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妈的手艺

刘雪婷

　　从我记事起，妈妈就是村里出了名的巧媳妇儿。我们一家人穿的毛衣毛裤、戴的帽子围巾手套，都出自妈妈的巧手。妈妈的创造力很强，凭着想象丰富那些衣物的花样。每年春节，妈妈都会提前为一家老小织好新毛衣，缝好新鞋垫。我们常在大街上被人喊住，揪着扯着研究身上的衣服，毛衣的针法，图案的花样。正月里串门，也常被要求脱下鞋，抽出鞋垫观摩一番。这样的情景早已习以为常，我和弟弟们都自豪着。

 

那会儿村里好多人家都来找妈妈帮忙，织毛衣，缝鞋垫，编围巾…妈妈的手不仅巧，而且特别快，记得表弟当兵走时，妈妈两晚没睡觉，熬夜织好了要带的毛衣。这样的事情很多，谁家有准备结婚的，好多都找妈妈缝"全鞋垫"，取其十全十美的寓意。

近两年妈妈颈椎常常疼，显然是低头的手工活做太多的缘故，家里人都坚决反对她再做这些，即使这样，也阻止不了妈妈对手工的喜爱，经常悄悄搞点小动作。前阵回家，整理了一些妈妈缝的鞋垫，拍照记录，彼时大多数都被我们陆续垫了鞋，还有一部分精华被爸爸拿去送了朋友。

在我看来，妈妈这双巧手，也曾惊艳了时光，温柔了岁月。

　　我们结婚时的"全鞋垫"，有葫芦、扇子、莲花、横笛等这样的暗八仙纹样；也有牡丹、如意、元宝、鞋，灯笼、青蛙搬金砖等这样有吉祥寓意的纹饰。妈妈对我们的爱和祝福，一针一线都缝进了我们的心里。

　　有一次女婿给画了图，让妈妈缝点装饰用的绣片。不足的是我没买到淡雅的线，妈妈说缝的时候过渡的效果出不来，颜色太过浓艳，丝线也不够细腻，只好这样了。

　　我的美术启蒙，大概是从帮妈妈描鞋垫纹样开始的，那会儿热衷于整理妈妈的花布包，里面塞满了各种图案的纹样，描过多次的，许多都已经破损。我就问妈妈，需要我帮你重新描到新塑料布上吗，妈妈当然欣然同意，鼓励我做这样的事。于是和姑姑家的妹妹一起，各自充当起自己妈妈的小帮手，有时候我俩一起，去其他人家里，看看有没有新鲜流通回来的纹样，描一份回来。就这样花布包越来越鼓，纹样也越来越多。妈妈有时候自己创造一些图案出来，到我的线条能达到流畅时，妈妈就让我直接描到鞋垫上。现在想来，这些应当都属于亲子时光。　　

 

喜上眉梢、龙凤呈祥、富贵牡丹、年年大吉、鱼戏莲花、丹凤朝阳、事事如意、安居乐业、多子多福等等，各种各样的图案、颜色，缤纷了我的童年。

　　有一阵子流行缝十字绣的鞋垫，大多是二方连续、四方连续这样的图案。我有时手痒，悄悄地拿起缝几针，待到妈妈再缝，一眼就能看出我动过手了，因为妈妈缝的，背面也很有章法，而我只注意到正面的走线。

　　每次在文博会或者非遗展看到有手工鞋垫展出，我就想起，妈妈的手艺一点不亚于这些作品。有时，妈妈跟爸爸斗嘴，说她要背上鞋垫出走，常常把我们逗笑，拌嘴的气氛也瞬间转变画风。我却从这些小事，感受到妈妈对她这些手工的热爱和珍惜，这些倾注过情感和温度、用了心的作品，都是妈妈最美的形象。