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谓爱情，不过是相互索取而已

无戒

很多人曾经问过我，你相信你爱情？我说：“我相信爱情，无论身边有多少朋友离婚，或者不婚，我依然相信这世间存在生死相依的爱情。”他们都笑我太天真，可是我依旧想要保持这份天真。

遇见秦风是在我去往青海的旅途中，他就坐在我的对面。一个人出行总是有诸多不便，硕大的皮箱我搬起来颇费力气。他站起来帮我架上行李架，就是这样相识。我对他表示感谢，他冲我微笑，一个很平凡的男子，个子不高，皮肤黝黑，单眼皮，总是半眯着，身上穿着一件白色的外套，有些发黄，并不干净，风尘仆仆，手旁边放着一本《黄金时代》。看书的时候，神情专注，安静极了，和周围看手机的青年男女格格不入。

我坐在他的对面趴在窗户上看风景，脸被玻璃挤压变形，看见心中动容的景色，会在笔记本上写上一两句感悟。

他抬起头问我在写些什么，我不好意思的笑笑说，记日记，出来走，总要留点回忆。

就这样开始交谈，不咸不淡。在旅途中总会遇见陌生人，总会因为某些言行而相识。他说：“记录是一件很美好的事情，总是能留下回忆。”我问他：“你喜欢王小波吗？”他说：“王小波的书冷静而真实，总是能够戳进我的灵魂。”

就是这样的开始，让我们彼此放下戒备，像朋友一样交谈。

他看见我手边的《正见》问我：“你这么年轻，怎么会喜欢这样的书。”

我笑笑说：“其实人活着就是为了死去，修行让我们在活着的时候可以变得安稳平和。”

他打趣我说：“你说话的时候，一点都不像个小女孩，倒像个迟暮的老头。”

很多然这般说过我，一点都不像个年轻人，思想成熟，平和安稳。不知道从何时起，我突然变得再也无法激进了，总是喜欢平淡。不明白这样是好还是坏。有人说我：“戒，现在的你连痛苦都粉饰的那般平和。”这句话我思虑很久，或许这就是成长吧！

他说：“你为什么旅行？”我也曾思考过这个问题，为什么旅行，在家呆久了，总是会觉得好像要发霉，人会变得烦躁，即使禅坐也无法真的静下来。总想出去走走，写不出小说会焦虑，或者情绪低沉，长久的睡觉，看书一整天，也无法缓解这种状态。

所以会选择出行，其实我一个不入流的写作者。我这样告诉他。

他看着我说：“你的眼睛告诉我说，你不喜欢安稳。”我笑笑无法回答。可是我恋家，舍不得家里的那两个我爱的男人。

“你呢，你为什么旅行？这次的目的地是哪里？”我问他。

他慢条斯理地喝了一口水说：“我习惯孤独，享受这种流浪的感觉，我无法长久的呆在一个地方。有时候我根本不知道我活着的意义，所以一直在路上。身边很多人都说我有病，你是作家，你应该能理解我的感受。”

他今年35岁，未婚，他说他不相信婚姻。小时候父母经常打架，那时候，他总想快快长大，离开这里。他真的长大了，15岁，初中还未毕业就离开了家。离开之后，母亲也离开了家，他成了没有家的孩子。

他说：“我姐也离婚了，在28岁的时候，姐夫家暴，打断了姐姐的肋骨。你说结婚有什么好，我这一生绝不结婚，我宁愿就这样孤独一生。你相信婚姻吗？相信爱情吗？”

那一刻忽然我不知道如何回应。我说我有一个幸福的家，我和丈夫几乎不吵架，感情稳定。

他忽然言辞激烈，他说：“不吵架的婚姻，离灭亡不久了，这世上本就不存在长久的爱。人与人之间的关系只是相互索取。”

我忽然不知道如何回应他，原生家庭带给他的阴影，一直影响着他的生活。我无法去开导他，或者与他去争辩。

他说这次是他第二次进藏，第一次去西藏的时候，21岁什么都不懂，因为高反差点丢了命。可是我一直记得那里的姑娘，那里的佛印，那里的牛羊和触手可摸的天空，真美。

我问他这样生活是否会觉得孤独。他说：“一个人的生活，有时会孤独致死，有时一个人在陌生的地方喝酒，醒来的时候躺在大街上，四处无人不知今夕是何年。有时夜晚一个人躺在床上，很想就那样离开，再也不醒来。”

我悄然有笔记录他的故事，跟他说，我把你的故事写进小说可好。他笑笑说：“会不会被你写的恨悲惨，其实这样的人生很适合我。我曾经试着去相信爱情，后来我发现我根本不会爱。”

他拿出一张照片给我看，那是一个很美的女孩，光头，笑容灿烂，打扮的很有个性。他说：“这是我曾经想要相守的女孩，她很可爱，很粘我，晚上睡觉的时候，总是要拉着我的手，才能入睡。”

“我们在一起6年，她还是离开了我。我记得那天她说：秦风，你给不了我想要，我只想要安稳，有一个孩子，一个家，这样流浪的生活，我过够了。我们结婚吧，若是不能结婚，你走吧！我到最后也没有说出那句我们结婚吧！我害怕，我一想到小时候我过的生活，我就害怕。然后我就走了。第二年她就结婚了，现在孩子已经几岁了。你看爱情就是如此脆弱，曾经那么相爱，转身就可以和另一个人结婚生子。这世界那有什么真情。”

我想要说什么最终还是没有说。

看着他，有些难过。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生活和选择，我们无法评判。

就像秦风他或许一生都会在路上，直到死去。而我永远会归去，因为我心里有家。

车子在前行，他的故事并没有终结，他说后来他曾试图和男子在一起。可是依然没有任何结果，无论多么轰轰烈烈的开始，到后来都逃不开争吵，厌恶，分手的结局。

就这样也好，我坐在他的对面听着他的故事，像是看一部电影，狗血而悲情。

车子驶进青海，我起身跟他说再见。他帮我拿下行李递给我说：“我叫秦风，写故事的时候，别把我写的太惨了，然后笑笑。”他回到座位，继续一个人坐在那里看书，跟我上车时看见他的样子一模一样，神情专注。

我转身离开，或许这一生都不会再见，没有留下任何联系方式，就这样相忘于江湖。

而很久之后，我都不知道如何要写出他的故事，直到昨天再次看安妮的《眠空》想起曾经遇见过的他。

生活好像从来都不会是我们想要那个样子，可是我依然相信爱情，相信婚姻，相信这世界上存在着诸多美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