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3> 又到一年高考季,岁岁年年花相似,年年岁岁人不同。我的高考过去二十多年了,再不好好回忆一下就真忘了。唉,这头开的,真够老套的,相当相当滴没水平…….</h3><h3> 那时候的高考还是7月,考前的那个周末,高三放了一天假,可以回家一趟。正是农忙季节,我回家后,父母都忙着农活,谁也顾不上和我说句话,直到准备回学校的时候,父亲说:"好上考啊,考不上就回来和我种地。"我答:"知道了。"</h3><h3> 二十年多前,我们乡下中学没有考点,全县都要集中到县城考试,我的考点在县一中。学校6号就租车把我们集中送往县一中,上车的时候,回头看了一眼学校里唯一的那座教学楼,心中戚戚然有种"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还"的悲壮。大巴车上,同学们好像都没什么话,安静的坐着,只有老师在絮絮叨叨的嘱咐着考试该注意的事项。到了一中后,看着偌大的校园和错落有致的一幢幢教学楼,我们这帮子乡下来的孩子一下子感觉到了差距,那种自惭形秽的感觉刹那间涌上心头。那一晚我失眠了,不是因为考前紧张,而是城乡的差距在我内心产生的巨大冲击。</h3> <h3> 第二天第一场考语文,我的优势学科,但入场前的几分钟发生了一个小插曲。我的同桌也是我的好朋友削铅笔的时候削到了我的右手,鲜血瞬间涌了出来,我俩当场就懵了,班主任老师用手绢按住我的伤口,一边带我去医务室,一边安慰我别担心,还不忘了回头告诉我同桌好好考试。在医务室,医生说应该缝几针,但会耽误考试,那表情明显是在征求我的意见,我说:"我要考试。"医生就简单的给我包扎了一下,告诉我:"考完试再回来处理伤口。"我抱着缠满绷带的手跑进考场,考试已经进行了二十多分钟了,监考老师看了我的手一眼说:"小心点,别把卷子弄脏了。"考试过程中,缠满绷带的手握起笔来要多别扭有多别扭,还要时刻留意渗出来的血别弄到试卷上,那场语文考试考的我是刻骨铭心。当抢着时间把作文写完,也就到了收卷的时间了。监考的老师收我卷子的时候,轻轻问了一句"做完了吗",我木然的说"做完了"。时至今日,我右手上的那道伤疤依旧清晰可见,是那个骄阳似火的七月在我身下留下的烙印。我亲爱的徐衍勇同学,咱俩可真是血与火的同桌友谊啊。</h3><h3> 考试进行到第二天的时候,又发生了一件我至今都记忆犹新的事情,好像是考数学的时候,突然我前面的一个女生带着哭腔向监考老师报告,说把自己的名字写错了。监考老师一边安慰她,一边联系给她换答题卡。那个街头镇的女孩,现在也该为人妻、为人母了吧,我怎么也搞不明白,你是有多紧张才能连自己名字都写错了啊。</h3> <h3> 结束两天半的考试,回到学校,没有人撕书,没有人狂欢,甚至没有人对答案,大家默默地收拾行李,也许只想早点离开。我们几个要好的同学在学校大门口的一个火烧店里吃了一顿饭,还要了几瓶啤酒,我也喝了一点,彻底喝醉了,躺在宿舍前的地上睡了一个下午,醒来的时候天就擦黑了,我的同桌就那么一直陪着我。醒来后,空荡荡的校园里,两人相顾无言,最后拥抱了一下就各回各家了,我好像自始至终都没敢回头。</h3><h3> 等待成绩的那段时间是煎熬的,父母好像对我的考试根本不关心,我在家就像空气那样存在,压抑的要死。不时的有邻居会问考的怎么样,我一般都是笑笑不说话,母亲往往会说:"捏还能考好了,还没考就把手割着了,还是右手。"我明白,母亲大人是在为我找理由,她老人家担心我考不上。她在用我的受伤为可能的落榜做铺垫。</h3><h3> 压抑的实在难受,我就骑着自行车到处找同学玩,有时候好几天不回家。王海波、郑泽明、徐衍勇、尚延江、陈建、邸广平、刘龙、徐建梅、贺爱娟、孙良梅等等好多同学,转着圈的玩,漫无目的、随心所欲,像一匹孤独的狼,失落在无垠的旷野里游荡、找寻。</h3> <h3> 7月23日下午,听人说,成绩出来了。我从家里骑上自行车一路狂奔去学校,十几公里的路程,不到一小时就到了。学校里有不少同学在讨论着什么,我没敢和任何人打招呼,也不知道该去哪里找成绩。正在焦头烂额的时候碰到班主任老师,他笑着说:"考的还不错,过本科线了,明天正式发榜,你的成绩是我给你电话查的,咱班还有徐建梅过本科线了。"我故作轻松的说:"谢谢老师,知道了。"现在回想,真忘了当时是什么心情了,只记得那天回家后和母亲在院子里的李子树下坐了好长好长时间,说的什么一句也没记住,但娘俩坐在树下的剪影时不时的会在脑海里浮现。</h3> <h3> 时间过去二十一年了,高考的记忆在脑海里越来越远,人和事也越来越模糊了。脑海里挥之不去的是课桌上长城一般的书堆;是胳膊肘下一摞一摞的模拟题;是三尺讲台上老师们的苦口婆心;是枕头底下藏着的手电筒和用完的电池;是班主任老师按到我伤口上的手帕;是监考老师看似漫不经心的那句询问;也是那个我不认识的写错名字的女孩……</h3><h3> </h3> <h3> 公元二〇一八年六月五日于日照</h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