历 史 的 回 响

寒江雪

历 史 的 回 响

有的历史，被时间尘封......

有的故事，只在少数人的圈子里流传......

历史的回响

一一由卢立群先生旧居想到的

张尧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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卢立群先生生于1904年3月26日，红安人，出生书香门第，学名卢骥、字龙骧、号立群。曾祖父卢钟金为国子监贡生，祖父卢受之英年早逝，长兄卢琬骧与董必武为同考秀才。

幼年，卢立群先生在红安读私塾，师从董必武先生的父亲和叔父。

少年时代，卢立群先生只身一人来汉求学，就读武昌启黄中学。启黄中学距董必武先生开办的私立武汉中学不足二百米。命运使然，卢立群先生与董必武先生在此相遇，董必武先生成为他人生路上的启蒙导师，由此一段延绵五十多年的师生情谊拉开帷幕。

19岁那年，卢立群先生考上庚款五校官费东渡扶桑，赴日本东京工业大学建筑土木工程学院学习，学习之余阅读《资本论》等进步书籍，并参加郭沫若、冯乃超组织的“创造社”新文化活动。

1926年毕业归来，卢立群先生受命于董必武先生投身北伐。先后任北伐十五军政治部干事和政治部负责人，同时兼任黄埔武汉分校政治教官。在攻打吳佩孚顽敌的战斗中，他坚韧顽强执行战斗命令，经受了战火的洗礼！他亲自参加解放武昌城的战斗，那是在他年青的生命中迎来的第一抹霞光！

1927年上半年，第一次国共合作期间，卢立群先生被委任鄂东农民运动特派员和《农工日报》执行委员。带领中央农运讲习所学员王 鉴等二十余人，携快枪若干支到鄂东广大地区发动农民运动。

1927年4月12日，以蒋介石为首的国民党新右派在上海发动武装政变，大肆屠杀共产党员、国民党左派及革命群众。下半年，白色恐怖漫延武汉，董必武先生被国民党当局列为通缉要犯。卢立群先生因在他主笔的《农工日报》上针砭时弊，发表不少或揭露、或抨击的文章，被国民党当局列为通缉犯。当年年底，在蓝文蔚、熊晋槐等友人的掩护下，他陪同董必武先生化装水手，乘轮船辗转上海。翌年，又陪董必武先生流亡日本。在海外漂泊的日子里，他继续学业，深入研究建筑美学，翻译艺术理论，著译《马克思艺术论•建筑学部分》、《产业革命史》等作品（后在上海出版）。

1931年“9，18”事变，卢立群先生在东京银座参加反侵略示威游行，遭东京警视厅拘捕，后经营救出狱。在獄中，"拍剑东来担国忧"一直在他心中呼啸。出獄后，他毅然决然回国，投入“抵御外侮、救亡图存”汹涌大潮。

回国后，卢立群先生应湖北省民政厅厅长兼建设厅厅长李书城聘请，担任省建设厅总工程师兼武昌园林处主任。任职期间，他不仅主持规划武昌城内市政格局、开发武昌蛇山首义大公园及策划重建黄鹤楼等工作。还为鄂西公路、张公堤、襄阳老龙堤、光化老河口护岸滑坡的整治拿出完整施工方案。

1933年，卢立群先生帮助陶 铸、张执一、许子威等共产党人，开辟“汤池农村合作实验区”，创办“汤池农村合作事业指导员训练班”，培训600多名红军和游击队骨干，为共产党军队输送了大量新鲜血液（他当年设计建造的训练班校舍现已成为革命历史纪念馆）。

这一年5月，在一个暧阳灿烂的日子，卢立群先生与籍浙江萧山出身名门世家朱世濂女士在武昌蛇山抱冰堂结为伉俪。

1938年11月，武汉沦陷，卢立群先生举家颠沛漂离，流落四川重庆，蜗居山城七载，靠著书授课，过着清苦的日子。"一寸山河一寸血，一抔热土一抔魂"，在那难以煎熬的2500多个日日夜夜，他生命中闪烁的信念之光不曾湮灭。

1945年8月，抗日战争胜利，卢立群先生返回武汉。经李书城推荐，他担任荆南煤矿总经理兼总工程师。任职期间多次陪同地质学家李四光跋山涉水勘察湖北矿产资源。

1946年，多年抗战的血泪伤痛还没有抚平，内战又起。卢立群先生响应共产党号召，广泛联系各界人士，参加反饥饿反内战反独裁推动和平民主运动。

1948年9月至1949年1月，辽沈、淮海、平津三大战役全面胜利，敲响了国民党独裁政府的丧钟。1949年初，人民解放军大軍压境，駐扎在金口的华中"剿总"副总司令张 轸密谋起义，风声鹤唳中的武汉，国民党政府溃逃，国民党特务四处破坏，恐慌的阴影笼罩着江城，武汉即将失控...... 在这危难关头，董必武赶到武汉，召集郑位三、陶铸、张执一、许子威、卢立群、李书城、李伯刚等人紧急会议。就如何保护人民的生命与财产、维护城市正常生活作出了决策与应急方案。在这次会议上，卢立群先生拿出了市内电厂、水厂、学校、医院、水闸、堤坝、厂矿、企业等与民生息息相关的数据与资料，为护城运动提供了详实可用的信息。在紧张的护城运动中，他就象炭火一样，在每一个需要的地方燃烧，为和平解放武汉付出自己应有智慧和力量，展示了一个有良知的知识分子一腔炽烈爱国情操。

2

1949年5月16日，这是值得纪念的日子。这一天，天空格外明朗，阳光照在人们身上，心里亮亮的。上午8:00左右，人民解放军某部，分二路，一路从何家垅方向，一路从大东门方向，向小东门进发……一支伟大的军队，迈着整齐的步伐进城，标志着这座城市和平解放。北京、上海、武汉、长沙......每一座和平解放的城市，每一位为和平解放四处奔走呼吁的每一步，都是专属于那个时代的绝唱！

卢立群先生国字脸，相貌英俊，学识渊博，气质儒雅，性格沉稳，为人旷达，深受老师、同学、同仁的喜爱和尊重。五十多年的风云激荡，一路走来，与他交集的仁人志士有: 董必武、李汉俊、郭沫若、冯乃超、郑位三，曾觉先、蓝文蔚、 胡 风、李书城、李范一、陶 铸、张执一、许子威、石 瑛、李四光……这一份不寻常名单，个个都是共和国建国史上叱咤风云的人物。当年，那一张张年轻的面孔，带着春青的骄傲与惊阙的芳华，怀着滚烫的激情与文人的理想，凝集在一起，搅动近代中国历史大潮，在时间的长河中光芒四射……

在那艰苦年代，在那特殊的环境中，卢立群先生与无数爱国知名人士、爱国知识分子，不为名利，滿腔热血，为共和国的诞生作出了卓然不凡的贡献。他们在抗击日本侵略的战斗中迸发出的“天地英雄气，千秋尚凛然”的气概，终将被历史铭记。

1949年6月，应市军管会副主任陶 铸和中南工业部部长曾传六邀请，卢立群先生担任武汉市人民政府高级顾问，从事城市恢复与重建工作。他倾注心血勾勒出的一张张城市规化蓝图，不仅为这座满目疮痍的城市带来即将跳动的生命，更为这座古老的城市带来复兴崛起的希望。

1949年10月，政务院副总理董必武先生来函，邀请卢立群先生赴京，推荐卢立群先生担任政务院第七重工业部副部长。面对突如其来的信函，他感到意外和惊喜。然而，想到身体的疾病与手头上丟不开的工作，他焦虑不安。也许他生来不愿作官，“宦海沉浮”不是他的追求。在那人生重大抉择时刻，他尊崇自己内心呼唤，作出了令人肃然起敬的选择，委婉推辞来自北京的邀请。

不久，重必武先生回函：“立群清高，要人三顾茅庐”。 一字一泪，感人至深。 董必武先生与卢立群先生，五十多年的信函往来，诠释了他们之间“坎坷时的风雨同行，磨难时的信念支撑”的真挚友谊。

1953年初，应任士舜先生邀请，卢立群先生担任長江水利委员会(原长江中游工程局)高级工程师兼总工程师。

在武汉坚守的岁月成了他晚年生命中的全部，然而无情的病魔击倒了他，1957年初，他抱病回家休养, 1964年，他因病退休（那时没有离休）。多年的病痛，数次中断他生命中不可或缺且已融入灵魂的事业。离开了坚守一辈子的工作，那可是绽放他生命的土壤，这份不甘成为他毕身遗憾。

1976年3月5日，卢立群先生因脑溢血，溘然长逝。就这样，承戴着无数人希望的一颗星殒落了。在难舍与缅怀中，珍贵的回忆永生难忘……

2010年初，在筹备"辛亥革命"一百周年之际，在浩瀚的史料中，"惊鴻一瞥"，喚醒了曾经的故事，揭开了尘封的历史。2011年3月21日,卢立群先生旧居在武昌蛇山首义公园抱冰堂后山腰落成。"拂尽了红尘雾霭，还他个朗月清风"。这是对卢立群先生七十多年生命中闪现的所有灿烂的深切回望, 更是希望那些曾经照亮过去的人也将照亮未来！

2018年4 月5日于蔡甸初稿

2018年4月15日修改

后记

卢立群先生是卢倪的父亲(卢倪有三位兄长，两位姐姐)。卢倪与我小学、初中同窗。由于同居住武昌候補街，两家相距不足百米。因秉性相投，少年时期，我与卢倪交往甚密，与卢倪的父亲、母亲关系也亲。

1968年卢倪响应"上山下乡"号召，到湖北江陵农村"插队"。从此家中剩下他父母两位老人。我因每天上下班，要经过他家，隔三差五顺步串到他家与他父母聊天。若碰上他母亲做了较好的饭菜，还要在他家蹭饭。卢倪不在武汉的日子里，经常去他家，陪两位老人"度寡"，成为我当年业余生活的一个乐趣。

2016年4月一天，卢纲(卢立群先生的长孙，省政协委员，省主流媒体资深高管，中国作协会员)发来一份《辛亥革命一百周年》纪念专刊报，该刊头版登载《世纪回眸一一缅怀董必武先生卢立群先生革命生涯》一文。作者:卢俊(卢倪三哥)口述，卢纲执笔。

阅读后，胸中澎湃，夜不能寐，披衣起床，扶案沉思。卢立群先生的一生忧国、忧民、渴望、追求、不屈……一幕一幕在心中翻腾，让我领悟到:人生重要的不是所站的位置，而是所朝的方向，是坚定的信念与执着的追求。是夜，《飓风中的你一一献给卢立群先生》这首22行小诗跃然纸上。

飓 风 中 的 你

一一献给卢立群先生

风

可以改变你

身体的形状

却无法

撕裂你生命的信仰

你是一棵树

植根大地

与大地共冷暖

即使弯曲

心中永远不会迷惘

你是一只鹰

俯仰天地

与疾风同巡航

即使折翅

梦里依旧呼啸飞翔

你是一座山

顶天立地

与星空相守望

即使崩裂

那狰狞的断岩

依然露出

与生俱来的刚强

今年清明节，我又一次到武昌蛇山,瞻仰卢立群先生旧居，回家撰写了《历史的回响》一文，既是对卢立群先生的追思，又是对自已心灵的洗礼。难忘卢立群先生生前对我殷切叮嘱：多读书！走正路！干正事！这"九字诀"，是我毕生修炼的"葵花宝典"。

在此衷心感谢卢俊，卢倪，卢纲的鼎力相助。是你们提供的材料感悟着我，激励着我。再次感谢！ 2018年5月10日

补记 2016年6月至7月，武汉遭遇五十多年罕见大雨，在防洪抗汛中涌现了许多可歌可泣的英雄事迹。前年，为表达对众英雄的感佩，将《飓风中的你一一献给卢立群先生》改为《飓风中的你一一献给奋战在防汛抗洪救灾第一线的英雄》，向外投稿。后来这首诗被录用，发表在2016年7月29日《长江云》媒体上。

2018年5月15日

卢立群先生词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