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3><font color="#010101"> 亲戚是个双意词,包括“亲”和“戚”两个意思。亲是血亲,戚是姻戚。血亲是血缘亲情,是先天固有的,由父系决定的亲情。姻戚是由母系决定的由联姻形成的亲情。血亲又叫内亲,姻戚又叫外戚。古代禁止外戚干政就是这个外戚。外戚说白了就是娘舅。在老家称“老渭家”。</font></h3> <h3>老渭家,在老家泾川,曾经是最令人敬畏的亲戚,在社会生活中扮演着举足轻重的角色,享有种种超越成文法规定的权力,民间社会有着“天上雷公,地上舅公”,“天上老鹰大,地上舅公大”等诸多说法,其地位和权威可见一斑。</h3><div>“娘舅”的权威主要体现在他对外甥(含外甥女)人生礼仪和家庭重要事务的处理上,女性怀孕到孩子出生,其兄弟会受到不一般的待遇,比如女性怀孕,首先要报告“渭家”(即娘家),孩子出生后要向舅舅报告,外甥满月时要由大舅主持宴席,在席位上,舅舅要坐在“最大”的位置。外甥结婚,舅舅也曾扮演重要作用,有时候,舅舅甚至能操纵外甥的婚姻大事,在婚礼上,渭家要给新郎披红。在家庭纠纷处理,弟兄分家,舅舅都有绝对的裁决权。</div><div>比起出生和结婚,“渭家”在女性的丧葬上扮演的角色更为显赫。</div> <h3> “渭家”的称谓来源于《诗经》。《诗经·秦风·渭》曰:“我送舅氏,曰至渭阳。何以赠之,路车乘黄。”意思是,我送舅父送到渭阳(渭水之阳)这个地方。赠给他什么呢?当然是好车良马。《秦风》是记述古代秦地风俗及故事的诗歌,此首感怀诗典出秦康公送其舅父重耳回国时,思念逝去母亲穆姬的感伤之情,后来人们就把母亲的兄弟之家称渭阳,简称“渭家”。至今泾川民间还保留着这种称呼,并将渭家分为老渭家、渭家、小渭家,还有把外爷外奶叫渭爷、渭奶等。对儿女而言,老渭家是指父亲的舅家,渭家是指自己的舅家,小渭家是指儿子媳妇的娘家。逝者若是父亲,老渭家位高权大;逝者若是母亲,渭家则为当值。婚丧大事中,“渭家”均被尊为上宾,坐上席首位。今天,民间仍沿用古制叫“渭家”,但一些文人雅士根据渭家属外戚,将渭家的“渭”演变写成“外”,用“外家”代称“渭家”也是正确的。</h3><h3> 有人认为群众说的“渭家”是“外家”发生音变来的,这种说法是错误的。<br></h3> <h3>一般男丧请舅家,女丧请娘家。前去“请外家”者,比须是孝子,身穿孝服,头带孝帽,手持丧棒,跪在渭家大门角,由带领的人进门和渭家见面,渭家人出来,孝子磕头恳请,长跪地下。外家人开恩请起,方能平身落座。经过详细盘问,了解老人离开人世时的一些情况。一般请渭家须请三次,报丧、通知祭奠时间、安葬时间请渭家参加。如果一次请不来,就要三番五次去请,直至请到家为止。</h3> <h3>祭奠这天,有专人在村头瞭望,看见渭家人来了,全体孝子列队跪在路旁哭泣,迎接。渭家人进门,男人即往灵前瞻仰遗容,查看遗体是否完整,是否“善终”。寿材寿衣是否符合要求。渭家看毕即可合上棺盖。然后,去灵前哭泣吊丧,守灵孝子陪哭,哭声悲怆,催人泪下。家族长者搀起渭家人,并说:“人死如灯灭,不要过于悲伤,要 节哀保重。”然后磕头,孝子谢恩。孝子把渭家人请到前屋,席间商量有关殡葬事宜。</h3><h3>渭家来的女客,进村就放声痛哭。手帕遮面,拖腔拉调,边哭边追诉死者的生平。丧家听到哭声,女孝子立即出迎于大门前,边哭边搀这客人,哭至灵前吊丧。”。然后,灵前哭泣吊丧,守灵孝子陪哭,哭声悲怆,催人泪下。</h3> <h3>这时,家族长者端盘酌酒,请渭家人戴孝。孝子手柱哭丧棒,头顶孝盘,哭着匍匐进门。执事者接过孝盘,帮助外家人戴孝于头上。渭家来几个人,端几顶孝帽;女客除戴孝帽外,还要送给每人一条白纱布头巾。渭家戴孝后,起身去灵前奠酒,孝子磕头谢恩。然后,宾主同回前屋,继续协商殡葬事宜。渭家人一般要求厚葬,孝子泣告艰难,家族长者调解说和,渭家见好就收,多是遵从孝子意愿,这就是民间常说的“孝子能舍去骨肉亲情,外家还赔不起两行热泪”吗?凡外家提出的问题,如给死者多烧香纸、添加寿衣等,在大原则不变的情况下,孝子尽量满足。</h3><h3><br></h3> <h3><font color="#010101">其后,孝子继续长跪地下。家族长老向外家人追述死者生前美德,汇报老人临终,孝子床前侍奉及死后殡葬准备情况。外家人听后详细评点,缅怀亡人,点说孝道。凡在死者生前恪守孝道、尽职尽责者,殡葬时由外家出资为孝子披红夸孝,以彰其德:对未尽孝道,忤逆不孝者由外家批评教育,警示后人。</font></h3> <h3><font color="#010101">基于“渭家”在外甥生活中扮演的这些角色,渭家也就成了最令外甥敬畏的亲属,成为外甥不得不尊敬的长辈。</font></h3><h3><font color="#010101">渭家扮演了女性代言人的角色</font></h3><h3><span style="color: rgb(1, 1, 1);">渭家为什么在外甥的生活中扮演着如此重要的角色?社会学和人类学家有多种说法,比较常见的观点认为,“舅权是母系社会的残余”,那时候群婚,孩子只知其母不知其父,孩子由舅舅扶养教育,所以舅父对外甥有绝对权威。“舅舅”权威的来源,其实和社会生产力的发展分不开,社会发展让男性在经济生产中的地位越来越重要,由此获得了政治上的权力,他们的权力来源于他们对家庭和社会所作出的贡献,但当时他们对社会的贡献尚未超出女性,所以其权力也未能大到超过母亲,有学者认为,“舅权”是母系向父系过度时期的残余。当然,这些假设都是对原始社会的一种估计,未必与现实相符合,有学者对贵州苗族地区进行研究后提出,“舅权”实际上是女性兄长对女性的一种义务,是维护女性在夫家的权利:比如,女性若是正常死亡,“舅舅”通过对外甥的问责、为难,显示自己对姐妹的关心,以尽兄妹亲情的义务;如果女性是非正常死亡,“舅舅”责难外甥,则是维护女性生命权利的一种义务与手段。在笔者看来,这种说法更符合“舅舅”在民间社会中扮演的角色,就中国传统社会而言,女性出嫁后,让渡了部分权利,在家庭和社会生活中必须遵从“夫为妻纲”的伦理准则,“舅舅”所获得的权力是对这一让渡的补偿,是女性在夫家的代言人,在某种程度上,“舅权”是对女性的一种保护机制。</span></h3><h3><span style="color: rgb(1, 1, 1);">渭家充当了社会关系的调节器</span></h3><h3><span style="color: rgb(1, 1, 1);">在中国传统社会中,人际关系基于熟人社会建立,依靠道德和伦理维系,法律并不那么通用,特别是在基层社会中,通过熟人调节社会关系,远比法律来得实用。“舅舅”在社会关系中,就充当了这样的调节器。比如,前文所举的分家例子,“舅舅”的角色就有利于平息家庭矛盾,俗语说“清官难断家务事”,但“舅舅”在处理家务事中,往往得心应手,这与其权威地位密不可分。另外,如前文所言,“舅舅”在传统社会中充当女性在夫家的代言人角色,对女性起到了一定保护作用,特别是在男尊女卑的传统社会,“舅舅”的存在能让女性感到受到“渭家”保护、关怀,通常发生家庭矛盾时,“舅舅”的处理也有利于女性。因此,在传统社会(甚至直到今天),女性在夫家受气后,都会回娘家,寻找父兄的保护,这也让夫家有所顾忌。当然,由于“舅舅”所扮演的权威地位太过重要,有时候也会出现适得其反的作用,比如家庭矛盾由于“舅舅”的介入,变得更加激烈,有时候,“舅舅”为了彰显家族势力强大,动用庞大的家族成员,前往夫家争斗,酿成种种惨剧,让亲戚变成冤家仇人。但不论怎么说,在缺乏法律保护的前提下,“舅权”的存在,“舅舅”的存在,给予了女性或多或少的保护,让她们不至于任人宰割。</span></h3><h3><span style="color: rgb(1, 1, 1);"> 女性权益彰显让舅舅失去作用“舅舅”所充当的角色,本质上是由于社会法制不健全,女性权益无法得到保障造成的,人类进入现代社会后,越来越重视对女性权利的保护,相关法律也陆续出台,因此,“舅舅”逐渐失去了他的地位,“舅权”也逐渐走进历史深处。事实上,以现在的眼光看,“舅舅”的许多权力、地位更多的来自于礼治社会的习俗,</span></h3><h3><span style="color: rgb(1, 1, 1);"> 随着“礼崩乐坏”局面的加速,人们观念也发生了深刻转变,“舅舅”在各种仪式中也变得不再像原来那么重要。而且随着中国独生子女一代长大,开始娶妻生子,许多“独二代”已经没有了“舅舅”,现在许多流行的关于舅舅的说法,未来对他们可能如同天书,完全无法理解了。同样,当下中国,也不能指望依靠“舅舅”来保护女性权益了,与时俱进,通过健全的法律法规,来维护女性权益,更为重要。</span></h3><h3><span style="color: rgb(1, 1, 1);"> “舅舅”在中国社会曾扮演过重要作用,不单单是“母系社会”的残余,但随着社会的发展,“舅舅”已经失去了其本来作用,连同自身,都快走进历史深处了。</span><br></h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