爷爷

志东

　　我一岁多时，被送回农村老家，跟爷爷奶奶一起生活多年。

那些年里，我是家里最小的孩子，爷爷很疼我，专门为我买了只奶羊，于是有了许多喝羊奶、放羊的有趣记忆。爷爷朋友多，家里来了人，少不了炒几个好菜、喝些白酒，爷爷会把我叫到八仙桌前，跟着蹭一点儿喝。

爷爷曾在韩国人开的饭店干过活儿，腌得一手好泡菜。那时家里有个瓮，白菜、萝卜之类的腌泡在里面，吃时拿出来切切就是一道菜。现在超市里买的那些韩国泡菜，总是感觉比印象中爷爷做的泡菜逊色一些。

七十年代的河北农村，进到腊月会在生产队的院场里支起架子，杀猪过年。我们小孩子爱凑热闹，有次在卸下的马车上耍，摔了下来，胳膊脱了臼。爷爷抱着我走了几里地，到邻村找懂接骨的表姑父去帮我接上，之后又背着我走了几里地回家来。

爷爷奶奶育有三男三女，在儿时我的眼里，爷爷就是天。村北面是滹沱河，大人总是告诫我们小孩不让去河滩耍。逢上下大雨，爷爷则带着村里的青壮劳力，上到河堤上，守护河堤，严防决口，保护一村老少的安全。

爷爷性子爆，不徇私情。奶奶说，爸爸小时候有回因替与族里另一个孩子闹别扭的姑姑出头，被从地里干活儿回来的爷爷一棍子拍在腿上，结果腿拐了好几天。

爷爷辈儿大，威望高，不畏权贵，担任族长多年，族里谁家家庭不和、邻里纠纷、吵包的打架，都会请爷爷去处理。村里老辈儿人常提起，当年中国解放初期，村儿里有个参加革命并当上营长的晚生，在城里找了个媳妇，骑着高头大马带着警卫回村儿来，要和老家的原配闹离婚。村儿里为这家母子撑腰，爷爷带着几个民兵，把这个营长抓到村委会，好一顿吊打。

印象中的爷爷身体是很结实的，没想到一病就是大病，手术之后第二年麦收前就走了。爷爷的追悼会是在村大队的广场上进行的，四邻八乡好多人赶来送别，广场上涌满了人。党旗覆盖下，骨灰盒下葬，这是1978年的春天。

每逢清明、祭日、正月初三，若有可能都会到爷爷的坟前去磕几个头，烧些纸钱，献上祭品。爷爷生前爱抽旱烟袋、喝白酒，祭拜时不忘给爷爷点上几支烟、撒些酒。

出国多年，没再能给爷爷上坟。听爸爸讲前两年村里统一盖了灵堂，爷爷的灵位已经移入了灵堂。今年是爷爷去世四十周年，作此文以寄思念。

我爱你，爷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