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师那年我们对不起您

会飞的鱼

<h3>  我并非出生在大山里,但却是一个地地道道在山里长大的孩子。几十年来,儿时的记忆无时无刻不在脑海中显现,魂牵梦绕,无法忘却。<br></h3><div><br></div><div> 记得我的家,是在黑龙江完达山余脉的一个深山坳里。三面环山,一面是平原,这也是唯一能够走出大山的路。其路途蜿蜒,砂石铺就,直通兵团团部。据说这条山坳本无路,是父亲和一群血气方刚的下乡知青,刀劈斧砍,筑土铺砂,最终修成的。</div><div><br></div><div> 群山环抱中的连队,有青山绿水,柞树白桦,连片成林,郁郁葱葱。这就是黑龙江生产建设兵团三师十九团0597部队三十一连(鹿场)所在地。</div><div><br></div><div> 我的家就在一个座西朝东,向阳的山坡上。和连队其它一排排红砖瓦房一样,矗立在青山绿草中。连队驻区西头是连部和食堂,北头是梅花鹿养殖区。最多时,我记得竟拥有二千多只可爱的梅花鹿。马鹿的数量也达到了五、六百只。连里的职工,90%是下乡知青,他们住的集体宿舍就在大会堂的旁边,共有三栋瓦房。</div><div><br></div><div> 在我们这些孩子眼里,知青很高大上,还很富有。他们来自各大城市,青春靓丽,彬彬有礼。觉得他们富有,是因为他们经常将用完的牙膏皮,随意扔在草丛中,我和小伙伴儿经常钻进草丛中寻找。当时,一个牙膏皮能换二到五分钱,可以买根冰棍吃。有时运气好的话,一次能够捡到十几个牙膏皮,换上四、五毛钱,心里美滋滋的,觉得自己也成了天下最富有的人。</div><div><br></div><div> 我的第一位老师姓朱,叫什么记不起来了。只知道她是位哈尔滨知青,个头不高,皮肤白嫩,长样特别地清纯。略宽的额头下,是一付弯弯的美眉,和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传情动人。样子就和现在的歌星杨玉莹相仿佛。说起话来声音特别的柔美甘甜,同学们都非常喜欢她。我虽然是个男孩子,也觉得长大后,能长得像老师那么漂亮就好了。</div><div><br></div><div> 我们学校二十多个学生,分三个年级,我在一年级,小朱老师教我们。另外还有个姓牟的男老师教二、三年级。虽然学生不多,但因为都是一个连队的小伙伴儿,非常地熟,下课时都会一起玩耍嘻戏,好不快乐。</div><div><br></div><div> 记得那是夏季的一天中午,我们几个小伙伴早早来到学校。不是为了学习,而是想痛痛快快洗个凉水澡。</div><div><br></div><div> 因为学校门前不远处就是一片柳树林,林中有一条蜿蜒的小河,宽十多米,深一、二米。河底部全部是多年形成的鹅卵石,河水清彻见底,鱼虾流动。这是条从大山里流淌下来的河,喝上一口河水,满口淡淡的草药清香,并拌有一丝甘甜果味儿。我们迫不及待地跑到河边,脱掉了全部身上的衣服,“扑通”一声跳进了河里,“哈哈哈”的笑声响彻山间。</div><div><br></div><div> 水中“骑马”、扬水追逐、扎猛比赛,玩的不亦乐乎。河套间叫声笑声时起彼伏,惊扰的水中鱼儿和山涧林中的鸟儿四处纷飞躲藏。</div><div><br></div><div> 突然,一声铜玲般的怒吼,顿时让我们和山林安静了下来。我们抹去满脸的河水,望向岸边,只见绿荫中,一位扎马尾辫的姑娘,正怒目地站立在河边。额头上那趟弯弯的留海,也不知是被河边的微风还是口中的怒气,吹佛的不停飘动。“妈呀,这不是小朱老师吗?!”我们惊呆了,一时变得不知所措。就在前两天,老师刚将不准下河洗澡做为班级铁的纪律定了下来,若有违犯者定当严惩。</div><div><br></div><div> 瞬间的寂静之后,则是轰然的爆发。在河水中只敢露出点小头的我们,也顾不上岸边的衣服了,赤身裸体在河水中奔跑,溅起身后一片白色浪花。</div> <h3>  河的下游不远处就是学校,我们跑回了班级。双手护着一丝不挂的下身,在讲台前低头站成一排,被老师罚站了整整一节课。当年只有十七、八岁的小朱老师,这次真的是被我们气到了,脸通红,不停地掉眼泪。开始当着女同学面还嘻笑的我们,这时也笑不起来了,隐约中感到自己真的犯了个大错误。若干年后,回想起这件事儿,我们才体会到当年老师的良苦用心。她是在心疼我们这几个淘气小子,怕出意外。那天若不是她到河边洗衣服,正巧遇见我们,出点事儿,后果不堪设想。下课了,老师让我们穿上了整洁干净的衣服。原来,我们沿河套逃回学校后,老师就把我们遗落在河边的衣服洗干净了。裸体罚站只是因为阳光下晾晒的衣服还没有干而已。</h3><h3>(下图为:知青老师在授课。当年下乡的许多知青,自觉担当起了教育兵团下一代的任务。)</h3> <h3>  后来,因为身体的原因,小朱老师返城了,临走时,她舍不得我们这些孩子们,我们也舍不她一个人走。她在哭,我们也在哭。在我的心里,她就是个大姐姐,教我们知识,和我们一起玩耍。后来才知道,小朱老师的心脏病很严重,以至于教课都难以坚持,只能返回哈尔滨老家静养了。小朱老师走后,我们难过了好长时间,想见她的愿望也随着年龄的增长,更加日渐浓郁起来。可这也成了一种奢望,一生无法实现的梦想。因为,那时我们太小,也没有留下老师的联系方式。<br></h3><div><br></div><h3> 学校后来由姓牟的老师一个人教课,他既是校长又是老师,很辛苦。牟老师四十多岁的年纪,不善言谈,但很内秀。对待学生如父子和父女般情深。有一次课间休息时间,我和几个小伙伴比谁跳的最高。先向凳子上蹦,再往桌子上跳,结果前两个同伴跳上去了,我却掉了下来,右腿狠狠磕在了桌子角上,顿时鲜血直流。我痛的大哭。牟老师见状,背起我就往连部卫生所奔去。三、四里地的路程,老师跑的大汗淋漓,上气不接下气。处理完伤口,牟老师又把我背回了学校,而我却在老师背上睡着了。</h3><div>(下图为我们孩儿时洗澡的小河,也是知青和鹿儿嬉戏的乐园)<br></div> <h3>(下图为:我们儿时钟爱的小河,成了兵团战士时常练兵的沙场)</h3> <h3>(下图为:时任国家副主席的王震老将军,视察兵团故地,看望当年身为北大荒垦区国营农场职工的老战友们)</h3> <h3> 后来因为学生太少,连队小学解散了。我们转入八九里地以外的团部上学。然而,不知为什么,牟老师却没有走,他留在了连队,当了一名普通的养鹿职工。再后来,牟老师在一次给鹿加工饲料时,不慎失去了右手,成为了残疾人。记得出事那天,我们去看他,他表现得特别坚强,没有掉一滴眼泪。这在我心里触动很大,也影响了我整整大半生,做为男人,就要坚强。因为你是脊梁,家庭的脊梁,大山里的脊粱,北大荒的脊梁,中华民族的脊梁!</h3><h3> 老师,儿时的我们,顽皮而又淘气,懵懂而又无知,也不懂得您给予我们的那份情感,现在想来,真的感觉很对不起您……</h3><h3><br></h3><h3>(下图为:一只正值壮年的梅花鹿。虽然当年的连队建制取消了,可还有野生梅花鹿依然生活在这一故土之上,守望着家乡。)</h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