单，其实要做好却并不容易。这其中，既要勤快又要细心，要做到眼观六路，也要手疾眼快。

那时候伙伴们充满竞争。若是动作慢了，稻穗就会被别的小伙伴捡走，收获就是人家的。若是马虎一点，不细心，也发现不了，拾不到稻穗。

我那时候特别有窍门，一般比别的小孩子要多些：有的稻杆枯萎或被折断、折弯后，稻穗就留在稻草把中下部分；有的稻穗半截脱谷，留在稻草把里还有不太成熟的半截；有的稻杆短小，稻穗不易被打稻机脱谷……

这些一般别人难以发现，而我就特别善于这些。在拾稻穗时候，每当拣拾到一把哪怕是一根稻穗，眼前就会一亮，心里就很有成就感。

拾到的稻穗，由于数量不是很多，就不要上交集体生产队。我拾回来的稻穗交给我母亲，母亲用笸箕小心翼翼晒干收藏，对当时粮食奇缺的我家，尤为珍贵。

后来，联产承包到户，每家每户都笑容满面，大人们多劳多作，小孩子们也不用偷偷摸摸拾稻穗了，可以光明正大地做大人的小帮手。

年长一点的帮着父母肩挑手提，年幼的就帮着送水，拾稻穗，一排排仔细搜索，不放过每一个角落。

时代在发展，社会在进步。如今，稻谷大都由机器收割，小孩子们也不知拾稻穗为何物了。过去美好的回忆也只能残存在我们这些70后的心底。

尽管已经过去了几十年，儿时拾稻穗的场景还是记忆犹深。纵使心里涌动着一种苦涩的辛酸，甚至阵阵心疼，可那段刻骨铭心的过往，还是终生难以忘怀。每每忆起，倍感亲切，让人珍惜粮食的可贵和收获的美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