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思梅龙君

家兄

     

     小梅走了，这几天他的音容笑貌时常在眼前浮现。

      初次认识，是在石河子市，炮兵210团一营指挥连召集的新疆片战友聚会上。给我的印象是，这人不动声响，酒不下肚不开口。一营指是我任过排长的地方，时间不长，感情不浅，这里培养了我，也是我军旅梦开始的地方。离开这个连队有38年了，与小梅这帮子小战友们中间至少也相隔了十几代，眼前一抹子黑，个个都是陌生的面孔。好在当兵的人不生份，集合、落坐、端酒，三巡之后自然就融合啦。就在这次场合上，小梅从别的桌子上走了过来。我瞄了下他，四十左右岁，提前进入的发福身材，圆圆的脑袋安在稍稍宽厚的肩膀上，量不出脖子的长度，脸上一副认真的样子，倒是架在鼻梁上的那副斯文眼镜片挡不住目光中的热情与期望。他用胳膊肘子碰了下我，算是打了个招呼，‘’排长，喝一个‘’。不等我回话，脖子一扬，高举的酒杯已经应声底朝天了。看着那杯佳酿入了他的口、顺着食道滑进肚里的样子，想着他呑咽时脸部富有滋味的表情，我感到这是一种享受，或者也叫一种分享。新疆兵一般都不爱溜须、拍马屁，不爱说好听话，普遍比较实在。有了酒，用酒说话就行了，多余的也木有。这就是小梅，一个活脱脱的新疆兵。

     笫二天一早返回乌鲁木齐，我有事要先走一步，正发愁不知哪个战友车先走时，房间的门铃响了，那个圆圆的脑袋从门外钻了进来，‘’排长，坐刘湘云的车先走吧，已经安排好了，他先回乌市‘’。我再次打量面前的小战友暗自思量，估计他在门口己经站很久了。一个退伍兵，既非官非长的，也不是活动组织人，居然急人所急，帮人所需，替我着想起来，这个小战友善根很深啊!

     退伍兵的安置基本上是自谋职业。听战友们说，小梅为了生计在新华南路开了个彩票店，运气好时，一天赚上百把块十的，运气差时也就是维持个生计吧。去年八月的一天，妹夫病逝，我前往家中吊唁，院子与彩票店连着，我自然进去坐一下。进了门，映入眼帘的首先是那熟悉的圆脑袋，店里没别人，他爬在桌子上盯着电脑不知在看啥，见我进来，依然没有啥招呼。知道我的来意后，继续低着头，打着电话，捣估着他的事，只是那双大眼睛时不时的尔给我一眼。‘’排长，你接下南指的电话‘’。我先是一愣，随后，耳机中传来连队指导员南国恒那熟悉的声音：‘‘老排长，家里亲人有事啦，我们过去看一下吧’’?愰然，我又明白了，这个圆脑袋不动声色的报告给了他的领导了。多年来，连队战友间有个好传统，谁家有个红白事什么的，知道后都要搭把手。虽然，我坚决说服了南指导员和战友不用来，但还是被眼前这个小战友能够助人为乐，一事当前，先替别人考虑的精神所打动。表面上没表情，内心里火一样炽热，这种人是典型的用不再乎掩盖着真情。我们的小梅战友就是这样一个兵。

      关爱战友的事在小梅身上形成了个性特征，连里南来北方的战友，路过乌鲁木齐的，他知道后都耍热情招待一下。起初，战友们小聚，他都要包揽所有，直到南指定了规矩，战友间一律实行AA制后，他仍然时不时的不是带上个大菜就是搭上个水酒。总之，他对战友总是有种感不完的恩，报不完的情。依小梅的经济实力而言，开个小店，也就是勉强糊个口，但是说到战友间的事也好，活动也好，从不眨眼，愿倾其所有。我想，他这是把战友们的情份看的高于一切，除此之外，别无解释。

      真正认识小梅的，还是战友们对他的认可。连里建了个战友群，每当夜深人静时，这个平台就成了小梅与兄弟们畅聊的好地方。除了特朗普、金**这些话料外，更多的是当兵站岗时那些囧事。兄弟们往往开聊之起就是相互对掐之时，语音、文字、加上表情，诨段子，油料子一起上，开心的不亦乐乎!  每当这时，总少不了小梅那带着几分醉意夹着幽默新疆味的语音话语。就在他要走的头天晚上，依然与战友们聊的火热，以至于连队战友群里，没他不热闹，沒他没气氛。      

     他的小店总是关门很晚，总是拖着疲惫的身体。吃饭不论钟点，并且时常冷饭冷菜。长期如此，体力自然不支。每当进群聊天时，他基本都是最晚的，战友们劝他少挣点，注意休息，注意生活规律，早检查、早治疗，也不知是迫于生活压力还是已经想好了什么，一切似乎并没有引起他的足够注意。这一回，他还是用不在乎掩盖了真情，但是病情反到是真的没有掩盖他。

     噩耗传来，哭伤了战友。大家不相信小梅会走。昨天晚上不是还聊的好好的吗?怎么就没有了? 一位战友哭丧着脸说：‘’我们虽然没去老山前线打仗，但战友情份依然是生死相依。我们每天都像兄弟一样聊天，你不该走，你不该冷落了我们‘’! 还有个小战友伤心的说：‘‘你这样走，我不习惯，也不服气，你儿子娃娃的话，就回来跟我们再喝点小酒，再玩上几年’’。然而，小梅这次是真的走了，走的很远……。

   人生来去，风云无常。黄泉路上无老少，九泉之下不位卑，有的人虽然还在，喝过、聊过、也共事过，但过后也不一定谁记着谁。而小梅不会，有那么多的好战友每天都惦记着他!

     小梅虽然去了，但战友们总会想着他，念着他。也好，天国那边也许不再有压力，小梅，愿你从此身心不再疲惫，早去早轮回，来世我们还做战友，还做兄弟!

    小梅，你一路走好!

（孔繁荣于乌市2018.5.25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