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3> 文/杨胜濂</h3><h3><br></h3><h3> 不是偶见，在许多细雨迷蒙或是晨曦初现的早晨，都曾见你轻荡小舟，缓行在清水江上。今日又见，一条小小的三板渔船，划开暖春晨色，驶进清江缓流，载你在粼粼的清波里，收昨夜下的横网，网一江清水，水中粼粼的波光，是的，唯有粼粼的波光。</h3><div> 我在桥上驻足，望你江心的背影缓缓。</div><div> 小小的三板渔船，在收网的拉力中缓缓移动，一只手伸缩间，老练的把系着浮标的网拉出水面，一只手将捋顺的网提在手间，两指宽的网格，空无一物，几十米长的网，横在江里，仿佛只是丈量清水江新的宽度与历史变迁的长。一条被清洗一夜的网，格外干净。你，无怨无悔，依然栖息在江水之湄，赏江中日出日落，两岸花开花谢，而水涨水退的景致，已被截流的水泥厚墙，湮没在人为的碧波平湖里。</div><div> 从桥上顺江远眺，你荡桨渐远的身影，在孤独的江中，瘦成清水江渔夫历史上一片飘零的叶。</div><div> 千万年的洪流冲破万山荒蛮的阻碍，成山与山的深壑，洪荒猛兽泅渡的鸿沟。又经岁月雕琢侵蚀，汇溪成河，洗沙沉石，终得一水清绿，在重峦叠嶂的大山深处绕成一条绿色的玉带，又似少女初长。蛮荒的岁月，山青青，影重重，飞禽横江飞渡，走兽近岸饮水；一条青涩的江，或急或缓，或深或浅，从原的高处，山的深谷，随性而至，在经纬度的交织变换中，途径西部的山城小镇。不知多少年前，一只竹篙，一艘小船，一铺网，偶在江水中网得一日生活，一家温饱，从此，这穿城的玉带，青涩的少女，便成了渔人的奶娘。</div><div> 风韵初显的清水江，款款而来，行在历史的大道上，成为许多人的情人、妻子、母亲、祖母……。而清水江的渔夫，无论撑篙逆流，还是荡桨缓下，都在清水江的怀里，在怀里吮吸母亲的乳汁，一代又一代。这是水的孩子啊！水的孩子，那一抹黝黑的桀骜，如今又在何方？</div><div> 曾经，水的孩子，黝黑的汉子，在清江里轻舟逐浪，横篙放歌，歌一江绿水，两岸依依青山；船篷上晾晒翅膀的几只黑羽鸬鹚，站成一段昏黄的岁月，撒向水中满圆的鱼网，网住江水中一抹夕阳。“残阳隐退，皓月悬空，便在清江的平静处，泊舟江心，生一炉渔火，温酒煮月，与江风对饮，与鸬鹚相伴而眠。”父辈轻描淡写的轻叙，是清水江徐徐展开的一段旧时画卷。渔者的欢歌，早已凋零在父辈的惋叹声中，如画美景，也已被横亘的钢筋混凝土厚墙所截，截成墙上墙下，再也翻不起白浪的清水江，昏昏欲睡的清水江。</div><div> 摄影师的清水江画册，是否也有渔夫撑篙溯江的一页，渔舟晚唱的另一页？如果时间逆流，我定亲驾小舟，将清水江浅滩里的细浪，素白的裙，摄入“单反”的记忆卡里；将船篷上轻梳羽毛的鸬鹚，摇撸荡舟的渔夫，定格成绚丽的彩色，将那一袭煮酒冷月，温养成最美的回忆。</div><div> 老旧的三板渔船载着祖辈的旧网、鸬鹚、青山、重影、渔歌，顺流而下，跌落在钢筋混泥土厚墙下，葬入江底，成为清江历史上浓墨重彩的一笔。</div><div> 三月的清晨，薄雾如纱。你，清水江的渔夫，也许是清水江最后的捕鱼人，木桨轻划，小舟轻荡，荡醒了清江，荡醒了岸边嫩柳，荡醒了一江春色，却再也荡不醒清水江上的渔歌，和歌而吟的清江细浪。而你，却依然固守江中，固守一江不见鱼入网的平湖碧水，你固守的是清水江渔夫最后的信仰么？</div><div><br></div><div> 2015.3.20</div><div><br></di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