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3>从左往右依次<br>建敏、小薛 、袁哥、小李、小郭、燕子</h3> <h3>湖边留影</h3> <h3>嫂子为我们忙活着</h3> <p class="ql-block">回 乡</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 我出生在武汉,从小到大长在武汉,是地地道道的老武汉。</p><p class="ql-block"> 我家祖籍在苏北,知识青年上山下乡那会儿,因为老家有我爸的一些亲戚,所以他希望我回乡插队落户好有个照应。在那个激情燃烧的年代,响应毛主席“知识青年到农村去,接受贫下中农再教育”的号召,是我们这帮热血青年崇尚英雄气概的壮举!谁都想在这个时候图个表现,我当然也不例外,根本不想回乡。</p><p class="ql-block"> 好在我爸尊重了我的选择。在学校动员自愿组合知青小组的时候,我们几个同学还试图报名“上山”呢!怎奈学校考虑我们年纪太小,不仅没有批准我们“上山”,还为我们搭配了三位女同学组成我们最初的知青小组。</p><p class="ql-block"> 出发下乡的那天,船码头红旗招展,锣鼓宣天;那气氛与前来送行的家长的情绪形成明显的反差。</p><p class="ql-block"> “呜……”汽笛长鸣,东方红102号轮船启航了,那声响和着烟囱冒出的白烟,穿透天空沉沉的乌云,满载着我们驶向了“广阔的天地”。站在船舷边上,望着渐行渐远的江汉关钟楼,我们憧憬着远方希望的田野!从那一刻算起,距今已有48年了。</p><p class="ql-block"> 多年以后,我们这个知青组的组员一起聚会,聊起当年插队的轶闻趣事的时候都有一个心愿,就是什么时候能再回那“广阔的天地”去寻找初心!终于机会来了,2008年底我退出了一线岗位,工作没有过去忙了。于是我们六人相邀结伴,利用春节休假的时间,驱车前往荆州地区公安县茅家岗镇尹家湾“回乡”探访。</p> <p class="ql-block">畅叙友谊、回忆当年轶闻趣事</p> <p class="ql-block"> “文革”以后,特别是改革开放30年后,国家经济建设飞速发展,城乡面貌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我们驱车回乡,从汉宜高速公路走,一路欣赏沿途变迁(由于长期困在城市的水泥森林中,眼前的风景真的是赏心悦目),只用了三个钟头的时间,汽车就直抵老队长家门口。</p><p class="ql-block"> 当年我们下乡的时候,乘坐的那条东方红102轮溯江而上,那可是走了三天三夜呀!由于那是条小船,船舱是通透的,为了不让我们冻着,船舷都加挂了帆缦,我们挨着轮机锅炉舱外席地而坐取暖!到了第三天的夜间,江面上刮起了大风,江风把那沉沉的乌云撕成碎片,使劲抽打着船舷。没奈何,船长只好下令抛锚……。那一夜我们是在风雪漫天的江心度过的。</p><p class="ql-block"> 第二天早上,我们抵达了公安县城(斗湖堤),在县革委会机关食堂吃过早餐,各公社、生产队的干部就早早地热情地迎接我们插队来了。我们七人被分配到玉湖区告口公社红旗大队。在去告口的路上队干部边走边给我们介绍队里的情况,一路上我们好奇地张大眼睛,努力寻找电影里的新农村。我依稀记得我们经过了一个叫做黄金口的渡口,坐渡船过了一条小河,从早上走到下午,沿路没有看见一栋砖瓦房,全是茅草屋顶土坯房,加上刚下过雪,放眼望去满眼白茫茫的一片苍凉!与我们想象中的“朝阳沟”实在是反差太大了,加上累得腿脚发僵,心里“拔凉拔凉的”!我和小李忍不住问带队干部“到了没?还有多远?”队干部回答:“还有炮把里!”……,又走了不知多久,天都快黑了,路还是没有尽头地向前延伸;“还有多远?”这一次袁哥忍不住发问了,“还有炮把里!”队干部随口回答。哎哟!三个女同学特别是秀妹同学实在是走不动了,两个姐姐搀扶着她艰难地往前挪。</p><p class="ql-block"> 乡下的夜真黑,积雪覆盖的小路,借着偶尔从农舍里透出的煤油灯火,隠隠地反射出微微的光亮。不知到了晚上几点钟了,终于队干部和我i们商量:“你们七个人不能在一个小队,因为一个小队负担不了你们七个人,你们商量一下,看看谁在一队谁在二队?一队已经到了,二队还在前边。”还要走!?我们简直都快瘫倒了。还是袁哥有担当,他冷静地问道:“一队需要几个人?”“三个。”队干部说,“那好,三个女同学到一队!”袁哥果断回答。听说要和我们分开,她们三个有点害怕,袁哥安慰道:“别怕!我们就在二队,有什么困难我们会帮你们的!”</p><p class="ql-block"> 那天晚上我们在龙队长家吃了饭、歇的脚。</p><p class="ql-block"> 天亮后,队里把我们分配到陈爹家旁边的,据说是牛棚改建的农舍里安顿下来。这间农舍里外两开间,外边是灶屋,里边是卧室。外屋挨着山墙是队里给我们搭建的土灶,那个时候农村做饭别说没有液化气灶,就连煤炉子都没有;隔开卧室的墙边放着一张餐桌,靠餐桌里边有一口大水缸,我们的生活饮用水,还得到屋后的小河里挑来存放在这水缸里;卧室相对灶屋要大一点,里边放置了两张双人床,这床还很有特点,实木床架,铺上嗮棉花的芦杆簾子和稻草,比我们在家睡的鬃床绷子毫不逊色。看得出来,生产队也是为了响应毛主席的号召,欢迎我们知青来插队是费了一番心思的。从这天起,(1969年1月29日)我们开始了酸甜 苦辣的知青生活。</p><p class="ql-block"> 回乡那天,老队长龙厚宽和他弟弟龙厚进和当年一样,热情地接待了我们。只是老队长已80高龄了!看上去精神矍铄,见到我们回乡探访更显得兴奋而神采飞扬。尹家湾看上去,还有当年红旗二队的雏形,老哥俩给我们介绍了近些年来村里的发展情况:当年的茅草房,现在都变成了“楼上楼下电灯电话”的小样楼;家用电器一应俱全;每户人家至少有一辆“摩的”;家家户户都用上了自来水和液化气……。只可惜当年的农民伯伯大都已过世了!陈爹、黄爹、汤伯、肖支书、易副队长……。</p><p class="ql-block"> 记得那年农业学大寨,贯彻“以粮为纲”的农业工作总方针,公社要求我们队开垦玉湖,围湖造田,以解决粮食自给的问题。本来我们这里是棉产区,应该供应商品粮,现在让我们粮食自给不说,还要求我们最好能卖余粮!支书、队长只好带领全队男劳力去到十里开外的湖区围湖造田。公安县是荆江分洪区的腹地,本来就是一个“水凼子”,在湖区里种水稻,稍微下点雨就会绝收。我记得那年早稻拔节的时候下了几天雨,结果湖田泡了汤!好在易副队长事前把种棉花的旱田开了一块出来种了粟米和大麦,才解决了当时全队的口粮问题。就为这事肖支书和易副队长不知是否挨了处分没有!</p><p class="ql-block"> 我们知青当然也不例外分到了大麦和粟米作为口粮。粟米和着大米做出来的饭还是很香的,大麦就没法吃了。开始我们把大麦炒熟磨成粉拌糖吃、搅羹吃,在家的时候我们也吃过,可吃了几餐就咽不下去了;没奈何,我们又把大麦舂成米做麦米饭吃,哎哟!舂米踩兑马可是把我们的腰、腿都“累断了”!而且麦米饭吃下去挂喉咙不说,还不消化拉不出来!没办法,我i们只好耍赖了。该出工的时候我们集体罢工,在家睡觉!别说,这一招还真灵:一来可以保持体力不至于饿得快;二来队长找上门来了,我们可以和队长讨价还价了。我们是响应毛主席号召来的,把我们饿坏了队长负不起责!龙队长只好打开队屋,把集体的大米(可能是全队不够分?疑或是留待交余粮的?管他呢!)分给我们吃!后来乡亲们知道了这事,给我们编了个顺口溜,笑话我们:“坐着吃,睡着享,没有吃的找队长。”</p> <p class="ql-block"><b>图片来自网络</b></p>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那一年夏粮收成不好,秋粮可不能再出问题!到了“双抢”的季节,队里调集全队劳力集中突击抢种抢收;为了不耽误农活,队里集体开伙,把午饭搬到田间吃。呃,吃饱饭的机会来了!开饭的时候,我看到队里的棒劳力先盛平平的一碗饭,三口两口就吃完了,然后再满满地盛上一堆碗饭,坐下慢慢享用。呵呵,想吃饱饭也有技巧……。</p><p class="ql-block"> 队长没指望我们能干多少活,先派我们割谷。割谷的镰刀也很有特点,我见过的镰刀是党旗上的那种,弯弯的,长长的;而这里的镰刀只有一拃长,小巧玲珑。袁哥年长,小郭体力好,割谷勉强能跟上汤忠亮、灶狗子他们的进度;然而在割谷的稻田里现场打谷,(就是把掺桶围上芦席,在桶里搁上摋子,把割好的稻谷把子举过头,使劲砸在掺桶的摋子上让稻谷脱粒)可就是个力气活了,只有队里的棒劳力才可胜任,而且打谷打出节奏来,很好听的;还有挑草头(就是把脱粒后的稻草打困挑回队里)就更是体力加技巧的活了,掌握不好冲担(一种两头尖,向上翘的扁担)的平衡,草头就挑不起来。我和小李完全干不了割谷的活,还没割一垄,那把小巧的镰子就把我的无名指咬掉了一块皮!哎哟,流了好多血。队长见我这样,只好派我和小李跟陈爹、汤伯车水灌秧田了。</p><p class="ql-block"> 还有插秧,在双枪季节多半由妇女作业,(一般情况下妇女劳力l都是在棉花田里劳作)他们心灵手巧,动作飞快,包括袁哥、小郭、汤忠亮、灶狗子……都比不过她们。我在水车上远远望去,大田里绿油油的秧苗和妇女们的花衣裳相映成趣,好一幅美不胜收的田园风景画!</p> <p class="ql-block"><b>图片来自网络</b></p> <p class="ql-block"><b>图片来自网络</b></p> <p class="ql-block"> 车水是一项很有意思的活。水车有三付踏脚,一般是三人一组;车水时三人同时倚附车架上的横梁,不同步分别蹬踏着踏脚,让水车叶轮旋转起来,带动叶片通过水槽把湖里的水灌到田里。双枪季节一般是两组人换班,人歇车不歇。为了定时换班,我i们就在车轴上系一个线砣,当线砣随着车轴旋转挽到尽头的时候就换班。车水时陈爹、汤伯经常给我们讲一些有趣的故事;歇班时我们就下湖野泳,好不快哉!</p><p class="ql-block"> 回乡探访,我们还在尹家湾(红旗二队)曾经的居住地转了转。就在我们插队的第二年,队里为我们盖了新房子(当然是茅草屋顶土坯房);我们的知青组也“扩编”成六个人,迎来了两位女生。新房子三大间,中间是堂屋,两边是男女生卧室和厨房。我们的生活也有了一些改善!记得那年端午节的时候,队里杀了猪;我们到湾上打了酒。那天我们六个人从下午喝到晚上,袁哥说:“以后我们说不定各奔东西,这样在一个锅里吃饭的机会就不多了!”其实对以后的前途我们都感到很渺茫,也许是借酒消愁,燕子那天喝醉了只叫肚子疼,闹了一晚上,可把我们吓坏了!</p><p class="ql-block"> 我们当年的宿舍已经不复存在了,但农舍后面的虎渡河还在。想当年,我们的饮用水、洗涮水都取自于这条河;为了节约我们肩挑的宝贵用水,夏天男生洗澡也直接在这条河里解决了。然而眼前的这条河已经面目全非了。</p><p class="ql-block"> </p> <p class="ql-block"> 我记得这条河有50米宽,河里还有生产队里放养的鱼,河岸上有一块育秧的“苗丘田”。“双抢”之前,黄爹就是在这块田里撒下了稻种育秧的,为了稻种和秧苗不被野鸟和家禽破坏,队长派我和小李守在田边赶秧雀,这活可是太好玩了。为了不让河里的鸭子靠近苗丘田,我们弄了条船在小河里游弋,见鸭子就撵。哪知鸭子也很狡猾的,它们也会“声东击西”,当我们撵一群鸭子时,另一群鸭子则“偷袭”了我们的苗丘田。我们气急败坏,紧追“偷袭”的鸭群不放,终于打死了一只鸭子!带着我们的“战利品”,我和小李向队长报功,队长让我们拿回去吃了!哎哟喂,我们可是有几个月没见荤腥了,正好打牙祭!后来鸭子的主人(河对岸的村民)让我们赔鸭子,我们让他找队长,队长让他赔谷种……。这事最后就不了了之了。哈哈……。</p> <p class="ql-block"><b>图片来自网络</b></p> <p class="ql-block"> 现在再看看这条河,已经完全废了。由于过度使用农药和无节制地排放生产生活用水,人畜已经不能饮用河水了!听老队长介绍,村民饮用的自来水2元一吨;洗涮是用地下水。以前红旗二队村庄的前面是一望无垠的棉花田,也是因为过度使用化肥、农药,现在不能种棉花,改种柑橘水果了。我们回乡那年,村里柑橘大丰收,老队长拿出一大框柑橘招待我们,可是味道不怎么样!人民币3分钱一斤也卖不出去。村民们也干脆不收获了,任由柑橘烂在地里,据说这样能逐渐改善土壤结构!</p><p class="ql-block"> 回乡那天中午,我们请老队长兄弟、老民兵排长、汤忠亮、黄祥华、以及现任村组长(他们已经是下一辈人了)一起共进午餐(灶狗子骑“摩的”摔断了腿,没过来聚餐。不过我们还是去他家拜望了他)席间我们还畅谈了当年农闲时公社组织社员兴修水利(那是管饭的!)。公安县河湖港汊纵横,也是血吸虫的重灾区,每年到了冬季公社就会动员整修田间灌溉的水渠、清除水渠淤泥、掩埋沟渠里可能存在的钉螺。那年我们也参加了改田修渠的劳动。队里的棒劳力多半在沟渠里打锹,我们知青一般是挑土改田,或是用牛拉耙把打锹到沟渠岸上的淤泥扞到低洼处掩埋。</p> <p class="ql-block"><b>图片来自网络</b></p> <p class="ql-block"> 用牛也是很好玩的活。牛真的是很老实的动物,通人性、很听话!牵着牛鼻绳子往右拉它就往右走,抖动牛鼻绳它就往左走;干完活卸下轭头它会低下头来让你踩着它的牛角把你挑上牛背骑着回家!有一次我i正骑在牛背上,不想牛要拉屎。动物拉屎大概都是一个动作,就是蹲着两条后腿、弓着后背拉屎,本来就在牛背上坐不稳了,没想到小李在后边抽了牛屁股一鞭子,牛往前一蹦,正好把我摔在牛粪上!像这种恶作剧,我们每个知青都没少干过……</p><p class="ql-block"> 在修渠、改田的过程中是我们最快乐的时候。特别是夯实渠基时唱出的劳动号子煞是好听:</p>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太阳啊一出啊,呀嚯子呀嚯子耶呀耶……”,大概湖北民歌《幸福歌》就是在我们这里采风的吧!劳动间歇的时候,我们知青也会唱起我们的歌,《我爱武汉的热干面》是这样唱的:“我爱武汉的热干面,二两粮票一毛钱,老通城豆皮威震江城,四季美汤包流传美名,六度桥、江汉路,永远是我的故乡!啊……我爱武汉的热干面!”。</p><p class="ql-block"> 闲聊中还提起以前队里唯一的机工肖武彪,当年队里农田灌溉全指望他掌管的那台8匹马力的柴油机,农闲时他还帮助全村社员夹米、磨面;聊到了当年队里最有见识的尹传新、冯順朝……。聊到高兴处大家开起了汤忠亮的玩笑,年轻的时候汤忠亮很喜欢村里最美的姑娘刘仙娥,经常撩妹!有一次刘仙娥报复汤忠亮,纠集了几个姐妹在大庭广众的队屋前的稻场上,按住汤忠亮脱了他的裤子,并把牛粪抹在他屁股上!从那以后汤忠亮再也不敢惹仙娥妹妹了!现在仙娥妹妹在深圳带孙子了。</p><p class="ql-block">……</p><p class="ql-block"> 转眼48年过去了,现在的尹家湾认识我们的人已经很少了,但提起我们I知青的名字,现任的村干部都还知道。村里健在的老人渐渐地淡出了年轻人的致富征程……。衷心祝福尹家湾,我们知青的第二故乡富饶美丽,犹如振翅腾飞的火凤凰,载着乡亲们的锦绣梦想去追寻灿烂辉煌的明天!</p><p class="ql-block"> 薛洪源 2017年元月</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