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时的记忆(注1)——我家住在桃园新村(注2)

小龙康利

<h3>小时候,我家住在《桃园新村》,她是我儿时的家园,是我出生的地方。(据父亲讲我就出生在村子北头路东的村卫生所)记忆中的桃园新村人口稠密,住户繁多,足有一千多户人家,绝大多数和我家一样从河南,河北逃荒而来,主街道是南北走向,约五米宽,土路,自然形成凸凹不平,未经任何修饰。村子的南口是比较直,坡度稍缓,稍长的大坡通到东新街,村子的北口是比南口稍陡,也没南口平直的坡通到西五路。在主干道两侧又有若干小路沿伸到东西一个个院落房屋。居民分布状况:南头比北头多,《人民大厦》(注3)向外倾倒煤灰的地方在我家东北方位 ,我家住在142号(注4)我也曾多次带着工具,爬到煤渣堆捡拾过没有烧透的小煤块。村子北头有一个,或者是几个雨水自然形成的水坑,我也会和小伙伴在水池旁跑耍,向池中投去砖头瓦块。</h3> <h3>(这是我和哥哥小时候的合影,左边穿围兜的是我,哥哥是1950年7月生比我大三岁。)</h3><h3>先说说人民大厦锅炉房倾倒的煤堆,凡在此居住过的人都会记忆深刻,大厦在村子东面,地势居高临下,在村子中间靠北处。两扇全包不透亮的铁门开在大厦的西围墙上,高高的大门只有在工人用手推铁斗车向外倒煤时才打开。铁门的地平面即煤渣堆的上平面,由于村子低,煤渣堆从村子地面计算高度有十米多些,煤堆长期积累形成扇形,弧度在130——150度,弧边长约30——40米,上平面有30——50平米。新倒的煤渣都在扇面的斜坡上,捡拾煤核的大人小孩都在煤堆半坡上,工具是小耙子,小篮子,用耙子寻找没有烧透的大约是核桃二分之一或三分之一大小的煤块。</h3><h3>我住的院子大体处于村子中部,院子坐西朝东离主干道约二十步多些,院子较大四方形,周围一圈平房,中间很多空地。我家的房子在院子仍然是坐西朝东,屋顶是小黑瓦,墙体是土坯墙。(注5)东面墙上有一个门和一个窗户,屋里地面是土地。那年代那环境大多都是这样的住房,用砖少,钢筋水泥就更别讲了。更差的屋墙可能是现场用土直接夯成的墙(注6)屋顶差的用油毡(俗称牛毛毡)或麦草。院子有好几户人家,只记得有一户其家长比我父母年长,子女好几个,其中有两个女孩分别叫"桂仙"和"桂兰"她俩有个哥哥叫"毛头"和我的哥哥年龄相仿,俩姐妹和我年龄一样,也许还与我小学同班过,这家人姓"司"。父亲讲那房子是租赁别人的,租金按当时一袋面粉的购买价计算。父亲十六,七岁时由于老家河南大面积蝗虫灾害,农作物绝收,为保命从老家逃荒出来,先到宁夏贺兰县常信堡一年有余,之后辗转陕西周至来到西安市,在桃园新村落脚,我记忆中的这间住房已经是他在该村更换两次后的住房了。父亲初到桃园新村大约是1944年。</h3><h3>院内有水井,但水不能饮用做饭,做饭用水要花钱从卖井水的拉车人那里买。公厕(茅房)肯定是旱厕,具体建在啥位置?啥样?也没印象了。家中是有了电灯,但同时也有煤油灯,我家的煤油灯非常简易,有时还会随大人去买煤油。为啥会同时使用电灯和煤油灯,一定是供电不正常的原因。</h3><h3>房屋内部面积大约十平米,多了算十一,二平米。屋子门口是做饭的地火灶,有个小风箱。做饭时先用火柴(洋火)点燃一把干麦草放入灶膛,随即用长柄铁铲在上面撒少许烟煤沫,炉灶就算点着了,做饭时需要一手拉风箱送风,另一手使用小铲往灶内添加烟煤。从人民大厦煤渣堆捡拾的小煤核是稍后家中换了小铁炉用的。我三,五岁是一定是从拉风箱开始帮着做饭的。</h3> <h3>(这是我大约上小学不超过四,五年级时的照片)</h3> <h3>记忆最深刻的是"盖房子",在我稍大些时父母,兄长,我四人同睡一张床不合适了,父亲要着手盖房了,所谓盖房就是在原来的平房前搭建一个更低矮的小屋,小屋的墙体是泥坯做成。步骤是先撹拌好大堆的软泥,然后用铁锨将泥铲进"木模",捣实,泥平后再取出模具。依此一个个脱出泥坯,再经自然晾干。如此浩大工程应该是全家齐上阵,但记忆中没有妈妈,有哥哥。我最小也尽力而为干些力所能及的活吧。就是用这样的泥坯,在原来房前垒了三面墙,细长棍子做椽搭放固定在左右墙上,再用帘子,席子之类铺上,涂抹上适度厚的麦草泥,最上面是何物防雨我不记得了,好像不是瓦。反正这小屋不仅严实能遮风挡雨,还适当保温防寒,小屋的东墙正中留了个大大的窗子,窗子是大方木框中又分成若干小方格,糊上白纸采光透亮。房子盖好,空间约五平米,安置了小床,置身新落成的小屋我异常兴奋,内心的喜悦满足无以言表,不亚于今天刚买了一套商品房。从此这就是我的卧室了(也许还有哥哥)。</h3> <h3>小屋盖好后的一年春天,父母,哥哥和我全家人到骊山旅游,回到家时天已很晚,我家养的唯一一只母鸡安静地倦卧在小屋门口,妈妈心疼地说:"看把我家鸡可怜的,敢快把它抱进去"。小小年纪的我也由衷心生伶悯,觉得这个鸡为我们下蛋,我们出去玩晚上它却回不了家。抱进小屋后立即给它喂了把食物,以表主人对它的愧疚。</h3> <h3>(这是我为母亲拍摄的照片,时间大约在七十年代初期)</h3><h3>我小时,母亲在新城广场附近一个渣石场干活,我去过她工作的地方。露天的工作现场,几个人围着一堆石料,每人一个小凳坐着,左手持铁丝环状附助物(正园型,套在被敲击石块外防至碎石飞溅伤人),右手拿方型铁锤敲打放在砧子上被左手套住的石块,按要求敲打到一定规格大小。经过加工后的石块也许用于铁路铺垫枕木,也许用于建造楼房。</h3><h3>父亲在解放路画像(注7)店铺在西安市第四人民医院对面,解放路路西,老西安市急救中心北面不远处。</h3> <h3>到了上学年龄,七岁开始我就读于《西二路小学》,从学校到家中约有三华里,一年级语文第一页第一课是《开学了》,内容为:开学了,开学了,花儿开,鸟儿叫,妈妈送我上学校,打开书本瞧一瞧,社会主义春光好。那年代是春季入学,所以是花开,鸟叫,春光好。学校开大会,学生要从自家中带小凳,班里大扫除也要从家中拿脸盆。我好像还丢过家中一个脸盆。学生家庭作业不觉得多重,有充足的时间玩耍,玩具有推铁环,弹弹球,拍洋片,跳绳。我喜欢搜集糖纸,烟盒纸夹在书中。值得骄傲的是上小学后期我是佩戴少先队三道杠的大队委员;还拿过汽枪射击证书。</h3> <h3>(这是我们搬迁以后1966年7月14日,西二路小学给我颁发的毕业证)</h3> <h3>(我现在保存的唯一一张小学同班同学的小学照片。他叫邓永福,知道他在1970年毕业时分配在兴庆路陕西省假肢工厂,去年我到那里去为父亲寻购轮椅,听人说他已经退休,那是当然按正常算他和我同岁,不知道多少年没见过了)</h3> <h3>七岁之前我应该不常挨饿,七岁后对三年自然灾害时的饥饿就刻骨铭心了。这期间恰逢我8——10岁年龄段,俗话说:半大小子吃死老子。意思是十来岁的孩子饭量很大。那时糧食,食品极度短缺,我只感到饥饿天天伴随着自己。有一次我到同班同学家中,同学叫毕改正,住在东新街东头现在陕西省工商银行大楼南面偏东的人行道边,他是独子个头比我高。他的母亲为他盛饭,饭是剩面条,面条是有油有盐有蔬菜的汤面条,因为是剩饭重新加热就沾锅底,饭盛完了同学的母亲勺,铲并用清理粘锅底的食物,我站在不远处一股饭香味袭来,我立刻口水直流。那时那刻我认定剩汤面条的锅底残羹最香,有这东西吃多幸福。</h3><h3>另有一次我独自走到南院门那一片地区,突然瞅见人行道的树坑内有一片肉 ,这片肉极普通不算大,上面肥廋肉都有一点,宽窄2——3公分,厚薄0.5公分,不算脏(因为表面没有泥土)。我馋的不能自制,站在跟前犹豫了一会趁周围人不注意,敢快捡起这片肉攥到手里,走到远一点的地方填到嘴里。</h3><h3>那时对于父亲因治疗肺结核特批特购的猪蹄,牛奶垂涎欲滴印象深刻。父亲的牛奶订购于现在城东长乐路与金华路十字西南一片,那时候那里是一个奶牛场,牛奶是用五公分直径,十公分高低的加厚玻璃瓶盛装 ,上面的大园口用纸片简单封盖。</h3><h3><br></h3> <h3>(按推断,这张照片应该是1964年或者是1965年全家六口在革命公园南门喷水池拍照的,照片左边戴红领巾和校徽的是我)</h3><h3>家用电器一概没有,后来有些年轻人用晶体管自制收音机,听到小匣子竟能播音唱歌,接收几个电台稀奇的很。那时人们不满社会状况常说:"电灯不明,马路不平"而对美好生活想往则称:"电灯电话,楼上楼下"。至于通讯工具有线电话只有在电报局,邮政局才能见到其尊容,也许我的学校也有。</h3><h3>光阴飞逝斗转星移,历史的年轮来到了2018年,国家的经济国防实力与上世纪五,六十年代不可同日而语 ,整个社会物质财富实现了极大的丰富。过去做梦都想不到的美好生活成为了现实。在习近平主席的领导下我对中国实现"两个一百年"的目标充满了信心!</h3><h3>五十多年过去了,我——从桃园新村走来。</h3> <h3>(这是我的小兄弟生于1961年,此照片与上面那张全家照是同一天所拍)</h3><h3>注解:</h3><h3>1.我出生于一九五三年六月,这里讲的"儿时"年限界定为从记事起到十一,二岁,也就是一九六四年和一九六五年。这个时间正好是我们家从桃园新村搬迁到其它地方的时间。</h3><h3>2.《桃园新村》这个地方现在更名为《皇城东路》它的范围西邻陕西省人民政府,东靠《人民大厦》,南至东新街,北到西五路。我家搬迁走后此地逐渐被政府用土填平。也就是说原来的《桃园新村》消失在上世纪六十年代后期。我们住时为巨大的坑,是皇城(明王府)的护城河演变而来。</h3><h3>3.《人民大厦》有资料证明它建成于一九五三年十一月。在上世纪五,六十年代是西安最好的涉外接待宾馆,那年代于我国友好的主要是前苏联,苏联专家来陕全住在此处。老大厦前面新建筑称《索菲特人民大厦酒店》其老楼顶部依然保存"人民大厦"子样,书写格式为横向从右往左。</h3><h3>4.桃园新村142号的住址已经没有任何资料佐证 。那天草拟了几页回忆,第二天记忆的阀门忽然出现142号这个门牌号,冥冥中就是上苍的帮助,认定就是它了。</h3><h3>5."土坯"制作,需要木壳模型俗称"母子"由尺寸大约40公分长,30公分宽,厚度7公分的四块木板组成。将有一定湿度松散的黄土放入模型内,用石锤夯实,取出潮湿的土坯按要求堆放,经日晒风吹自然晾干坚固而成。</h3><h3>6.依据要建墙的长度,选取相应尺寸的园木或者厚木板,再跟据墙体厚度固定好,由此形成长方体的沟槽,填充潮湿的黄土,用石锤夯实,再依次向上移动木板,直到达到需要的高度。</h3><h3>7.一种几近失传的绘画工艺。它是用毛笔沾上黑色的碳精沫,在较厚的白纸上制作主要是人物头像的绘画过程。其优点是画面黑白清晰若干年不会退色。</h3><h3><br></h3><h3><br></h3><h3><br></h3><h3><br></h3> <h3>附件:编攥出版于2000年9月的地方志《新城区志》记载</h3><h3>1.1955年以公安派出所管辖范围为单位,新城区建立了桃园新村等12个街道办事处。1957年撤销了桃园新村办事处更名西五路办事处。</h3><h3>2.人民大厦的前身为《中正堂》。1942年西安东关出土一批沙金,部分变卖款用于修建中正堂,1945年落成,解放后曾经更名。</h3><h3>谨以此篇献给我的亲人——我的儿子;我的侄女,以及我去世多年的母亲;还有我不知道在哪里的哥哥。</h3><h3>小龙康利写作于2018年4月</h3><h3>美篇完成于2018年6月12日</h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