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我会分身术

叮当

　　“一个小孩儿应该有两个妈妈，一个陪孩子玩，一个干活儿。”这句话是大女儿果果3岁时说的。 

可现实的情况是，这个总黏在妈妈身上的小孩儿不仅无法实现“一个小孩儿两个妈妈”的梦想，还要和另一个小孩儿分享一个妈妈。 

　　果果10岁时，妹妹罐头出生了，其实她并没有做好准备。

2016年2月28日凌晨，我羊水早破，收拾东西去医院。彼时，果果从睡梦中惊醒，问爸爸妈妈什么时候回来。我告诉她“果果先睡，天亮和姥姥去医院找我们。”后来听说，我们走了她就起床了，到了医院却不能去我身边。因为护士总说“谁家的小孩儿，一边玩去，这忙着呢！”直到11:39，爸爸抱着妹妹回到了病房。据果果说：“我爸很激动，抱着妹妹给我看，我看了一眼就受不了了，她太丑了！”

晚上，果果不肯回家睡觉，要住在医院。挤在我床边躺着，家人百般安抚，我强撑着起身，帮她扎上弄乱的小辫儿，看她一步三回头地离开。忽然就想起她说的“一个小孩儿应该有两个妈妈”的话，忽然就产生了一个想法，如果我会分身术，多好！

　　从那天起至今，我觉得我最大的麻烦就是分身乏术。家里时常上演这样的闹剧：我给果果梳了一半头发，罐头拉粑粑了；我正给果果辅导作业，罐头爬到床边；我这边给果果倒牛奶，罐头在那边从餐椅上站起来了……起初，我以为这种忙乱的生活只会导致我的劳累，忍忍就过去了，没想到，还有许多我不曾意识到的问题。

　　上周，我接果果放学。她愁眉苦脸地告诉我，今天数学测试，她有好多题不会做，前两天感冒落下的功课没有补上。我说没关系，回家妈妈给你讲。可我一打开门，罐头就扑上来，说 “妈妈抱抱罐罐”，然后粘在我身上，任谁叫都不肯下来。我告诉果果先做其它科作业。我一会儿给她讲数学作业。等到她只剩下数学作业时，这边的妹妹依旧赖在我身上。果果哭了，有些气急败坏。我把罐头放在姥姥家，带果果回家，身边是哭泣的果果，背后是嚎啕大哭的罐头。我忍不住想，如果我会分身术，该多好！

回到家里，我坐在果果旁边，看着她因高烧而潮红的脸颊，擦得红红的鼻子，特别内疚。心想，我有多久没顾上好好看看她了？

“妈妈，我觉得我在这个家里可有可无，没有人喜欢我。”果果忽然说。

我瞬间有种心碎的感觉，觉得自己的操劳得不到谅解。但我还是忍住了，安慰了果果，给她讲了数学题。

晚上，两个孩子都睡了，我失眠了。

以往，安顿好孩子上床睡觉，准备第二天的早餐，我筋疲力尽，倒头就睡，失眠于我而言，是一件特别奢侈的事。

或许，我早就该有一场失眠来反思一下自己了。

果果的哭诉让我发现我真的忽略了她，对她有许多亏欠。我想她一直有被冷落的感觉，只是没有告诉我。

回想起来，自从有了妹妹，我就一直对她讲，妈妈对你的爱不会少，不会因为有了妹妹而变成二分之一，仍然是百分之百。可是，爱那么抽象，她需要我时，我陪着妹妹，我凭什么要求她理解我对两个孩子的爱一样多？

还有爷爷奶奶姥姥姥爷甚至爸爸，他们觉得老大让着老二天经地义，他们不知道他们对老二有意无意的袒护对老大造成了多大的伤害。

还有罐头，她是那种会说好话，很讨喜的小孩儿，这样的孩子容易得到夸奖。而我们夸她时，显然没有照顾到作为“同类产品”的姐姐的感受。

…… ……

　　可是对罐头，我就没有亏欠吗?

她出生时，我的精力已经不如十年前，每天备课讲课找学生个别辅导已耗尽了我几乎所有的耐心。回家面对两个孩子，我对她的照顾，远没有十年前对姐姐那么精细。

果果小时候，我给她讲故事陪她玩玩具，全心全意。而如今，我一边敷衍着罐头，一边想着如何分一点精力给果果。

罐头不懂事，经常打扰姐姐，招来姐姐的大声训斥。我想，她一定也很不解。

…………

如果我有分身术，是不是会好些？

　　当然，我没有分身术，我只能竭尽全力，解决问题。

我联系果果的老师，请求她们对果果多一些关注；我找到教心理学的同事，请她对果果做一些心理疏导；我把罐头交给爸爸或姥姥，在星期天陪果果去麦当劳，看着她大快朵颐，不催她快吃，不说我忙着回去照顾妹妹；我在果果出去上英语班或者和同学玩时全心全意地陪罐头，什么也不想……

虽然，问题还在，但至少，我看到了进展。 我想，孩子会逐渐长大，终有一天，她们能理解我的苦衷。能在我身后的岁月，携手同行。

就像我当初下定决心要二宝，是因为有句话深深打动我：“你留给孩子什么，都不如留给她一个亲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