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

阙和玲

时间过得真快啊，转眼间父亲已到古稀之年。工作离开家已经三十多年了，除了逢年过节和父母的生日以外，没有许多空闲时间陪伴他们，很遗憾错失了陪伴父母慢慢变老的时光。

在儿时记忆中最深刻的一次，那是冬季里的一天傍晚，父亲从六安修河堤回家过年，那是举世闻名的淠史杭工程。当时，他背着一个泛白的布口袋，一进家门就被我和妹妹围着。父亲从布袋里掏出来两个红红的圆圆的果子，一股浓浓的香味冲刺着我们的味蕾，我们从未见过有这么香浓的果子。父亲摸着我们的小脑袋，告诉我们“这是苹果”。从此，在我的记忆里有了苹果的模样。父亲和母亲分吃一个，我和妹妹分吃一个。这是我吃过最香最甜的苹果了。

父亲干什么都在行，他做过大队会计，当过赤脚医生，是大队宣传骨干，演过黄梅戏跟庐剧，受到当地群众的热烈欢迎和好评，他还是村里建筑队的主力，帮助周围乡邻建立了许多房屋，我们家从最初的土坯房到后来的楼房都是父亲和母亲在邻居帮助下建起来的。

每年春节前几天，我们家门庭若市，方圆几里地的乡亲们都买来红门对纸，请父亲给写春联。父亲义务给乡亲们写春联，我和妹妹就在旁边帮父亲扯着纸，把写好的春联一副副放在地上，让墨水自然晾干。母亲做好了饭菜，催了好几遍，父亲这才放下笔墨，端着碗还踱着步看着地上的对联，嘴里嘟囔着说“这个字写得好”、“这个字写得不够好”......父亲在我们眼里简直就是能工巧匠无所不能。

长大后听父亲说他也曾考上了师范学校，因为家里穷交不起口粮没能去读。在抗美援朝的时候也报名参军，因为家庭成份问题没能穿上绿军装。因为父亲是当地有名的“演员”，县黄梅剧团邀请他去工作，遭到母亲强烈反对，也没能去成。和他一起考师范的同学毕业后在乡里的中学教书，一起去报名参军的好友回来后也有了工作......父亲在他的前半生有许多的遗憾，但是他没有抱怨什么。我们姐弟四个都在该读书的年纪去学校里读书，邻居们都说“女孩子不让在家里帮忙，将来还是要嫁人，去念书有什么用？”父母却不以为然。

我在上个世纪八十年代末期考上了中专，上了省内的一所卫校。这在我们村也是凤毛麟角的事，记得父亲当时特别高兴，请学校的老师和邻居们来我家吃酒。其实在我的心里是不愿去读中专，而是想去读高中。但是妹妹弟弟也要上学，父母是供不起我去读高中的。直到现在，我还时常在梦中梦到各种考试的情景，不是卷子不会做就是时间不够，常常在梦中惊醒，泪水沾湿了枕巾。

父亲说他觉得最对不住的是我大妹，每每谈到这件事，父亲总是满脸的无奈。大妹上二年级的时候，弟弟出生了，小妹刚刚两周，父母要出工，家里没有人看弟弟。父母亲就商量让我和大妹中的一个辍学回家带弟弟，前提是谁得的奖状多就继续留校读书，大妹就这样辍学了。

我没有辜负父母的期望，端上了铁饭碗。

父亲的头发已经花白，当年行走都带着一阵风的身影也日渐衰老。父亲常说他非常感恩满足现在的一切，时常拿出心爱的二胡拉上几曲，而我们几个孩子却没有一个继承衣钵。

父亲常常给我们说“与人相处不要怕吃亏，多赞美别人的长处”。父亲的叮咛时刻记在我们的心里。

尽管父亲有许多的无奈和遗憾，父亲母亲还是把生活过成了他们想要的样子，老两口在家种种地，养鸡养鸭，一年四季有吃不完的新鲜蔬菜。我们每次回去，车里总是被父母装满了家里的味道。

虽然我们没有成为父母的骄傲，但也没有成为父母的负担。愿父母在有生之年幸福平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