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3>我很喜欢我的一件红格子短袖衬衫,红黑永远是最好的搭配,而且款式简约大方,永远不会过时,可是丢了两个红纽扣,好几次想穿,拿出来看看又放回衣柜,红衣衬衫已作了两年“橱壁挂”了。<br></h3><div>我一辈子从来没拈过缝衣针,没订过一粒纽扣,没织过一件毛衣。衣服扣子丢了,我就挂着,等着母亲来我家时,我就一件件拿出来,母亲便帮我缝上,如果没有了相对应的纽扣,母亲也会记在心里,想方设法买来整套的,全部换上。还有一件事说出来恐怕会被人笑掉大牙,那时挂蚊帐,帐顶破了一个洞,我就找了两片风湿膏,正反两面粘起来,难看是难看了,反正蚊子跑不进来。有一次母亲来我家看到了,哭笑不得,一边数落我一边穿针引线地把蚊帐的破洞缝得天衣无缝,我才不管三七二十一呢!反正针线活有母亲兜着。</div><div>再说,现在想要到哪儿买纽扣还真有点找不着北。</div><div><br></div> <h3>去年七月初我回老家看母亲,就顺手把衬衫放到旅行箱子,母亲的针线盒里肯定留有红纽扣。</h3><div>小时候,我们总觉得母亲的针线篓是个八宝箱,长长短短粗粗细细的缝衣针顶针钩针,剪刀锥子尺子,各种颜色的缝衣线,大大小小五花八门的纽扣,可以翻找出意外的惊喜,母亲的巧手总能做出层出不穷的花样,总能找出林林总总陈酿的故事。</div><div>记得我上小学时,我的书包是母亲缝的,她还在书包的一角绣了一枝红梅,穿的衣服是母亲的旧衣改的,一点也不比别人差。</div><div>回到家里,我把衬衫交给母亲,她在针线篓里找了半天也找不到相应的红纽扣。她说:“我们上街找去。”</div><div><br></div> <h3>于是,我与母亲手牵着手一路问去,连问了十几家都说现在哪有人卖纽扣,每问一家,母亲就连声道谢。在熟人的指点下,才知道有一家纽扣店开在一条小巷里。要过大马路了,街道不宽,人流车流穿梭着来往,母亲抓紧我的手说:“小县城的交通不如大城市,没规矩,你跟着我就是。”我任由母亲宽厚的手掌握住我的手,在母亲眼里她的长女永远长不大。我趁看母亲不注意时抽出手来挽住了她的胳膊。我们一路行去,终于找到卖纽扣的店,但找不到与原来相匹配的,只能另外买上五个红纽扣全套換上。老母亲异常兴奋,宛如觅得至宝,为了几粒纽扣她带着六十大几的长女问了十几家店,穿过两条大街,拐过几条小巷,走得满头满脸都是汗。幸好她步履依然健朗,说话依然中气很足,记忆比谁都好,谁也看不出她已经八十四岁了。</h3><div>回家后她马上剪掉几个旧纽扣穿针引线订扣子,动作依然娴熟麻利,我坐在旁边看着,突然发现母亲的手偶尔有点抖,针尖插不上红纽扣的小孔,母亲老了!</div><div><br></div> <h3>母亲这一双手啊!缝过多少件衣服,纳过多少双鞋底鞋垫,织过多少件毛衣毛裤,编过多少把麦杆扇多少顶麦杆草帽?打过多少床草苫?</h3><div>又有多少人受惠于母亲的针线女红?母亲娘家的外婆舅舅小姨,父亲这边的爷爷奶奶五个小叔子,以及自己家里七口人的缝缝补补,哪一个人身上没有母亲针线活的印记?</div><div>母亲做针线女红哪一次不是飞针走线行云流水?哪一双她纳的鞋底不是密密麻麻?哪一件她织的毛衣不是即美观大方又合身可体?哪一把她编的麦秆扇不是既精致又结实?哪一床草苫不是又厚实又耐用?姑嫂妯娌邻里街坊哪一个不夸她精细持家的一双巧手!</div><div><br></div> <h3>可是,就在这天上午我突然发现母亲拿针的手会颤抖对不准纽扣的小孔!母亲老了,也许以后再也做不成针线活了,我觉得一阵酸楚涌上来,我的眼眶濡湿了。</h3><div>母亲一边缝一边说:“这次我要把纽扣订得牢一点。”</div><div>一个个红纽扣子被母亲被订上了,订得牢牢的。母亲依次一个个地检查过去,然后拎着衣服笑吟吟地说:“穿上这衣,也像妈妈这样健康长寿!”我穿上衣服在镜子前左顾后盼,镜子里映出两张笑脸。</div><div>家有老母真好!家有八十五岁高龄依然耳聪目明的老母真是儿女的福份啊!</div><div>也许,在今后的日子里,我会淘汰掉其他的旧衣,但这件红格子短袖衬衫我将永远保有着,只因为衣服上的五粒红纽扣!</div><div><br></div><div> </div><div> 写于2018年5月24日</di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