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3>八几年的时候,农村还很穷。土生土长的农村娃七八岁入学算是较早的,有的十来岁时还整天赶着一群羊蛋儿放羊。</h3><h3><br></h3><h3>上学要到离家三四里外的学校。记得当时的校园建在一片四周开阔的空地上,不挨村不靠店,并且是“全开放型”的,没有围墙。教室座北朝南,一共有三排,用当时的流行语说,都是“板打墙”,屋顶苫盖着厚厚的“黄背草”。</h3><h3><br></h3><h3>教室一点都不高大,甚至我们蹦一蹦就能摸到房檐的黄背草。一到冬天,教室后窗全部被泥坯封死,前窗只留下一个窄窄的小四方口儿,那可是自习课老师“窥探军情”的最佳阵地。</h3><h3><br></h3><h3>最有趣的是教室的课桌凳,课桌由泥坯砌起,上面棚着水泥板。凳子都是学生自带,家里没有多余的凳子时,不怕,我们就在半道上挑一块相对方整的石头代替。别担心石凳矮,正好上课时在桌下放松一下,干干别的啥的。</h3><h3><br></h3><h3>校园的中央大道两旁,是两排高大苍劲的柏树,一到课间,猴子似的我们涌出教室,它们便成了我们游戏、锻炼的道具。</h3><h3><br></h3> <h3>连带着“育红班”,我在这所学校度过了四年半的时光。除了学校的模样让我记忆深刻,可比的只有二年级的班主任兼数学老师付老师了。</h3><div><br></div><div>付老师长相普通,和蔼可亲,但生起气来那一双大眼恨不得能把人吃掉!老师上课的课堂效果如何没留下什么印象,但我在自习课上捣蛋,被付老师捉住现形挨批时的情形却历历在目,不能忘记。</div> <h3>有一次上午第三节课是自习课,付老师让我们做他留下的作业。</h3><div><br></div><div>想不起什么原因,很可能是因为如何处理一张被撕下的演草纸,我很快就让自己“嗨”了起来!</div><div><br></div><div>我把这张纸精心折叠成一架小飞机(这方面我是天才,折叠的飞机不但均称好看,而且飞起来又平又稳),胆大妄为地把讲台当做了发射场,炫起了自己的高科技产品。</div><div><br></div><div>心随飞机一起飞,完全不顾及认真学习学生的白眼,并且把一小部分学生那一肚子的“坏水”烧得滚烫沸腾,他们立即放飞自我,配合着我的表演大声喝彩。</div><div><br></div><div>俗话说乐极生悲,正当我脑子发烧得忘形时,突然感觉有一道寒冷的光向我射来,让我不仅打了一个激灵!顺着光源,我看到被土坯垒得只剩下一个小四方口儿的窗户中间,有一双怒火圆瞪的眼睛!接下来,以我为首的几个男生排着队,耷拉着脑袋,乖乖地跟着付老师走出教室,一溜儿站在了低矮的屋檐下,伸出手,被一根苗条儿的竹棍狠狠儿地吻了几下。好疼,接下来整个手火辣辣的。在这个阳光灿烂的冬日,唯一感到安慰的是舔在脸上的温暖阳光。</div><div><br></div><div>现在回想起来,除了放飞自我时的快感和被批时的痛感,剩下的全是付老师那怒目圆瞪的神情,以至于以后再有为非作歹念头的时候,这目光就像一道光在眼前闪现。至于事发当时受“鞭答”之苦时心中是怒是恨,早没了印象。</div><div><br></div> <h3>受“鞭笞”之刑可不止这一次。到三年级时有一位姓乔的代课教师教我们语文,上课幽默风趣,很民主,走“学生”路线,和我们打成一片。可是每一次学完课文过默写生字关时,黑板上的字都错乱得叫人不忍直视。</h3><h3><br></h3><h3>每当此时,乔老师都会微笑着,慢条斯理地给我们讲一个故事:以前呐,有一个穷书生,经常写错别字,帮邻里写个家书什么的,闹出了不少的笑话。于是,大家都不再让他帮忙,并送给他了个绰号“白(别)字客”。这个绰号一传开,四乡邻里的小孩一见到他便围着他叫:“白字客!白字客!”这让他很恼火,为避免这样的尴尬,难为他想出了个好办法,写了一个条幅随身带着,孩子们再叫他时,他便拿出来对抗大家。只见上面写着:谁再叫我白字容,日他仍仍!(把客写成容字,把奶写成了仍)孩子们便乱叫一通,一哄而散。</h3><h3><br></h3><h3>每次听完这个故事,我们也乱成一锅粥,大家相互指着对方鼻子,有喊“白字容!白字容”的,有喊“谁再喊我白字容,日他仍仍!”的,歇斯底里,地面上升腾起的尘土,和着草房顶被震下来的灰屑,一片混乱,好不热闹!等骚乱过后,一切恢复平静,乔老师微笑着问大家:“同学们,写白(别)字好不好哇?”大家便大声附和:“不好!”可是过后,一切照旧。</h3><h3><br></h3><h3>乔老师教了我们半期,家里有事,便辞了工作。同村里一位姓宋的老师接了我们的语文课。这个宋老师很年轻,字写得漂亮极了,像极了他的脸型,方方正正!他往黑板上一写,只一个字,下面的学生便“哇”“哇”“哎呦”“哎呦”地一片称赞声。他对我们严格极了,像极了他的脸型,刀削斧凿般的硬朗,不苟言笑,没有一丝温柔的地方。</h3><h3><br></h3><h3>宋老师一到,可苦了我们这帮“白字容”!每天按着宋老师在黑板上板书的笔顺,规规矩矩地书写。错一个写十个,加罚打手一下;不合格重写一遍,加罚打手三下!</h3><h3><br></h3><h3>一段鸡犬不宁、鸡飞狗上墙的日子之后,我们谁也数不清因为右手的不争气,让左手饱尝了多少次“鞭笞”之苦,但在班里谁也不会再恬不知耻地乱喊“白字容”、“日他仍仍”之类的话了。差点忘了说,我现在能写一手这么规矩的方块字,可都得益于三年级时那段难忘的有“鞭笞”之刑的日子。</h3><h3><br></h3><h3><br></h3> <h3>那个时候,挨竹杆棍子很平常。迟到了挨一棍子,捣乱了挨一棍子,……打架搁气了各挨几棍子,然后在高举的棍子下握手言和,一笑泯恩仇。</h3><h3><br></h3><h3>我们接受挨棍子,棍子打在手上,身上,很疼,也有挨打怕疼掉泪的,但从没有听说谁挨棍子之后头疼头晕,身体不适的,也没见过哪个家长因孩子挨棍儿不依老师的。因为大家都明白,那叫规矩。</h3><h3><br></h3><h3>后来慢慢长大,上学的历程中竹杆棍儿的影子慢慢淡出课堂,可我们并没有因此而获得更多的快乐。相反,童年那段有竹杆棍子相伴的时光却最值得回忆、回味。</h3><h3><br></h3><h3>在规矩之下,我们成长起来,守规矩,懂敬畏,有责任,能担当。</h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