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坚强的父亲》文、图:李东川

李东川

今天一早起来，父亲就说今天天气凉快，我们出去耍哈儿，再去看看水晶。

水晶是父亲的重孙女儿，我们家好像一直就缺女孩。我们这一辈叔伯兄弟五个，就一个女孩儿一一我妹妹李建华。

到了重孙子这一辈我们子妹三人，有孙子、外孙五个男孩，水晶妹妹又成了一枝独苗。

父亲能逐渐清醒过来 ，这真是我没有想到的。

97岁的父亲，器官的衰竭已显而易见了。

今年4月10号去给父亲做了个脑CT，CT片显示父亲的小脑萎缩的很厉害。

尽管如此，父亲还是坚持每天上午下午出去走走锻炼锻炼，状态也是不错的。

然而就在5月3号，父亲突然神志混乱了。6、7年前下的那盘棋完全把他的大脑控制住了。从白天到晚上，他眼睛总是死死地盯着一个地方。我知道他眼前所有的事物都成了车、马、炮了。

他一个晚上又一个晚上的不睡觉，白天能迷糊一会儿，严重时一天也就是迷糊两三个小时。

我请得是一个一直在伺候老人的保姆，她说:这是她伺候的年龄最大的老人。那些比他小几岁甚至十几岁的老人，一旦小脑萎缩，基本趋势都是越来越厉害。

在完全丧失行动一个月以后，父亲在在6月6号这天奇迹般的站起来，并开始了每天的走动。

每天都要下楼活动两次的父亲，从那天起再也没有下楼了，小便基本属于失禁状态。

曾有两次，大便拉了一床，到厕所时还拉了一地。

于是催促他大便，成了我们每天的主要任务，真要拉下了那真是太麻烦了。

成宿不睡的父亲在那个阶段处于一种亢奋状态，白天也精神着呢。

让人感到宽慰的是他饭量一直不减，其量是我的两到三倍。

和亢奋的父亲相比，我的精神状态真是萎靡不振到极点了。

所以白天基本上把老父亲和家里的活都交给保姆了。我抽空得闲得就眯糊一会儿。成天脑子都昏昏沉沉的。

微信也不上了，基本上和外界断绝了联系。好在朋友们也理解不见怪。97岁的老人，衰竭的器官应该是不可逆转了。我心里也做好了长期抗战的准备，慢慢的摸出了一些规律，稍有点空就抓紧休息。我还发现，晚上父亲在他自己的屋里边儿，尽管忙活个不停，但他的行动总是小心翼翼的，手不抓靠实了是决不迈步的。于是我在他门口搭了个地铺，主要是防止他出房间来摔着。有两次他还真把脚踩到了我的身上，我一下起来又赶紧把他扶回了房间里。他在房间里活动的安全性，让我终于有了一定的睡觉时间了。因为我几乎不担心他被摔着。为此我还专门给他买了足足有近两公分的海绵垫子。让他始料未及的是那海绵垫子成了他的玩具了。没事儿他就把门关上，用海绵垫子堵住门。隔一段时间拿尿壶给他接上尿，我至少就有了一个多小时的休息时间。一个多月了，我认为老爷子已经是不可逆转的会加重病情。

一个多月对什么都不感兴趣的父亲，突然要求看电视。并且对他一向不熟悉的足球运动看的如此入神。

然而就在大前天，2018年6月6日，他好像突然清醒了一点，一个多月以来对什么都没有兴趣的他，突然提出来要看电视。

他提出的这个要求高兴的差点让我蹦起来了。我赶紧打开电视，他还真的专注得看起来了。电视上播出得是历届足球世界杯集锦。

在昨天他又主动要求下楼去耍耍。要知道一个多月来，他的腿几乎走不动了，即使在家里也是坐在轮椅上来回来推动。

下了楼，父亲竟然自己走了100多米，真是让我惊喜不已。

没事时父亲总是扶着椅子在家里转悠，他说再不活动自己就真的走不动了。

一个多月来，迷糊的父亲恐怕已经忘了重孙重孙女儿啦！

今天早上突然提出要去看水晶(重孙女)，真是让我喜出望外，我赶紧架着老父亲，让他坐上车(前段时间我已经认为父亲再也没能力坐车了)。

结果一打电话，孙女儿的姥姥说她妈妈带她去单位了。

没关系只要父亲能够坐车，我们就可以随时去看水晶，看润润。看他所有想看的人。

上车对于父亲来说是一件很费劲的事儿，我原以为这一辈子父亲可能永远上不了车了。但今天为了去看孙子孙女儿，他又一次坐在了我的车上。

我曾经在一篇文章中写了在这两三年中，父亲曾经摔倒过三四次，90岁以上的老人摔倒就意味着一切很快就会结束了。然而，他却每次都奇迹般地没有受到伤害。

正如这次，我已经认定父亲已加速进入进行性衰竭期了。他却又奇迹般的清醒过来，并奇迹般地迈开了步子。

我们都说生命是脆弱的。

在我父亲身上，我又看到了生命的另一面:它有时候确是那么难以置信的坚强。

2018年6月9日于淄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