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3> 我给童年烫个卷发</h3><h3> 文/郑艳娜</h3><h3>我忘记是谁说的原话,大概意思是这样:如果你不设防中,对别人谈起你的小时候的这事那事,而别人又有心将他的童年与你“礼尚往来”,那至少你们的关系可以成为朋友;还可能发展为闺蜜、蓝颜知己,或铁哥们、红颜知己;还有的甚至发展为亲密爱人。</h3> <h3>六一前后,网上,人们七嘴八舌地谈童年,追童年。今天,我才闲暇忆童年,来与你应和,不早了,但愿不晚。</h3> <h3>我生在一个小村庄,那里有我的父老乡亲。村里的每一户院子都是宽敞的、阔阔的,像一个小型广场。但院子里的人总觉得院外才有风景。于是,院子里的大公鸡喔喔一叫,孩子们就出去玩了,玩得根本不知道吃饭,也不觉得饿。把自制的丑丑的风筝放到云彩上;带着大狗满村子跑;在家门口的河里游泳、摸泥鳅、捞水草;骑个车在路上撒欢,要么不骑车,在积满厚厚的土的路上折返奔跑,故意让尘土飞扬,制造“腾云驾雾”的特效;遇到雨天,雨一停就出去踩水、蹚河,看到很长很长的彩虹,追着它跑;夏天的夜里,大家在明月下捉迷藏,做游戏,谁最调皮我们都心知肚明;玩累了,铺张凉席在院子里,躺下数星星,数着数着就睡着了,蚊子把腿咬得可疼了。可乡下孩子的世界是单纯而美好的,第二天又疯也似的玩儿。大人们呢?一到吃饭的点,大家不约而同纷纷从家里把饭端出来,围在天然的“大客厅”一起边聊边吃。吃过饭后,大人们就去庄稼地里劳作了。每次来回,路过彼此的家门或责任田一定驻足交谈,似乎有说不完的话。几个老人家,肩并肩地坐在一根废旧的长长电线杆上,像群聚的鸽子靠在一起取暖。他们都是白发苍苍、步履蹒跚的人,也有坐着椅子上的病人,说不出话的,不能走动的,在这里,他们孤单却不孤独,既是独处,又是热闹;在热闹中独处,仿佛行走在人生边上也有了栏杆扶手。</h3> <p class="ql-block">村外有果园,苹果、梨、桃子、石榴、无花果等。秋天,远远能看见高高的山岗上一排排柿子树,满树黄澄澄的,一片灿灿,书里夹着柿树叶子做的书签,不知是书染香了它,还是它浸香的书。收获的季节,各种香甜的气息混在空气里,令人充满莫名的幸福感。田里种的有棉花、玉米、花生、红薯、大豆,应有尽有。那里出生的小小的我就是吃这些拒绝添加剂的原汁原味的“零食”长大的,除此之外,再无其他。</p> <h3>下面要听的这段是姑姑讲的,姥姥病了,妈妈不在家。爷爷奶奶把我带到地里边忙农活边照看。我睡着了,那时刚会爬,睡醒的我爬到正劳作的姑姑身边时,可把爷爷吓一跳。爷爷说,我爬过的路上有一口敞口井。原来小时候我也是历过险的。</h3> <h3>后来,上学了。学校像一个深谷的底盘,周围被高高的山岗包围着。我就在那里开始吸收书本的营养。</h3><h3>我有一种乡下人特有的愚钝。</h3><h3>我没有国家的概念,也从来不知道国旗、国歌,我甚至一度认为我们村就是全世界。我还傻傻地问过妈妈,毛主席是男的还是女的?</h3><h3>育红班老师骗我们说不好好学习,就把我们锁进教室不让回家。我不知道什么是好好学习,只记得她不让回家。当时吓得哭了一节课,老师哄了我一节课。</h3><h3>我会主动偷偷的告诉别人说,我家是新的万元户,卖的棉花所得的钱被妈妈锁在了哪哪的一个抽屉里。</h3><h3>认识了钟表,学了时间,我很长时间都还读不准闹钟上的时间数。</h3><h3>我还认为我学会了“三遍九”就是掌握了算盘的全部精华。</h3><h3>我没有见过除了课本以外的书籍,只是把书一遍遍的读给弟弟妹妹听。</h3><h3>酷热的七月天,吃过午饭就去学校抢着“圈地”,用树枝在地上写满大大小小的“地板字”。热得脸通红通红,只为得到老师的表扬。</h3><h3>学校里调来了一个满头白发的老段老师,我认为他是从天上掉下来的,很好奇他哪里找来下天的梯子,又满心疑问他下班后骑的自行车是不是飞天的工具?</h3><h3>第一次撞到正津津有味吃棉桃的大大的虫子哇哇大哭,以为它也发现了我,会来咬我。</h3><h3>在田间地头等爸爸妈妈回家,路边经过一个背着枪的人高马大的男子,他说笑中把打兔子的枪指向我,我信以为真我自己要死了。</h3><h3>和小伙伴一块看瓜,带着头刷自己家的玉米叶子喂那边可爱的小羊,高兴地喂小羊吃了个饱。</h3><h3>稍大一些,和妹妹一块在田里割草,眼前出现的一个被雨水冲出的大坑,她杜撰着坑边的妖魔鬼怪,我也会被吓得全身发冷。</h3><h3>……</h3><h3><br></h3> <h3>儿时的我也是臭美的。你肯定见过《奔跑吧,兄弟》里的王祖蓝吧。不论哪一期节目,王祖蓝头上总是顶着一片彩虹,头巾不离头。据了解,王祖蓝是基督教徒,在节目中总是戴头巾,其实是对信仰的尊重。不过,有人猜测还有另一种原因,王祖蓝时刻拥有幽默风趣的表情,如果再加上一片彩虹,1+1大于2,这样的他放到哪估计你都不会忽略他,存在感爆棚,毕竟头巾的色彩太抢镜了。而我,既没有入什么会,也没有入什么教,也不用刷存在感,却被自己的非主流打扮抢镜了。左邻右舍、村前村后,无人不知,无人不晓。育红班、学校也炸开了锅。是的,源于一条头巾,一条用毛线编织的头巾。中间宽宽的,能裹住头及耳朵,两头织的有稍长稍宽的带子,带子的末端被织成各种形状做装饰,方便带子系在脖子上又不易自行开结,像极了农村盖房提泥的工具——泥兜的样子。就是这样一个用来冬天保暖的“泥兜”围巾被我结结实实的围在了我的三伏天的头上。倒不是“泥兜”多像一片彩虹赏心悦目、锦上添花得让我冬夏喜欢,而是我的头发被妈妈剪短了,而我不想有像男孩子一样短短的头发。那样一个小小的我,是在用“泥兜”来掩饰我的丑,抗拒我的不愉快。可想,一个中年妇女的红红的脏旧的头巾被我硬生生的戴在了倔强的“公主”的头上,那演化的丑绝对也会是1+1大于2吧。哎,谁叫小时候的我非要有个长头发才是美呢?现在的长发梦该是那时种下的吧,且留着吧,千金难买我喜欢不是嘛。</h3> <h3>母亲以种好田为己任,她忙碌、好强,含辛茹苦、任劳任怨。家里田间两头忙,像时钟一样运转,你听得见她,看得见她,却停不住她。父亲出外忙生意那两年,妈妈更是添了白发。一个人操一家人的心,干一家人的活。活多、急活的她嘴角不知嘘起了多少泡,也不知熬了多少个夜晚。麦忙放假,爸爸也回来了,我也把作业放到收完麦子后写。十几亩的麦子,一眼望不到边,一股股的热浪涌来,身体极不舒适。割麦子已经让我累得不想说话,不想吃饭,推车则挑战着我的极限。爸爸在前面拉,我和妈妈再后面推,为的是把田里的麦子拉到晒场上去碾压或过打麦机出麦粒。如果说割麦还有机会偷懒的话,那推车就是一鼓作气,加油加油再加油才能完成的任务。盼着白天的活终于干完了,可晚上还要打麦。那机器转动的声音轰隆隆响着,让人争分夺秒忙得晕头转向。我负责接麦粒,弟弟我俩配合,一人负责往簸箕里扒,一人负责端到晒场的不远处。轮到我扒麦粒时,不知什么时候,我已在轰隆隆的响声中睡着了,可手还在机械地扒着麦粒。现在想想,那又热又渴,极度难挨的麦忙假不知激发了多少农村学子的拼搏学习的劲头,走出麦田该是多么真实的发声和呐喊。</h3> <h3>麦忙又逢阴雨天,还要又收又盖。那日,刚吃过午饭又一会儿,我出去上厕所,那一声“下雨啦”的喊声犹如霹雳划过小院。我继续往厕所去,这是我的当务之急。可就是因为我耽误了那一分钟,着急的妈妈看不到我去帮忙,见到我后劈头盖脸就是一顿,把我委屈的泪如雨下。我怎么了?我做错什么了?那时的我,怎么能理解那一分钟会随着越下越大的雨而让一年的收成变得不尽人意。从这以后,我不敢只为自己,我处处勤奋,想别人之所想,妈妈显然成了我的道德警察。</h3><h3><br></h3> <h3>有一年放暑假,奶奶该带小妹去姑姑家了,商量好了要住一个星期。平时都是奶奶做饭,奶奶不在家,这午饭一般就会落在我的身上。和面、压面条、择菜、炒菜、下面条是奶奶手把手教的,但味道总不及奶奶做的香。家里房顶上奶奶养的大花马齿苋也陆续开了,可奶奶还没有回来。一个星期过去了,我数着该是奶奶回来的日子了,我慌忙跑到房顶去看花,花开得更艳了,像是在列队欢迎主人。我很高兴花开得及时,奶奶回来可以第一时间看到她养的花。可我又一想,这太阳大的,花应该和我一样怕晒,花要都晒死了,奶奶岂不是看不成了,这讨厌的太阳,我得把花保护起来。说干就干,我用一张张纸折成帽子给花小心地戴在了头上,挡住了强光,花像躲进了阴凉的屋里。我说:“小花,你要在这里等奶奶和妹妹回来,让她看看你的美。”下午,奶奶终于回来了,我迫不及待地拉着奶奶去房顶看花,可小花已经蔫了。奶奶说:“这些花是种给你们看的,你看过高兴了,奶奶就高兴了。小花常常被人戴在头上,没想到今天也戴了一回帽子。其实,小花喝饱水后,并不怕阳光,阳光越大它就开的越艳,你以后会学到的……”我像个做错事的孩子,疼惜了花一回,又反其道而行,唉,我的小心眼呀。这是我为奶奶和妹妹的做的,而爷爷伸手抱过可爱的妹妹,她一句奶声奶气的“爷爷”,叫得爷爷流下了激动的思念的泪水,转身轻轻一擦。</h3> <h3>小时候,我那么多没有来得及学到的知识像一头数不清的头发,一不小心被我错位使用,像烫了个卷发,又染上了一层又一层的颜色,使它远离了科学,面目全非。长大了,那些科学在我心中早已回归了它本来的面目,留下的,还有一个被打扮得花枝招展的童年。</h3> <p class="ql-block">时间就像一只黑暗中温柔的手,在你一出神一恍惚之间,物转星移。山村简陋,童年的一幕幕像电影镜头定格在我的心里,有欢歌,有笑语,有酸甜,有苦辣,有故事,有温暖,有爷爷,有奶奶,有爸爸,有妈妈,有兄弟,有姐妹,有父老,有乡亲,那地方叫家。</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