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找当年知青住房 走遍苏独仑系列之四

李永鹏

我们当年在苏独仑插队时的知青住房，随着时光的流逝，有的被乌梁素海1977严冬的奇妙洪水淹没；有的因2014—2016内蒙实施“十个全覆盖”，或危房改造被摧枯拉朽，或被覆盖涂料（红顶子、白墙或灰墙）另作他用；有的因被拍卖有了新主人而得以幸存；有的成为村民的宅基地被推倒；还有的因村里的整体建设被规划掉。

离插队时间越远，越想回去看看，特别想看看知青住房。不仅看自己住过的，而且想看苏独仑各队知青的。看看它们的变迁。以往没有这样的机会，也使自己孤陋寡闻。它们都还在吗？

还有一个诱因让我加快了脚步。那就是原苏独仑镇四十岁的年轻书记贾振华（最右发言者）。他这样问我：为什么1968年的时候我们苏独仑来了那么多天津知青？我知道，对后来人，知青已经是遥远的过去，再以后就是名词概念了。但对我们来说，是青春的记忆。

在走遍苏独仑的过程中，我一定要亲眼看看还留存的知青住房，哪怕是遗迹。

这些知青住房的当年主人是谁？他们风华正茂的时候是什么样子？他们回来过吗？回来在房前有留影吗？于是我就把能收集到有关照片有选择地集中起来，尽可能构成某些知青住房的变迁，有过去，有变化过程和现在。以纪念苏独仑天津知青下乡五十周年。

首先看的是我们队。

五十年前，我们插队在苏独仑公社永和五队。永和五队分北面西羊场和南面嘛咪图，知青安排在嘛咪图。嘛咪图，蒙语意为喇嘛念经的地方，是一片未开垦的处女地。在乡亲们的帮助下，荒滩上有了知青自己的房子。

房檐上挂满了我们晾晒的准备过冬的白菜。

最热闹的时候。

我们“干打垒”，围起了“海河大院”。

如今，“海河大院”还在吗？

1993年，那次纪念下乡二十五周年回乡的大型活动，我组李秀云、顾荣安、孔建国三人，一定再去看看“海河大院”，但是寻到的却是已经被乌梁素海的水淹过，只剩半截墙体的房圐圙。

最近我再访苏独仑时，终于闹清了发生在1977年寒冬腊月的乌梁素海决口，水淹沿岸，并非天灾，而是人祸。

2013.8.9，下乡四十五周年之际，我们永和五队知青一行六人，来看嘛咪图。

嘛咪图知青的住房，即使是半截墙体，哪怕有些痕迹，也希望看看。

沈伯川在努力地辨别着方向。

还记得有棵大树可以做参照。

那时我们的邻居，还是小学生的二后生成了我们的向导。

我们的“海河大院”，别说半截墙体，就连遗迹都没了，经二后生指正：苇垛之下就是“海河大院”。

那我们也得留下合影。

乡亲们开着三辆自驾车送我们寻找知青住地。这三辆车有越野、不同型号的轿车。

我们插队时所经历的交通工具：牛拉的二板子车、铁车，毛驴车，以及几匹马拉的胶车，在前旗北圪堵公田村农耕文化展览馆和五原河套农耕文化展览园里做为了展品。

很多家有了各种农业机械和自驾车，我们似乎成了“城市贫民”。

共同合影，这是我们和乡亲们共同劳动、生活的地方，必须的！

在整理知青住房时我才蓦然发现：全公社大部分队的知青有了二代住房。即“穿靴戴帽”的房子。“穿靴”，是说地基用石头垒；“戴帽”是说墙头用转头碴。我们队还真没享受过。

永和二队，全公社唯一没有女知青的队。

2008.8.14拍的知青住房保存完好。

任家玮特此留念。

2013.8，下乡四十五周年时，任家玮和其他知青回队，百感交集，让人动容。

那次回乡，永和二队知青房子还在。2016年“十个全覆盖”尾声之后，我特意再去看一眼，发现这栋房子没了。

同时发现：随着“十个全覆盖”的进程，凡是没被住人的知青住房，全被“摧枯拉朽”。

时任苏独仑镇书记的贾振华一再希望保留一些知青住房，留个纪念，但这呼吁似乎成了“螳臂挡车”。想想也是，都是普通知青，不是名人非要搞个“故居”。

2016.8.10，啊，永和四队知青的房子还在！

它成为了道路的必经之地。只是外表被“覆盖”了。白墙，红顶子。

四十多年前的原貌是这样的。

2015.7.23，永和四队知青返乡时是这样的：

赶快在保留下来的知青住房跟前合影留念吧。

返乡逐户探望，走到这里，徐志华和丁羽笑着回顾1969刚来时的情景：霎时间黄风大作，天昏地暗。丁羽出门方便找不到家了，焦急时忽见有门开有光亮，赶快跑过去问：“老乡，知青房子在哪儿”？原来开门的是徐志华，见丁羽还不回来，就开门去找，一听是丁羽找不到家而问话，笑出声来，一把拉她胳膊说：“你快进来吧”！两人大笑。

旧事重提，忍俊不止。

瓦窑滩。

这似乎是第一代知青住房，土坯房。

这已经是第二代知青住房了。

2016.8.7，我看到的有人住，是原住房的一部分。

唐勇（唐连贵）一定要去看看当年他当瓦窑滩学校老师时的学堂，在当年学生的簇拥下终于如愿。我给他们师生留下了这张合影。

丰产一队知青住房恰在公社所在地西沙梁，当年知名度在知青中是最高的。到公社办事的知青大都愿意到那里站一站。好客的丰产一队知青总要留客吃饭，其实他们的粮食根本不够吃。我们也不懂事，还真蹭了饭，现在想起来真不应该。

冬天井沿儿全是冰。

2005.8.29， 周珩回乡参加苏独仑中学建校三十周年庆典时拍。

2008.7.19，四十周年时。

　　2013.8.9，四十五周年时。

2016.9.4，“十个全覆盖”尾声，我在西沙梁沿街寻访丰产一队知青二代住房。发现街道的整理也在尾声。

听说是当年苏独仑卫生院樊光礼大夫二儿子从大队那里买下了这栋房，樊光礼大夫的后人，那我更得拜访了！

2016.9.4，男主人不在家，女主人热情地接待了我。

我说：能否把家里拍个照？她说：不嫌乱你拍吧。

我惊叹丰产一队知青住房还能禁得住这样改造！可见当年的房屋质量。早就听周珩说过为“穿靴戴帽”，王福帮助申请了2000块钱的款。

我注意了房子的“穿靴戴帽”，啊，这么多年了，还“历久弥新”。

我问女主人：街上的人都盖了新房，你家怎么还住这老掉牙的知青房？她回答：我供三个大学生，实在没有能力盖新房了。再说，知青的房，我住得挺好。我不禁对她肃然起敬。

2016.9.5，女主人答应我，翻拍她家有关老照片，特别是卫生院的。于是我第二天又来，了却了我的心愿。

“南三队”地处河水地。嘛咪图一里地外就是新建一队五工区。知青那里也好热闹。

1998年，马云良等一群五工区知青来到知青住房前，房圐圙没了，但照片中的四人坐在房檩上回味青春岁月。

2013.8.9，下乡四十五周年的那次活动，李希平、兰燕敏、于淳三人又来到此处，但什么也没有了。只有遗址处了，那也得留影纪念。

“南三队”的召圪台，新建二队，看房椽，直溜溜的够规范的，是第二代知青住房。

这是在知青住房前知青最全的一张合影。

遗憾的是不清晰。估计是大家都站好了，临时找个按照相机快门的，不是不会对焦，就是按快门时相机没稳住。

2008.7.10，下乡四十周年回乡时再看看这老屋。

2013.8.12，四十五周年时，大家又回来了。

王在庚兄妹留下了时代影像。

2016.8.13，我寻访到此，大队书记领我到了这里，告诉我这就是召圪台知青住房原址。

“南三队”的另一个队广益站，新建三队，靠着乌梁素海。看知青房顶上冬天都盖些芦苇或蒲草，那是为了房屋保暖。

2016.8.13，和知青非常要好的原小广益站村民于佩仙和另一位村民努力地辨认知青住房遗址。

按“十个全覆盖”的要求，村村要建便民的超市。

我注意到这栋房子应该是五十年前的供销社，便民超市牌子还没盖住“保障供给”四个字。那时供销社门面上的八个大字是“发展经济，保障供给”。这八个字也是那个年代国家的经济政策。

忽然想起来广益站知青发过这样一张照片：王纪津和崔玲、贾玉玲等和乡亲们在农家院欢聚，墙外就是老供销社，那不就是现在的便民超市吗？！这老供销社的房子还真结实。

于佩仙告诉我，知青住房原址已安排他用。

这是徐志华从1976天津地震后家里废墟捡出小盒里的一张老照片。是东风一队知青蹲在地上围盆吃饭。我认出有徐志强、蒋志华。其余就不认识了。这是咱们知青吃饭时的真实写照。

据吴春华讲，他曾带着照相机从丰产王毛匠圪旦跑上几十里路来到西圐圙补隆看望孟广禄、徐志强等同班老同学，照过很多劳动、生活场景，但下落不明。如今只能看到这一张，甚是遗憾。

2016.8.9，我随蒋志华等参加完在西沙梁的当年“农中”学生欢迎班主任老师回来看看的联欢会之后，转天，一同来到了原东风一队的知青住房。

啊，它还在。如今的女主人热情地欢迎原来的主人蒋志华。

窗、门，似乎还是原来的。

好像那张老照片的场景就在这窗下。

“给我和爱人王寅坤照张相吧”。我随手按下了照相机的快门。

知青第二代住房，保存较为完好。窗户大都换成了大玻璃窗，没想到竟还保留原来的几扇窗。

“十个全覆盖”来得迅猛，住房全“覆盖”上了水泥。算骨子里是知青住房吧。

东风二队，他们特别在这张照片下面注明：“1968年盖起的草坯房”。

在这知青住房前，张红等女知青在排练节目：满怀激情迎九大。

现在是十九大了，半个世纪，我们已经历十个“大”了。

1993.8.10，下乡二十五周年返乡之际，冯国兴、李庆春、张红、徐隆沽、高建、张淑芬一行，回来探望。

　　2008.8.11，下乡四十周年之际，全组大队人马重返老屋。

这里见证着我们的青春岁月。

真像电视台在录节目，徐隆沽是主持人，金国光是摄像。这张照片不知是谁照的，现场感真强。

留下我们再度回来看望老屋的纪念照吧。

　　2014.8.9，下乡四十六周年之际，他们开着自驾车又一起来了。再来看看咱们的老屋。

李政国夫妇带领儿子、儿媳妇、孙子，一起在知青老屋前合影，让儿孙们感受老爹老妈的插队岁月。

后来我才知道，樊苏援夫妇带领全家也如此。

2016.8.14，我也来到这里，想看看这照片里的东风二队知青老屋。特别是当年插队时，我路过这里找到冯国兴大哥，找顿饭吃，他马上就做。这情景仿佛就在昨天。领我来的是东风大队司机王登和“青圪旦”。“青圪旦”，是付正《我与草原有个约会》系列文章里“西营子”那篇里的学生。

东风二队知青住房已经变成遗址了。

张红给我的那些以前的照片都成了珍贵的历史影像。

东风三队知青由原来的16人，后来增加到25人，应该是咱公社知青小组人数最多的了。

徐文珍喂大肥猪的背景，应该是知青的第一代住房。门窗有特色。

喂猪的是毛莉和石爱新。

窗户由上下两部分组成，上面是可以支起来的。玻璃还是稀罕物，只在窗户的下半部分按。窗户的上半部分以及门上相关部分，都糊的是纸，或订上塑料布。

郭正和多年来总是把组里的每一张照片写下说明，记录插队历史，真让人佩服至极。

2013.8.11，下乡四十五周年之际，东风三队知青拍下这第二代住房。

这里后来曾经住过邱家恒、朱向东夫妇，还有决心与邱家恒搞种子实验的刘学元、周玉芬夫妇。这些房子中还有他们的实验房。它们默默诉说着知青以往的倾心投入。

2013.8.10

在这之后，我曾问过朱向东，东风三队知青的住房还在吗？她发给我乡亲们用手机拍回的照片。

“十个全覆盖”尾声了，它是什么样子了？

2016.8.14，东风大队司机王登让儿子用摩托车带着我，从西圐圙补隆顺大道呼通通价来到东圐圙补隆，寻访东风三队知青老住房。

在村民的指点下，我们来到这里。啊，还在！

“十个全覆盖”颇受争议，但从未听说有人反对修路，都在享受“大路朝天”带来的便利。东风三队的路是修好了，路面硬化，而且“家家通”。

听和邱家恒一起搞过八年种子实验的乡亲常兴说：徐文珍、大康两口子开着车返乡。不知他们两口子重回住房没有。

东风三队知青住房穿上了“新装”。听说已经有了归属。

我发现老房子还真得有人住，有人管理。

我按先前照片的拍摄角度拍了照片。

今年我们纪念下乡五十周年返乡省亲活动，东风三队知青一定会再去看看。付正在文中写到：在这房前，一群人围看徐文珍、王桂翻跟斗，这耀华体操队的，天津市青少年体操冠军，不负众望，博得满堂彩。

苏独仑学校还有一处“革命传统教育基地”。

那就是当年“农中”教师宿舍。

没想到，它竟奇迹般地保留了下来。

就在学校旁边。

是当年“农中”教师王力军的宿舍。

我注意把这时代的变迁在取景时安排在一个画面里。右面是土屋，它见证着左面苏独仑学校建设中的综合楼拔地而起。

拍摄于2016.8.11。

不过，四十多年前的知青教师宿舍，很快就被“覆盖”了。

拍摄于2016.8.28。

学校的漂亮综合楼落成了。

鲜亮的学校综合楼和被水泥“覆盖”的知青老师老屋在一起，见证着时代的变化，见证着苏独仑学校的崛起。

不过这时代变化太快，有些跟不上趟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