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愫2018之：乡愁 一一《石桥铺的故事》第一百二十五集一一《老街碎片》

刘金全

前不久，从贵州娄山关的板桥镇避暑归来，见幸存的最后一段石桥铺老街变成了一大片瓦砾，并取消了赶场。

眼见和想到这些，心中不觉凭添了一种抹不去的丢失，也增加了几分惆怅。

我坐在凉台上眺望石桥铺……

妻子问我为何发呆？我哀哀地讲了感受。她听后，停了手中活路，半晌，才细声地说道：“其实，你应该写点什么。”

我怀着一种欲说不清的心情，来到了石桥铺。

一步一步的登上了老街人行天桥，伫立着……

原立于石桥铺古镇醪糟铺

我无视天桥下的车水马龙，两边的商楼林立，满街的人头攒动。

脑海里完全没有眼前的浮躁繁华，而呈现的是：原石桥铺周边纯朴的自然景色与古镇风貌……

抗战胜利的游行留影(石桥铺二牌坊)

正如《石桥铺的故事》写作组所赋一一

“石桥古镇，昔巴蜀古道首铺。工商交通发达，田园旖旎揽胜。吊角楼倚窗凭栏观市井，黄桷树小桥流水响马蹄。富贾乡绅逐戏文昌宫，布衣贫民听书聚茶肆。碑琢忠肝义胆，坊刻贞烈凤翔……”

　　. 李小林拍摄于公元1976年2月15日

还有那宽宽的布满历史印痕与韵味无穷的石板街。我最欣赏雨后的这条路，块块墩实的石块犹如用祖传密方卤制的豆腐干，看上去那么的油光水滑，仿佛闻得到醇厚的香味。

曾一位老街坊意味深长的叹道：“其实呀，它最像咱们老街远近闻名的鸭血旺。”

拍摄 李小林

夏时，古镇又凝成一幅幅生动而惬意的纳凉图一一星空朗月、凉板躺椅、天南海北、小酒凉茶、家长理短、迷藏童话……时不时还响起一曲曲用心拉出的弦律与偶尔飘来的一首首发自内心的歌。

更据诗情画意的得数场尾(成都方向下来的往往视为场头)。

它有别于大漠的苍茫与海岸的广阔，是巴山蜀水的风情：

我常常这里看：

看那一条石板路随地势而下又跃上巴山，蜿蜒绵长地通向远处的歌乐山……

看两边的斑驳的民宅与农院；

看随着季节变幻的山野与庄稼；

看田园与农作；

看袅袅的饮烟与倦鸟归林；

看那人间无尽的等待与送别；

…………

这些存于脑海的记忆渐渐在模糊，十分的悠远而飘渺。

幸亏脑子没坏掉。

其实，而今也就回忆回忆而已。

如脑子彻底坏掉了，就只好而已而已。

再隔它妈个几十年……

可目光又不愿触及那冠以“老街印象”的高楼。

自老街开始拆除，我就再也没有回去过了，不想自讨没趣。当它建好了高楼，也没心思光顾。甚至绕道而行。生怕原来自家的房屋之处被安排成了化粪池什么的。

但还是忍不住地瞥了那高楼一眼：实在没什么特别。如拍一张照，放在网上或微群中，完全可以命名成全国各个城市的某一处楼。

那楼缝之间所谓的老街就更不必去了。在我看来，就像是从现代生产线下来的光亮照人的不锈钢碗。说是里面装着百年陈酿，叫人品尝老味，可那酒究竟有几分老，还值得一说呢？

当然，社会需发展，城市要进步。

纵观横看当下的许多所建楼盘，底层一般都是商业铺面，有的高达四五层，充满了浓浓的商业氛围。居民们全然被搁置在了空中，家家关门闭户，偶尔相见于电梯里，尴尬的多，即便招呼，都在敷衍。

全然不如原石桥铺古镇的居民那样接地气，那样轻松欢快，有摆不完的龙门阵。

细一想，有点杞人忧天了。

　　 （半边街）

不知咋的，这时，刘姑婆的身影却一下子钻进了脑海：

刘姑婆原是我爱人家的邻居，同住在石桥铺半边街，属一栋房。

我与刘姑婆成为邻居是八十年代初，

此照拍摄于刘姑婆门前。

拍摄者 刘姑婆在外地专程来看望她的侄儿。

刘姑婆那时已七旬有余。面白。言行举止一看就是以前的大户人家。我爱人家的房屋就是从她手中买的。

她原是居住在市中区，因躲避日本飞机轰炸重庆才来石桥铺古镇购的房。

也不知为啥就此居住了下来。

几年里，我仅仅进过她的里屋一次，室内陈设虽简单，但古色古色，十分干净。可就是找不着她的一张照片。也不便多问了。

刘姑婆给我的印象：谨小慎微，即便在房檐下走动，都尽量靠墙。

如有人聊天，她总悄悄地走到圈子外听，然后静静地离开。放学顽皮的孩子用家什刮得她斑驳有缝的木板墙“啪啦啪啦”的一阵一阵乱响，她从不责备。

记忆中最深的是那年初冬：

一天，我白班较晚回家，刚从正街蹬上半边街，就见刘姑婆身穿灰色布的对襟小袄，灰色的棉裤，脚笼一双棉翁鞋，缩着身子坐在她的门边的小木凳上，背靠着红漆剥落殆尽、缝隙不均木板墙。

阳光懒散地照在她羸弱的身子上，活像给不了多少温暖；

照在她梳理整洁花白的头发上，也没什么光泽 ；

照在她平如死水的白而带灰色的清瘦的脸上，竟没添多少生气。

她望着渐渐西沉的夕阳，眼里好空………

望着她，我心悲凉，急急躲进了自家的屋里。

隔不久，她便去世了。

隔不久，搬来了一户吵闹的人家。

隔不久，刘姑婆被半边街的人完全遗忘了。

想到刘姑婆，看到那些瓦砾与新建的楼，心里有一种欲说不出的味道。

我想，这恐怕就是人们所说的乡愁。

恭请雅正！谢谢！

修改于11月21曰午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