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3> 我也喜欢雨,大概是受到父亲的影响的缘故吧。</h3><div> 我的父亲是一个地地道道的守本分的农民,为人忠厚、隐忍、不善言辞,在我的记忆里,他好像从来不和别人争吵过。他是个闲不住的人,总是早出晚归的忙碌在他的田间地头。只要一下雨,他就像松了一口气似的:“这一下,庄稼可好长了。”</div><div> “雨一下,田里的鱼和稻苗可得救了。”他常常喜悦地说。即使是在多雨的时节,也好像没有见到父亲对雨的厌烦。</div> <h3> 是呀,我们这个地方是山地地形,沟壑纵横,再多的雨也不可能形成洪涝灾害。反倒是干旱带给人们的忧惧远比霪雨大得多多了,即便是连续十天半月的雨,又何妨呢?</h3><div> 下了雨,而且下得大了,父亲总会披上塑料膜,戴上斗笠,出去照看他的田地。他把雨水引到田里,等到田里的水足够了,就把流水引开,让它流向山谷深沟去。要是在多雨的时节,田地已经不需要水了,父亲也依然一如既往的披蓑戴笠出现在他的田间地头,修补田地的堤坝围篱,疏通疏通排水沟……往往雨下大,或者是雷雨交加的时候,我们都很担心他,母亲也常常焦急地嘟囔骂着。</div> <h3> 父亲每次冒雨出去干活都是好大半天,回来时,衣裤免不了又被雨水打湿弄脏。母亲又借机冲他嚷:雨停了就去不得?每次都故意去淋雨!父亲从不回嘴,带着几分的轻松和满意去换了衣裤,然后吃饭。母亲照例收拾着他的湿衣湿裤去洗刷。<br></h3><div> 由于雨的缘故,父亲常常最后一个人吃饭,我们等不了他的,有时候有好菜,我们就舀一点留给他。父亲在吃的方面从来不计较,胡乱吃饱就行,吃好了照旧去忙他的活。我在做学生的时候,读过杨朔的一篇散文叫《荔枝蜜》,里面有一段话对蜜蜂作这样的描绘:“蜜蜂一年四季都不闲着。酿的蜜多,自己吃的可有限。每回割蜜,留下一点点,够它们吃的就行了。它们从来不争,也不计较什么,还是继续劳动,继续酿蜜,整日整月不辞辛苦……”现在想想,不由得簌然泪下,我的父亲真的就是这样的一只小蜜蜂啊!</div> <h3> 尤其是春雨,父亲就特别的敏感。如果雨下得大些,有水流了,即使是半夜,他也会起来,带着雨具,打起电筒,出门去看田水去了。只要田里得到一定的水,天一亮就拉牛扛犁,趁着雨水犁田。在雨中耕田,是父亲的家常便饭。我的一首小诗《乡愁印象》,其中有这样的诗句:</h3><div> 乡愁总是折叠在</div><div> 那挽起的裤脚上</div><div> 斑驳的泥点子</div><div> 总让人想起 春田里</div><div> 牛尾的挥扬</div><div> 吆喝声里 吟唱的</div><div> 可都是生命的畅想</div><div> ……</div><div> 诗中的形象,就是父亲这类人的写照。父亲的一生忠于他的田地,从未有过丝毫的背弃。</div> <h3> 由于父亲的辛劳,我们几兄妹得以安逸享受,坐享其成。由于父亲的辛劳,每年我家的田在村里是最先打整成水田。由于父亲的辛劳,冬季干旱,别人家的田都干裂了,我家还有一两处水田,里面放着鱼,假期回家时还可以煮美味的酸汤鱼吃。</h3><div> 如今,父亲已经年近八十,垂垂老矣!和他相仿年纪的人早已经不干农活了。然而,他还不改一贯的勤快作风,依然风里来雨里去照看他的田地。我挺担心,多年来一直劝他别干了,我说,小弟他们愿意在外打工,是不愿回家耕田的,由我来养活二老吧,把田地承包给别人,如果没有人愿承包,就荒掉算了。父亲总这样叹着气:看来,我不种地,田地真的荒掉了。田地荒芜,长上草木,再去打理就难了。父亲的言语之中,极为失望。我知道,父亲怜惜田地,多么希望他的子女们能有人接他的班,把田耕下去啊!但是……</div><div> 雨,我是喜欢的,下了雨,乡亲们就有了希望;下了雨,父亲勤苦的心就能得到慰藉;下了雨,大地就会变为清新而富有诗意!然而,我又不太希望下雨,我害怕,也许由于雨的缘故,会让我过早地失去一份温情的停靠。</div> <h3>文:南郭书生(龙堂生),初作干2014年。</h3><h3>插图:来自网络,如有侵权,请告知删除。</h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