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日本的警察

白春骝

横山秀夫,你大概不清楚是谁;以他的作品为素材而拍摄的电影「64-ROKUYON」你大概也没看过。简单说,就是通过发生在昭和64年,公元1989年的一起少女被害事件中,警察与记者之间的纠葛,揭示了警察这个庞大组织的内幕,展示了一个一般人想像不到的一个特殊的社会。
  那么,日本的“警察社会”有着怎样一个内幕呢?

先看看眼下的现实吧:2016年5月,日本国会通过了一个法案,名字叫刑事司法改革关连法案,中心内容就是改正了刑事诉讼法的部分内容,具体说就是为防止出现冤假错案,审讯嫌疑人时有义务进行录音录像。但是由此可能会导致嫌疑人不愿过多或如实供述。结果出现了所谓的「司法交易」,如果嫌疑人供述了主要嫌疑人或同伙的犯罪事实,那么可以免于起诉或减刑。同一时期,还有另外一项法律--「通信旁听法」也通过了改正,适用范围由4项严重犯罪扩大到9项。这样一来,警察们就可以几乎不受任何制约大行其事了。

对外,警察们异口同声地强调事件的多样化,复杂化,需要行使各种搜查方法。对内,代之以卧底蹲坑的老方法,是网络搜查,监控录像分析这些高技术含量的方法成绩斐然。也就是说,警察组织内部出现了新旧更替,力量重组的变化。日本全国一共有29万名警察,总预算为37000亿日元。统领好这个庞大而特殊的组织是一个复杂的系统工程,需要有序合理,上令下达又互相制约。
  首先,在日本各个都道府县的知事管辖下,设立公安委员会,然后在公安委员会之下设立警察本部,再之后就是在警察本部之下设立警察署。东京的叫法稍微特别一些,就是在东京都公安委员会之下设警视厅,警视厅之下设警察署。
  其次,国家层面上,内阁总理大臣管理国家公安委员会,国家公安委员会下设统管全日本各地警察系统的最高部门--警察厅。

警察们的工作到底都是些什么内容?说是取缔暴力团(黑社会)吧,可似乎两者还相互维持秩序,搞不懂。难怪有人说,表面的暴力团,背后的警察,共同维护社会秩序。说护卫高官吧,也不可能一年到头老有大活动,养这么多人有点多余。但是既然仍然还是有这么多从警人员,自然还是有活可干的。比如,为了对付北朝鲜,还有中国,日本的警察可以说是不惜血本,四处寻觅所谓的情报。尤其是东京,警视厅下设公安部,这个公安部下面设了9个课,主要工作内容就是监视左翼团体的活动,搜查出口俄罗斯,东欧,北朝鲜,中国的违禁货物,搜集中东等国际恐怖组织的情报。当然,更多的警察们都分散在各个「交番(派出所)」,做着更多的维持治安的工作。

各地警察的工作结果会以每年一本「警察白皮书」的形式汇总公布。按照(1)逮捕拘留率,(2)每个事件事故的死亡人数,(3)逮捕拘留的改善程度,(4)每1万人的警察人数,(5)每1名警察的经费支出,这5个项目排出所谓的「警力排行榜」,越往上说明警力越强。自然,东京的警察,也就是警视厅的警力会排在首位的,必须的。不过,怀疑这种排行榜究竟有多少实际意义的人,恐怕不在少数。日本全国29万人的警察们花着37000亿日元,这是个啥意思?举个例子跟你说吧,神奈川县一年的预算大约是20000亿日元,其中,神奈川县警察一年的预算就是2000亿日元,而这笔钱当中有1600亿日元是给警察们发了工资。神奈川县到底有多少警察呢?大概16000名。那好了,你慢慢算,不爱算就算了。类似的情况在警视厅,大阪府警察本部也基本相同.一句话,在这个庞大的组织里,首先上下关系是绝对的,其次钞票是大大的,进去了,就等于进入了一个绝对化的「内部阶级社会」,已经不再与外界划等号了。

既然投身进去了,自然要往上爬,但如果不事先有点预备知识,那是很难出人头地的。因为,今天的警察厅,其前身是归日本战败前的内务省所管。这个臭名昭著的内务省是日本国家机关中唯一一个敢跟财务省(过去的“大藏省”)叫板的部门,被称为「官厅中的官厅」。连经济产业省(过去的“通商产业省”)都要让它三分。也是这个内务省,战争期间设立的特别高等警察课,「特高课」,肆意妄为,滥杀无辜,镇压异见人士,类似于明朝「锦衣卫」之上的「东厂」。所以,有着悠久历史传统的警察厅,自上而下要保持血统纯正,严格把关,形成一个坚固的团体,当然不可能随便提拔重用那些头脑单纯的热血汉了。虽然警察厅的自尊高傲依旧不改,但时代的变迁无法抵抗,现如今人口减少,民间企业用人放宽,即便当警察有这样那样的所谓优惠,但还是被看做为「3K(费力,危险,回不了家)」职业,纷纷敬而远之。话说回来,狗尿不济,撒在金銮殿上,这些人现如今仍旧把持着国家的重要机器.

管理着日本全国29万人的警察们的最高机构是警察厅,警察厅里面最有权力的职位是「内阁情报官」,这个内阁情报官管理着专门搜集整理分析政府重要政策的「内阁情报调查室」。说到底,就是给首相充当眼睛耳朵鼻子。在「内阁情报调查室」工作的人来自防卫省,外务省,公安调查厅等相关中央部门,统管这些人的就是警察出身的内阁情报官。2004年,警察厅又新设了「外事情报部」,向日本设在200多个国家的使领馆派出警察系统的人,负责搜集各国的相关信息。虽说这些信息反馈给警察厅,不会影响政府,不干扰政治,但说归说,做归做,是不言自明的。这些掌控国家重要机器,甚至左右国家方向的「东厂」们,大都是东京大学,京都大学,庆应大学,早稻田大学,北海道大学,东北大学,一桥大学,大阪大学等法学部的毕业生。

虽然精英们为了名利在为组织拼命卖力,但毕竟有干不动的那一天。日本每年大约有退休警察10000人。在位时少不了编织了这样那样的关系网络,一旦要退休,自然是要把这些关系和网络的作用发挥到极致的,你不可能想像,警察退休后都是悠闲在家的,他们都是要继续发挥余热的。但是,现役警察是不允许有商业活动的,那好,现在退休了,没人干预了。比如一个有300多人的,叫做「太阳共济」的公司,1977年以股份有限公司的名义成立,专门做保险业务,而顾客却只限警察和警察们的家属,绝不对外。这家保险公司不去做广告,甚至不开设网站,但顾客盈门,生意红火,这里是外界看不到的另一个警察天地。类似的退休警察聚堆的地方还有「汽车安全驾驶中心」,「警察生活协同组合」,「日本道路交通情报中心」等等。当然,更多的则是想方设法到民企去「再就业」。虽然按照日本法律,公务员退休后的「再就职」是有制约限制的,但从人数看,发挥「余热」的警察们还是在金融,保险,铁路,建筑,房地产,教育,医疗,物流,零售,通信等行业继续进财捞钱。具体点就有了这张汇总表。

重要的话再说一遍,29万人花37000亿日元.啥意思?让你缴税,从你缴纳的税钱中拿出27000日元给警察,说他们要保护你保卫你.其实呢,3万7000亿日元的80%以上都给警察们开了工资.那好,你能在多大程度上得到保护保卫?你懂的.结果是,就是盖个小派出所都会出现捉襟见肘哭穷的现象.

按说,有关警察的经费是个不能对外公开讲的秘密,但你要说你是民主主义的社会,你就不得不公开一点你的小秘密.随便看看几项除了工资,警察们还能进钱包的钱都有哪些吧(以下金额都是按每天计算):处理易爆物品4600日元,逮捕持枪嫌疑人820至1640日元,处理遗体630至5400日元,给皇室做警卫640至1150日元,骑摩托车取缔违章行驶480日元,开警车取缔违章行驶360至480日元.参加重大灾害发生时的警备840至无上限.怎么样?有喝点小酒抽口烟的零花钱了吧.

当然,除了给警察们开工资外,仍然还有相当数额的钱,那这些钱都买了些什么呢?都是在那些地方在和警察们做买卖呢?

比如说,制造各种用途的警车,安装警车专用的记录仪,有丰田,尼桑,富士重工业等;又比如生产信号灯,监视器,提供信息管理系统,有松下,日立等;再比如生产手铐,警棍,警服,手枪,有三荣,日本MIC,赤城工业,MINEBEA,丰和工业等;提供警用直升机有川崎重工业等.这些企业,只要国家在,就永远有生意做.当然,肥水不流外人田,升不了官的,或者要退的,已退的警察们又都在这里集合了.

看到这里就该结束了,怎么样?权力和金钱是不是很吸引你呢?你对这个行当是怎么看的呢?方便的话,谈谈你的想法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