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3>近几年公公的身体一直不太好,经常要去看医生,总是时好时坏,老年人有点毛病也属正常。前不久,我刚回去了一趟,感觉公公精神还不错,加上孩子的叔叔、婶婶、姑姑、姑夫们都很孝顺。我也就没有放在心上,直到有一天孩子他爸对我说:老爸住院了,这次挺严重,我得回去。我赶紧说:那我同你一道去吧。“你暂时不去,等我过去看看情况再说。”孩子他爸说完急忙买了一张火车票,一个人连夜赶往南昌。</h3> <h3>我最后一次见公公,是他老人家己住院一个多月。当我匆匆走进病房,我屏气凝神地注视着病床上的公公,骨瘦如柴,双眼微翕,颤抖嘴唇,痛苦的呻吟和哀求无助的眼神,蜡黄的脸上毫无血色;泛白的嘴唇微微张着,病魔攫住中难以解脱的靠在病床上。此情此景,把我震惊得目瞪口呆,心痛的泪水立刻象泉水般涌出。病魔这双无情的黑手,把公公折磨得枯槁憔悴。很难想象,在这短短的一个多月时间里,老人身心遭受了怎样的痛苦,承受了怎样的煎熬。虽然,在来的路上做好了思想准备,但看到眼前病危的公公,还是忍不住泪水噙满眼眶,心如刀绞、难以接受……</h3><div><br></div><div><br></div> <h3>公公是一位领导干部,但在家却一点也没有领导干部的作派,完全是一位受人尊敬、亲近、慈爱的长者。一辈子都沒对家人发过脾气,总是细心呵护着家中每个成员。婆婆性格比较急燥,有时脾气来了对着他吼,也只是笑笑的说:“老太婆别那么急,急坏了身体不好。”每每这时,公公总是表现出男人的愽大胸怀,迁让着婆婆。婆婆生病的那几年,公公正好退休在家,婆婆得到了公公无微不至的关爱,每顿都精心为婆婆做出可口的饭菜,端水倒茶陪伴着婆婆不离不弃,细心周到,嘴里还不停说道:“老太婆你要快点好起来哦。”我有时跟婆婆开玩笑,您嫁了个貌似潘安的老公,而且还对您那么好,幸福呢。婆婆羞涩的假装生气打我一下,嘴里说着:“死崽子没正形。”然后开心地咯咯大笑起来。这是一个女人幸福的笑声。最后婆婆是带着公公满满的爱去世的。婆婆去世对公公打击很大,有很长一段时间,公公口袋里都装着婆婆的照片,不管走到哪里都把照片掏出来,含着眼泪呆呆地对着照片念念有词。</h3><div><br></div><div>公公的爱,就像一双手,抚摸着家人走过春夏秋冬;更像一滴饱含温度的泪水,温暖着家人。人们都赞扬母爱的伟大,却忽略了父爱的深沉。公公的爱是一座高山,一棵大树,每时每刻都在替家人遮风挡雨。</div><div><br></div><div>我离开江西在外面闯荡后,很少想到公公。都是孩子的叔叔 、婶婶,姑姑、姑夫在跟前尽孝。有次回家忽然惊觉,看着蹒跚背影的公公,己是耄耋之年的老人,黙然泪流沾巾。在这以后我与孩子他爸定下一个规矩,尽量多抽点时间回家看看公公,每次都给他老人家做做饭,公公最爱吃我做的白斩鸡。所以只要我一回家,公公就会像小孩子一样,高高举着拳头说:“小霞,我要吃白斩鸡!我要吃白斩鸡!”古人说:老小孩、老小孩,一点都没错,年老的公公就像小孩子一样。我们自然要满足他老人家的要求,做一盘他最爱吃的白斩鸡,放到他面前。看着老人津津有味地吃着,我们做晚辈的感到莫大的欣慰……</div><div><br></div><div><br></div> <h3>我强装淡定地蹑手蹑脚走近公公病床前 ,故作轻松地说道:"老爸您好,我来看您了,想吃点什么我帮您做去。"公公无助的眼神中透出一丝惊喜地朝我看了看,浑浊的老泪从眼眶里一滴一滴地往外渗,顺着脸颊缓缓地滑落。这是我几十年来第一次看见公公流泪。极度虚弱地嚅动着两片干巴的嘴唇:“小霞你来了,坐吧,不用做,什么都不想吃。” “老爸您不是最爱吃我做的白斩鸡吗?我还想再争取一下。” “真不用" 公公伸出满是青一块紫一块针孔的手背,费力地在我面前摆动着,呜呜咽咽地说:“不用了,你来了就好”。为了不影响老人休息,我也就不再坚持了。我忍着泪水静静地坐在公公身边轻柔地按摩着公公的肩、手、脚,以减轻公公浑身的疼痛。看见公公枯瘦筋虬的手,总感觉有人用鞭子往他手上抽打,使他彻夜难眠,痛不欲生。这段时间都是孩子的爸爸及叔叔、婶婶、姑姑、姑夫不分昼夜的轮流侍候照看着公公,并不停的为他按摩,以减轻公公的痛苦。公公住院期间最感欣慰的是,孝顺的儿女二十四小时轮值守护。每当其他病友称赞说,老周您真有福气,孩子都这么孝顺。公公总是露出满意的笑容。他们的孝心让我很感动,也使我为自己不能在公公身边尽孝而愧疚……</h3><div><br></div><div>我一边按摩,一边看着公公因痛苦而扭曲的脸,渐渐恢复了平静,慢慢的昏睡着。让我想起了第一次见到公公情景。那时我刚参加工作,有一天孩子他爸爸对我说:我爸明天去省城开会,路过这里,想看看你。一听这话让我很惊愕又很惊喜,一整天都忐忑不安。在心里设想 了很多种见面的情形,但怎么也想不出一个所以然来,脑子里面一团乱麻。俗话说,丑媳妇总要见公婆,第二天诚惶诚恐的我,第一次见到了公公,当我敲开宿舍的门,看到公公正在为孩子他爸洗着衣服,那时还没有洗衣机,一个木盆里面放了好多衣服,公公正拿着涂满肥皂的衣服,在洗衣板上使劲搓着,因为天气热,公公脸上挂满了汗珠。之前也听孩子他爸说过,每次公公路过吉安,总要给他带点好吃的,还要抢着帮他这个将近三十岁的儿子洗衣服,我第一次看见他撸起袖子的双手,在洗衣盆中使劲地搓动着,响声很大,手臂上沾满了肥皂泡沫,洗衣盆中肥皂泡沫溢出来了,没多久就破碎了。不让他做,他会不高兴,很难阻止他的那颗爱子之心。公公见我来了,马上放下手上的衣服,用毛巾擦了擦脸上的汗及手上的肥皂沬,向我迎来,慈祥的脸上满带微笑:“小李来啦,坐坐坐。”公公指着对面的沙发,亲切地对我连说几个坐。我怔怔地望了公公一眼,五十出头,约1米76的个子,国字脸上一对大眼睛炯炯有神,还有一个挺直的高鼻梁,精神矍铄。是一位和蔼可亲的老人。那一刻,我那颗悬着的心算是落下来不少。坐下后,简单地问了问我的家庭情况,公公听后高兴地说道,出生在书香门第,很好很好……第一次见面是在我惴惴不安的心情下结束的。</div><div><br></div><div><br></div> <h3>现在的公公,看上去就像秋天风中漂浮的一片树叶,随时都会被风吹落下来归于尘土。跟第一次见到的公公真是天壤之别,判若两人。几十年过去,弹指一挥间,沧桑岁月和无情的病魔,把一个原本身体健硕的公公,摧残成如今日薄西山的模样。叫我们怎能不心疼、不伤感。公公有很强的求生欲望,意志很坚强,一辈子不唱歌的他,只要身体感觉舒服一些,就扯着嗓子,五音不全的唱着那首《好汉歌》,示意自己要做个好汉与病魔斗争。时不时的还要举起那只瘦骨嶙峋握着拳头的手,含糊不清的嘴里嘟囔着:我要活到95岁!我要再活十年!看着可怜、坚强的公公,我们只有伤心地转过身去抑制不任地默默流泪。向上苍祈祷保佑公公挺过这一关。</h3><div><br></div><div>几天后我怀着沉重的心情,告别了病重中的公 公,回到广东的家。谁知这一别却阴阳相隔。也许公公再也不想受这种折磨了,也许是太想念他天上的亲人了。义无反顾地撇下他挚爱的儿孙,奔赴天堂去与爷爷奶奶、婆婆团聚。2014年️8月,公公永远地离开了我们,享年85岁。等我们再次赶回家,公公已经躺在冰冷的水晶棺里了,再也听不见我们的呼唤了。留下儿孙们伤心欲绝的悲嚎。从此,儿女们没有了父亲,孙儿们没有了爷爷,我们失去了一位最亲的亲人。也许是儿孙们撕心裂肺的悲嚎声感动了上苍。突然,整个世界变得天昏地暗,狂风暴雨、电闪雷鸣、树枝被狂风吹得左右摇晃,乌鸦在空中盘旋哀鸣,乌鸦它也有知,也在为我们失去的亲人哭泣……</div><div><br></div><div>“悠悠生死别经年 ,魂魄不曾来入梦”。更让我想起“死者不是死者的痛苦,而是活着的人们的痛苦。”,在父亲节来临之际,恰逢公公离开四周年纪念。谨以此文,送去我们的思念,献上我们的祝福。祝愿天堂的公公,父亲节快乐!同时也祝愿普天下的父亲们节日快乐!!</div><div><br></div><div><br></div><div><br></div><div><br></di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