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3>我记忆中的四关四隅(二)</h3><div><br></div><div> 二。老城厢东关</div><div><br></div><div>我对章丘老城厢的记忆,以1953年我来天津求学之前的印象为主。那时,是新中国建国之初,一切都展现出欣欣向荣的气象。之后,虽有时寒暑假回老家看看,偶尔也去东关赶集,但印象都很模糊。</div><div><br></div><div>东关是县城的商业区,就像济南的商埠是省城的商业区一样。所谓商业区,也不过就是三家商店和几家卖锅饼、火烧、油煎包的小吃店。一家是新华书店,在东关街的西头路北。另一家是一个酱菜园,卖酱油、面酱、醋和各种酱腌咸菜,在东关大街中部,坐北朝南。再一家就是“三元堂”中药铺,在酱菜园的斜对面。我大姑常喝中药,比我大一岁的表哥带我去三元堂药铺拿药,让我大开眼界。黑油漆店门两侧的门柱上挂着紫红色的雕刻的金字楹联,店门两旁的盘花窗棂后面镶着玻璃。那时尚未见过世面的我,觉得非常阔气。进到药店里面,扑鼻而来的是一股浓郁的药香。店里的柜台和药柜干净得一尘不染。店里一片安谧祥和的气氛,使你不自觉地坐在窗下的长凳上静静地耐心等待。店员们拿着一杆小巧玲珑的“秤”(后来我才知道这叫戥子),从药柜的小抽屉里抓出药来,放在小秤上称一称,然后倒在柜台上预先铺好的方纸片上。有的药需要捣碎,抓药的店员便把药放进一个铜制的药钵里,用小铜锤捣碎。捣药时那“丁丁”的有节奏的铜音,不但没有打破店堂里的宁静,反而像佛堂里的磬声,凭空增添了许多神秘的气氛。店员们按照药方子抓齐了药,再请另一人来查验一下,便一味一味地包成四方的小包,然后从大到小罗成金字塔形状,再用纸绳子捆扎起来。坐在宽大的条凳上,闻着药香,看着店员们从容不迫、有条不紊地抓药,就好像让你接受一种灵魂的洗礼;让你被一种治病救人、一丝不苟的慈悲情怀所感染,使你变得圣洁、高尚,心里充满了仁爱。那第一次拿药的经历使我终生难忘。拿了药,离开药铺,在回去的路上,表哥指着新华书店对面的那个挂着牌子的大门说,那是文化馆,到里面可以借小画书(连环画)看。</div><div><br></div><div>如果说在药铺里体验的是一种老城厢文化氛围,那么蔚为壮观的“东关集”,就是老城厢商业的繁华景象了。每月逢一和六,城厢东关有集市。那时章丘县政府设在老城厢,这里是全县的政治、经济、文化中心。所以,这个集市规模之大,货物之全,在章丘首屈一指。特别是春节前夕的二十六东关集,集市的热闹火爆程度达到了全年的高潮。集市上的货摊,从绣江河东岸河堰,经过河上的东关大桥,进入东关大街,再越过护城河上的杆桥子,穿过幽深的城门洞子,经过老县衙前,一直到隅头的十字路口,几乎都布满了各色各样的年货摊子。这是集市的主干,另外还有分布在旁边各街上的市,如粮食市、草市、木市、鱼市、鸡鸭市、牲口市,炮仗市等。牲口市就在东关大桥西北面的河滩上,炮仗市在大桥西南面的河滩上。大桥两侧,北面猪羊们拼了命的叫声,跟南面鞭炮的爆炸声,夹杂着桥面上摊贩的叫卖声,混成一片过大年的热烈声浪,在绣江河上空起伏回荡。这个年集就像一个盛大的物资交流会。集上,你可以看到从北乡海滨贩来的海货,海带、海蜇头、咸鱼、虾酱,从南山运来的山货,核桃、山楂、柿饼、红枣,从东山里运来的石制品,蒜臼、香炉;从西乡里运来的农产品,大葱、白菜、菠菜。令乡下人眼前一亮的是济南来的泉祥、植灵茶庄的茶叶摊和瑞蚨祥来的绸缎布匹摊子,这些摊位都在城里老衙门前,那售货的棚子扎的就像小小的戏台,非常吸引人们的眼球。整个集市人山人海,人头攒动,摩肩接踵,把个隆冬腊月的章丘城熏蒸得热气腾腾。</div><div><br></div><div>我不喜欢集上这种热闹的场面。我跟母亲去赶东关集,目的是到文化馆里看小画书。我告诉母亲,让她买完年货之后就到文化馆里找我。说完,我就钻进人流里,在大人们拥挤的腋下肘间钻来钻去,一不小心还踩了别人的脚,但这都没有妨碍我飞快地来到文化馆。排队借了一套小画书,便躲在墙角看起来。这套小画书的名字叫《沙家店粮站》,共分四册。当时,我还以为这个沙家店粮站大概就在西关外边的沙埠村。我一口气把四本看完,我母亲也买完了年货找我来了。我把书还给管理员,就跟母亲交替着携着篮子,回到了家里。后来,我上高中的时候,读了杜鹏程写的小说《保卫延安》,才知道沙家店粮站在陕北,那是发生在彭德怀率领解放军跟胡宗南的国民党军队转战陕北时候的故事。(未完待续。三。老县衙前)</div><div><br></di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