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3> 没有到过敦煌,想了很多年,去敦煌是我的一个愿。</h3><h3> 2018年敦煌来了,来到了上海。</h3><h3> 5月13日母亲节这天,女儿买票,参观了在上海中心展出的《丝路敦煌 幸福生存》展览。</h3><h3> 那天,天气闷热,有雾霾,阳光不透亮。</h3><h3>没能拍下上海中心这座目前中国第一高楼的倩影,下面这张图是我从网上截来。</h3> <h3> 展览分布在上海中心大厦的一二三层,被称作第一高度,三层空间。它历经五年筹备,由甘肃省博物馆、敦煌研究院等七个博物馆联合打造,通过四种形态:历史沿革、洞窟复制、文物展示、多媒体技术,揭开了敦煌神秘绮丽的面纱,再现了它的庄严、神圣和超然,以及它永不落幕的光芒。</h3><h3> 总策展人米丘说:他们是一群为敦煌迷狂的人,怀着敬畏而忐忑的心情,用破釜沉舟的决心,担负这次策展重任,为的是要让辉煌的历史对话无限的未来。</h3> <h3> 展览一层,最为震撼的是首次应运高清数字方式,等比复制的三个莫高窟洞窟。它带给我们与过去利用临摹素材加以修饰补绘复制完全不同的真实感,是一次真正意义的浸入式观展体验。</h3> <h3> 随讲解员踏入第285窟的刹那,我就被洞窟的瑰丽冲击,那是一种美的感动。</h3><h3> 285窟是早期莫高窟唯一有确凿纪年的洞窟,覆斗顶方形,窟内有西魏大统四、五年造像题记。正面三个圆券龛,中央大龛塑跏坐佛像,两侧小龛是禅僧像。南北壁上绘有七佛说法图、五百强盗成佛因缘故事画。窟顶壁画有熟悉的飞天和人面蛇身的伏羲女娲,天神飞舞,天花飘旋,感觉满壁风动。 </h3> <h3> 最近在看蒋勋的书《美的沉思》,有一章刚好写到敦煌壁画,他说,北魏的壁画中有一种犷悍悲烈与静定之美,而西魏壁画明显地流动起来了。</h3> <h3> 这幅供养菩萨像,仿若潇洒自在的文士,眉目清秀,褒衣博带。</h3> <h3> 再看这幅中的伎乐天,夸张的飘带,扭曲着身肢,怀抱月琴,手握箜篌,与背后的流云、散花纠缠,爽朗明快,更加的流动飞扬。</h3> <h3> 走出285窟,进入220窟,竟是一个时空的转换。第220窟是具代表性的初唐洞窟,当年由翟氏家族开凿。</h3> <h3> “一到别的洞窟还能思忖片刻,而这里,一进入就让你燥热,让你失态,让你只想双足腾空。不管它画的是什么内容,一看就让你在心底惊呼,这才是人,这才是生命。人世间最有吸引力的,莫过于一群活得很自在的人发出的生命信号。这种信号是磁,是蜜,是涡卷方圆的魔井。没有一个人能够摆脱这种涡卷,没有一个人能够面对着它们而保持平静。唐代就该这样,这样才算唐代。”这是余秋雨看敦煌壁画写下的一段文字。<br></h3><h3> 缓步220洞窟,确如余秋雨所言,唐壁画色流秾艳,明亮鲜丽,人的心是欣喜的,透过这种艺术风格上的变化,虽只是初唐,却明显可以感觉到大唐开国的博大胸怀和文明盛美。</h3> <h3> 洞窟南壁绘有西方净土变,北壁画的是东方药师经变,壁门两侧是维摩诘经变。</h3><div> 第一次留意到“经变”这个词。经变释义为描绘佛经内容或佛传故事的图画,又称变相、佛经变相。</div><div> 听讲解员讲,维摩诘是古印度毗舍离地方的一个富翁,家有万贯,奴婢成群,但他虔诚修行,能够处相而不住相,对境而不生境,得圣果成就,被称为菩萨。维摩诘是梵文的音译,意译为净名、无垢尘,意思是以洁净、没有染污而著称的人。</div><div> 看维摩诘经变,不自觉联想到字摩洁、号摩诘居士的诗佛王维,不久前在快乐姐妹群里刚学过王维这首著名的《终南别业》:</div><div> 中岁颇好道,晚家南山陲。</div><div> 兴来每独往,胜事空自知。</div><div> 行到山穷处,坐看云起时。</div><div> 偶然值林叟,谈笑无还期。</div> <h3> 洞窟的正壁,唐塑一佛二弟子二菩萨。二弟子分别为迦叶与阿难。</h3><h3> 蒋勋在《美的沉思》中有讲:迦叶与阿难,以雕塑的方式,构成了唐代对人生两种不同情态的象征意义。迦叶刚毅、刻苦,是历尽生活磨炼以后的中年人姿态,多以胡人深刻的五官形貌为基本特征;阿难是饱满丰圆的汉人体态,是未经世事的少年的婉媚,沉湎于内心清纯与喜悦之中,焕发着恬静的青春之美。</h3><h3> 对于敦煌彩塑的菩萨,蒋勋在书中说,那为中国人此后千千万万人供奉向往的“菩萨”,其实是多样人间特质的组合,不仅呈现了神性的庄严,也同时具备着人间的自在与从容;不仅有父性的威严与刚健,也有母性的慈爱与宽坦;不仅是对天界幸福喜乐的祈愿,也是对苦难人生无尽的忧心与悲悯。</h3><h3> 从这幅图也可看出,唐代彩塑菩萨在向着世俗化过渡。</h3> <h3> 我在想,假使不是看了《美的沉思》,我看展览也许只是感官的肤浅,而假使不是参观展览,再看《美的沉思》,其中的文字也不会就活了起来。</h3> <h3> 首次亮相的榆林29窟,将它的第一次献给了上海。</h3><h3> 榆林第29窟,在所有敦煌洞窟中其西夏意味最浓郁,代表了民族的交流和融合。</h3> <h3> 壁画上的男供养人,头戴云镂冠,冠带后垂,身着圆领窄身长袍,腰两侧有护髀,束带,着乌皮靴,是西夏武官的服饰装扮。</h3> 兴许由于性别,或也是职业习惯,特别留心于壁画上的女性形象。<div> 29窟壁画所绘女供养人6身,皆头戴桃形四樑冠,上饰有花钗,穿交领右衽团花窄袖衫,鞋是圆口尖钩鞋,双手合十,持花供养。这些贵族妇女,身材修长,面形丰圆,形象丰腴而挺拔健美。</div><div> 壁画上所绘儿童像则活泼调皮,他们免冠,头顶秃发,皆当时的真实写照。</div> <h3> 从风卷僧衣的乐僔在石壁上开凿了第一个洞窟,在穷荒中点燃了第一柱香火,敦煌就把独属于东方文明的恢弘大度、深沉凝重、温润隽永,全部镶嵌进了岁月里,给荒寂的大漠注入了生机,为民族的文明酝酿了足够的底气。 </h3><h3> 如余秋雨所言,看莫高窟,不是看死了1000年的标本,而是看活了1000年的生命。1000年而始终活着,血脉畅通,呼吸匀停,这是一种何等壮阔的生命!</h3><h3> 据介绍,敦煌至今保留有从十六国、北魏、西魏、北周、隋、唐、五代、宋、西夏、元等十个朝代的洞窟492 个,壁画4.5万余平方米,彩塑像2千身。</h3> <h3> 上到二层,基本是文物展示了,三楼也是。展览共展出了106件(套)文物,多属国家级,珍贵之极。</h3><h3> 这两层展厅没有安排讲解员,但每件器物的玻璃上都有象这样一个二维码,手机扫码后,就可以一边看,一边听语音讲解。</h3><h3><br></h3> <h3> 这是一件青白玉卧羊,前凉时期的玉雕佳品。玉羊双目平视有神,下垂的长角弯至胸侧,后展的双耳贴于双角旁,曲肢跪卧,神情有一种祥和恬静之美。</h3> <h3> 这件为西汉木独角兽。是本次展览首次展出。这是不同于西方、纯属于我们东方的独角兽,它名獬豸。你看它躬着脊背,怒目而视,仿佛要刺破前方所有雾霭。在我国秦以后,历代执法者,都要以戴獬豸冠作为身份象征。</h3> <h3> 在这件铜奔马前我端详了许久。铜马昂首嘶鸣,逸足奔腾,三足腾空,一足超掠飞鸟,飞鸟回首惊顾,的确有势凌万里的气势。铜奔马也就是人们惯常说的马踏飞燕,它是我国旅游业的图形标志。</h3> <h3> 女人盛装骑在马上的傲然之态,只有在开放的大唐才能看到。</h3><h3> 这件三彩女骑马俑,挽高髻,面部丰满,蚕眉细目,小口施朱,上着短袖衫,下穿长裤,双手扶缰,神态悠然地骑在马上,悠闲自得的气度,令人动容。</h3><h3> 观看这件器物,可以感受到大唐女性由内而外散发出来的大气自信,由此也可一窥唐代女性的地位。</h3><div> 不记得在哪里看过一幅《虢国夫人游春图》,马背上的骑手也不是男性英雄,而是象虢国夫人这样的柔媚女子。<br></div><div><br></div> <h3> 知道中国邮政的标志吗?中国邮政的标志就源于这件魏晋“驿使图”砖画,它还有一个很诗意的名字——驿寄梅花。一个邮驿使骑在红鬃马上,头戴进贤冠,身穿右襟宽袖衣,足蹬长靴,左手举木牍文书,驿骑四蹄腾空,信使稳坐马背。细看信使面部,五官独独缺了嘴巴,据说这是为表现驿信使的保密性。</h3> <h3> 这是一件三彩器——唐三彩凤首壶。</h3><h3> 唐三彩以缛丽、迸射的色彩曾在盛唐一枝独秀。那釉料的自由流动融合,黄褐绿蓝交织成异常兴奋的视觉效果,放射着空前未有的自由浪漫气息,人的感官因此被激烈煽动。</h3><h3> 不过这件唐三彩凤首壶,更珍贵之处是它真实地再现了开放包容、多元共存的敦煌精神。它的造型明显受到当时波斯萨珊王朝器形影响,而三彩釉工艺和凤鸟形象则是我们唐文化的表现。</h3> <h3><font color="#010101"> 这件东罗马鎏金银盘,年代在3一6世纪。盘内满饰浮雕花纹,尤为吸引人的是盘中内圈高浮雕的斜倚雄狮和手执权杖的男神。据说男神是古希腊神话中的酒神。想来,也不知这位酒神是否与“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烹羊宰牛且为乐,会须一饮三百杯”“将进酒,杯莫停”的诗仙李白可有一比,但它作为东罗马银盘在丝绸之路上的重要发现却毋庸置疑。</font></h3> <h3> 西戎贵族出行车舆是展览中体积最大的一件展品,由甘肃张家川县马家塬战国墓地出土,该墓地为2016年“全国考古十大新发现”之一。展览中的这件展品,是由研究人员根据出土文物和相关资料复原而成,看上去无比的精致华美。</h3> <h3> 物之美,不仅在于物的精巧,更在于“每一件物上,都收敛着历朝的风雨,凝聚着时间的力量。</h3><h3> 参观过后,记忆深刻的还有战国时的鼎形铜灯、辽代镂空凤鸟纹金冠、唐丝绸敷面、元八思巴文虎头圆符牌和那些持戟的铜骑士俑,以及敦煌藏经洞幸存的这些经书。</h3> <h3> 在《丝路敦煌 幸福生存》展览中,还利于了裸眼3D技术。莫高窟158窟的涅槃卧佛和003窟的千手观音正是通过这项技术呈现的。它将无法从洞窟移到展馆的两尊佛像,用最接近真实的形态展示给我们,从而古老艺术得以被现代创新手段重新诠释。</h3><h3> 涅槃卧佛居于单独的一间展室,室内幽暗,有空灵的音乐舒缓流出。卧佛身长15.8米,为石胎泥塑,面形端庄秀丽,右手平展,置于团花锦簇的软枕上,手托丰润饱满的面颊,睡态舒适,端庄慈祥。看着佛陀涅槃时如此从容不迫,心绪坦然,泰然而归的神态,真的能让人瞬间忘却尘世的烦恼而唯愿享受恬静美好。</h3> <h3> 多媒体演示的这幅千手千眼观音像,原绘于元代第3窟南壁,观音居中,正面立像,头部重叠三层,共画11面,千臂轮生,为“合形”象。</h3><div> 整幅画的线条变化丰富,观音刚劲中含婀娜,端庄中还带有些许活泼,看着饶有生气,不由生出叹为观止之感。</div><div> 据悉,千手千眼观音壁画号称千手千眼,实际画出七百余手,其中带有手臂的二十二对手略大于其余。</div> <h3> 展厅内还有一幅古丝绸之路示图。</h3><h3> 遥望敦煌,似乎远在天边,似乎又近在眼前。漫漫丝绸之路,悠悠大漠驼铃,从张骞凿通西域、丝绸之路贯穿欧亚大陆以来的千余年间,丝路带去了中国的丝绸,带回了西亚的苜蓿和葡萄;带去了我们的造纸、印刷技术,带回了国外的音乐、舞蹈、饮食,发源于印度的佛教也随丝路传入我国。那时的敦煌,地处丝路南北三路的分合点,作为丝绸之路的咽喉要道,见证了中西文明交流融合的历史,也为我们留下了如此宝贵的历史文化遗产。</h3> <h3> 敦煌让人走进神话,走进寓言,走进宇宙意识的霓虹,它成了民族心底一种彩色的梦幻,一种圣洁的沉淀,一种永久的向往。<br></h3><h3> 终于明白,丝路敦煌为什么会和幸福生存联系在一起。</h3><h3> 也终于领悟了蒋勋书中的这段话:“艺术作品作为人类文明中最高的形式象征,在‘美’的表层,隐含着一个时代共同的梦、共同的向往、共同的悲屈与兴奋的记忆。”</h3> <h3> 蒋勋说:没有美,没有沉思,便成就不了文明。</h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