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年印象 （二）故乡的小路

心静

　　童年只有在回忆中显现时，才成就了那份完美。

——三毛

穿越漫长的时光隧道，回到六十多年前儿时的时光，让我有幸清浙地望着儿时那个真实，单纯，稚嫩的自己。

眼前出现儿时生活的一幕又一幕。

我因五岁就离开故乡，有着朦胧记忆只是短短二、三年。不知为何，那条弯曲曲故乡小路让我时常想起或出现在梦中。我想那是因为它是深藏我心中永远的思念，根植于我心中无尽的乡愁。

　　从我奶奶家到姥姥家有一条十余里长，蜿蜒曲折却横跨河北，山东两省的小路。儿时的我和母亲春夏秋冬，日出曰落，无数次地行走在这条小路上。小路的三分之一处便有一条河，那就是两省的界河，河的名字记不起了，只记得界河很长，很长。每次走到桥上，我总爱停下来，抓着桥杆望着河水流向远方，望不到头。

　　下了桥，沿着弯曲的小路要穿过两个村庄。一个叫李庄，一个叫榆庄，开始母亲牵着我刚到村口，村里人就热情地向我们打招呼：“你们从哪里来，到哪村去，歇歇喝口水再走吧？”走得次数多了两村人大多都熟悉了，他们总是热情地要留我们喝水，吃饭。熟悉的乡音时常在耳边响起，对山东故乡人的淳朴，热情，好客的印象保留至今。

　　在小路上，常常会遇见背着书包和干粮到很远学校去读书求学的学生。碰到走亲串友的人们，看见农村婚丧嫁娶的队伍，欣赏到牛耕马拉农家田园风光。

小路旁的景色随着季节变化而变化着，小路见证了母亲抱着我，牵着我到自由自在在小路上奔跑，玩耍的情景。摘野花，采野果，逮松鼠，捉蚂蚱，捉一只蝴蝶再轻轻把它放飞……那画卷如此美好，如此美丽。

在贫穷的年代，我却好似在画中无忧无虑，自由自在。漫长的故乡小路不仅留下我无数的脚印，也留下了我无尽的笑声。

小路也曾留下了我的哭声，那是有一次我和母亲从姥姥家返回时天色己晚。没到界河，天已黑了下来，小路两旁玉米地那密密麻麻一人多高的玉米杆像穿着绿衣的士兵，风吹玉米叶哗哗作响。我忐忑不安地紧紧拉紧母亲的衣服。突地，一个黑糊糊的庞然大物从玉米地窜出来，又窜入对面的玉米地。我啊的一声扑倒在母亲怀里，哇哇大哭。母亲被我扑倒在地，母亲坐在小路上紧紧抱住我，我一只小手搂住母亲的脖子，另一只小手抚摸母亲的脸，母亲清泪沾面。那庞然大物是狗？是驴？是野猪？是人？不清楚。

　　姥爷知道这件事，为了我和母亲家中添了小毛驴，让大舅用毛驴车接送我和母亲。平日小毛驴还能为家里拉磨。

姥爷家有了毛驴车，我可高兴啦！坐在大舅赶得毛驴车上好新鲜，好兴奋，好骄傲，好舒服。我常常从大舅手中夺过鞭子，学着大舅赶车的样子，一边抽打毛驴一边吆喝：嗒一嗒一嗒嗒一叫毛驴走慢些，就不能抽打毛驴，要把牵毛驴的绳子往后拉，嘴里也要喊：yLI一yu一yu一

　　大舅赶毛驴车无论接我们还是送我们，他经常望着同方向赶路的人主动热情地招呼：上哪去？捎你一段吧？他常说：“能帮人，就帮一把，累不着。”这朴实的话语我一直沒忘。就是这朴实的话语却影响了我的人生。

五岁那年，我告别了故乡，告别了故乡的亲人，告别故乡的小路。我跟着父亲和母亲到城市安了家。

二年级暑假的一天，母亲拿着姥爷的来信告诉我，姥姥病了。母亲带我回故乡看姥姥，走前母亲为姥姥和姥爷买了许多糕点，跑了几个市场为姥姥精挑细选买了十斤颗粒饱满，色泽明亮的名为五.七香米。当时正处在困难时期，我家生活也很困难，可平日省吃俭用的母亲为了亲人不惜一切，我终生难忘。

下了火车，瘦小的我扛着十斤大米飞奔在熟悉的故乡的小故上。在小路上我又看到故乡人特有的装扮，听到故乡人熟悉的乡音。我倍感亲切。

躺在炕上的姥姥望着我和母亲，高兴地似乎病好了许多。

我第一次看到姥姥是这样熬米粥。抓了一把米，用毛巾擦了擦放到了无比大的铁锅里，舀了几瓢水，站在一旁的我直喊米太少，大米在故乡实在珍贵，姥姥舍不得多放。锅底放上柴火烧起来，水开几滚停止放柴，我低头望望灶塘，沒烧透的柴仍冒红火。好一段时间，姥姥打开锅，哇！乳白色的米汁香气扑鼻。姥姥盛一碗先给我，望着诱人的白米粥，尽管碗中米粒不多，真心想喝，我却执意不要说不想喝，因为那时的我已惭惭懂事。姥姥喝了一口，露出笑容直说：“好喝，滑溜”后来，母亲就经常给姥姥邮寄大米。

我独自在故乡的小路上行走，那是六O年奶奶和爷爷相继去逝，父亲带我回去处理后事。在那特别贫穷的年代，父亲决定把房屋及家中财物送给亲邻。我在破旧的房屋里环顾四周找到一把三个齿的小抓钩，我高兴地扛着抓钩沿着那条熟悉的小路独自直奔姥姥家。坐在炕上正在做针线活的姥姥望着一头汗水，扛着小抓钩的我，笑得前仰后合，裏过的两只小脚抬得老高老高。在乡村做教师的大舅闻笑声进来，姥姥指着我手中的小抓钩边笑边对大舅说：“你看，外孙女从她爷爷家拿来的最值钱的小抓钩。”大舅也笑起来，望望抓钩拍拍我的肩：“好！好！这孩子不贪财。”

孩子的心理有时大人很难揣磨，大人看似极普通的小抓钩，孩子却视为最爱，她要把.最爱的东西送给最爱的人。事情如此简单。小抓钩就是在一贫如洗的爷爷家所能找到的我的最爱。

改革开放后，故乡发生了翻天复地的变化。当年那条弯弯曲曲，起起伏伏的故乡小路已变成宽阔的水泥路。

再回故乡，汽车飞驰在宽阔的柏油路上，然而我的心里却永久驻足着那条留下我无数脚印，无数故事，无数记忆的故乡的小路。

母亲带我无数次在故乡小路上行走，让我养成了步行锻练的好习惯。让我受益终生。

如果说，我有一丝的不怕苦，我能宽容人，性格中有一分刚毅，那是故乡的那片土地，那里的故乡人带给我的。

思乡常会给人带来一抹谈淡的愁绪，但我总感到那里包含着你对故乡的爱恋，对亲人的思念，它流露的是一种健康向上的情感。

人生因为有了回忆，思念，才使得生活丰富了，多彩了，才懂得更加珍惜。

六.一前写此篇，也让我在回忆中享受儿时单纯美好的小幸福。

我想用一段杨绛先生百岁感言作为结束语

“一切快乐的享受都属于精神，这种快乐把忍受变为享受，是精神对于物质的胜利，这便是人生哲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